红楼襄王 第28章

作者:飞花逐叶

  胡进安面带笑容,说话的声音很低,一旁的冯渊却还是听到了。

  刚才情形冯渊都已看见,让他升起来的希望再度湮灭,此刻又听了胡进安这番话,更是绝望到了极致。

  然而薛蟠冷哼了一声,随即拂袖而去,根本没跟胡进安说话,大大出乎来了冯渊的预料。

  薛蟠离开了,按察司的差役们也赶了过来,把冯渊架起带了下去。

  这个时候,冯渊肯定不能再关应天府大牢。

  再说另一头,本来何顾谨想拉赵旭言商议,后者直接推脱衙门有事走了。

  没办法,按察司的内堂,仅有郑显林陪着他。

  “老郑,接下来咱们如何行事?”

  郑显林沉声答道:“咱能做的都做了,你说是吧?”

  端起茶杯,何顾谨点了点,答道:“差不多!”

  “咱俩方才一唱一和,已是站在金陵同僚对面,想来也可以跟太子爷交代了!”

  转过身来,郑显林看向何顾谨,说道:“不如……去跟太子爷讨个示下吧!”

  “好……咱们现在就去!”何顾谨放下茶杯。

  谁知郑显林却道:“案子是你主审,我就不必去了!”

  “说真的,我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儿呢!”

  “京营的骑兵要调动参战,凭白又要多耗钱粮,已经上禀钱粮的府县,那都要……”

  听郑显林不停唠叨,何顾谨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去就我去!”

  …………

  行宫花园,凉亭之内。

  朱景源凭栏皱眉,看着前方不断泛起涟漪的湖面。

  按察司审案的情况,每隔十分钟就有人来汇报,听得朱景源是着急不已。

  一旁桌子边,朱景洪正吃着点心喝着茶,与朱景源完全是两种心态。

  “四哥,快过来坐下喝茶,一直站着您腿不酸吗?”

  “四哥?”

  连续被喊了两声,朱景源才缓缓转过身,面带焦虑道:“十三弟,案子审不下去,你的谋划就要落空,我如何能不着急?”

  “四哥,谁说案子审不下去了,这不才刚开始吗?”

  指着凉亭外,朱景源越发焦急:“刚才你没听见?刚开始就审不下去了!”

  朱景洪不为所动,笑着说道:“四哥,那是正常来说,可若是你换个思路,事情就不一样了!”

  在朱景洪看来,眼下可打的牌实在太多,朱景源完全是守着金山不自知。

  做到凳子上,接过朱景洪递过来的茶杯,朱景源问道:“如何换个思路?”

  “如今金陵大小事务,是你全权做主对吧?”

  “是……”

  “也就是说,你的话等于是圣旨,对吧?”

  “十三弟,这话可不敢乱说!”朱景源极为谨慎。

  对此朱景洪不以为意,而是接着说道:“所以怎么审怎么判,不都是您说了算?”

  这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朱景洪实在想不到怎么能输,所以他是真的不担心。

  然而听了他这这番话,朱景源还是一头雾水。

  正当他想要发问,却听外面小宦官禀告:“禀告殿下,按察使何顾谨求见!”

  “他来做什么?”

  朱景洪无奈道:“当然是吐苦水来,那个当官的不是这样?”

  来到金陵这些天,接见了这么多次官员,按道理说这一点朱景源早该悟到,眼下还问着实让朱景洪无语。

  “见不见?”

  “当然要见,毕竟还要靠他办差!”

  朱景源也不多话,直接吩咐道:“叫他进来!”

  从审案结束到郑何二人密议,再到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何顾谨是吃了午饭才来的。

  “怂包老郑,让我一个人过来,真要出了事……你个老小子也跑不掉!”

  心里不断吐槽着,很快何顾谨被带进花园,领到了凉亭外。

  “臣金陵按察使何顾谨,参见太子殿下,十三爷!”

  看着跪在外边儿的何顾谨,朱景源道:“免礼,起来说话!”

  “谢殿下!”

  “案子的事情,孤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按察司打算处置?”

  “太子爷和十三爷交代,臣是半分不敢贻误,誓要为殿下审结此案!”

  先把口号喊出来,表明自己的忠心,接下来才好顺势说难处,这一手何顾谨很熟。

  “可如今……证据不足,案情难以推进,臣与布政使郑显林多番计议,可终究没理出个头绪!”

  时刻不忘提到郑显林,何顾谨着实用心良苦,生怕事情被自己一个人扛了。

  “故而此番过来,特向太子爷讨个示下……”

  (本章完)

第41章 我们的对手

  被何顾谨问该怎么办,朱景源当然是毫无办法,所以他看向了一旁的朱景洪。

  示意太子不必担忧,朱景洪拿起一块儿糕点,边吃边说道:“何大人……”

  “臣在……”

  “你做官多久了?”

  突然被问这话,何顾谨一时转不过弯,但还是答道:“臣是承平五年中的进士,到如今为官已二十二年!”

  拍了拍手,朱景洪弹去糕点碎屑,接着说道:“如此说来,你也是二十年的老刑名了……”

  何顾谨从知县开始做起,前前后后审了不知多少案子,说是老刑名并不夸大。

  “臣不过多审了些案子,但比起……”

  没等何顾谨说完,朱景洪却又开口:“既然如此,今日为何不会审案了?”

  说这话时,朱景洪目光如剑,直接刺向何顾谨的眼睛。

  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外加朱景洪确实气场强大,何顾谨哪敢与朱景洪对视,本能的低下了头去。

  而在一旁朱景源眼中,只觉得眼前小弟仿佛变了个人,这种感觉近期他已经历数次。

  在朱景源心底,他也希望能有威服百官的本事,可偏偏他就是做不到,所以他很羡慕朱景洪。

  “十三爷这话,微臣实在不明白!”

  这话着实是真心实意,何顾谨是真的不明白,怎么自己就不会审案了。

  只见朱景洪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何顾谨:“审案嘛……严刑拷打,威逼利诱,甚至于颠倒黑白……”

  听到这些话,朱景源大感震惊,他受的教育根本不可能让他想到这些。

  此刻朱景洪提出来,他本能就想出言反驳,好在最终他忍住了。

  毕竟眼下的局面,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这些路数,胡进安玩儿得炉火纯青,你却说自己不明白……”

  走到何顾谨身后,朱景洪语气越发森冷:“伱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十三爷,这些臣……”

  根本不给何顾谨辩解机会,朱景洪严厉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太子爷分忧,如今却爱惜羽毛瞻前顾后,这难道称得上忠臣吗?”

  又是耍阴招,又是扣帽子……

  朱景洪无所不用其极,让何顾谨一时间汗如雨下,竟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仍旧坐着的朱景源,此刻总算知道小弟为何不慌了,原来他根本没想过用正常手段取胜。

  情急之下,何顾谨连忙跪地,叩头道:“殿下……臣之忠心,天日可鉴!”

  他已经慌了,以至忘了最浅显的道理。

  他何顾谨是朝廷命官,而不是太子的家奴,他只需要对皇帝尽忠就可以,完全不必受朱景洪的PUA。

  朱景洪趁热打铁,当即说道:“是吗?忠不忠心,不是靠嘴巴来说的!”

  “案子让你审,如何做成铁案,你明白如何做了?”弯腰看向何顾谨,朱景洪徐徐问道。

  短暂沉默之后,何顾谨咬了咬牙,答道:“臣……明白了!”

  此前他还觉得,自己是金陵角力场上的棋手,如今现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原来他这位按察使,和薛蟠冯渊没啥区别,都是太子和朱景洪的棋子罢了。

  做棋子就要有觉悟,棋手都把话挑明了,不干立马就得变成弃子。

  “明白了就好……”

  来到何顾谨面前,朱景洪弯腰把他扶起,同时语重心长道:“你放心办差,太子和我都是你的后盾!”

  “这次金陵的差事办成,我们定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这话,朱景洪转过头问道:“四哥……你说是吧!”

  “嗯!”朱景源应了一句,并未给出实质性保证。

  “如此,何大人就忙去吧,要尽快出成果!”

  “是!”何顾谨无可奈何。

  这一趟前来觐见,他可是被磋磨够了,以致现在只想离开。

  “去吧!”

  勾着腰退出凉亭,何顾谨加快步伐离开了。

  “十三弟,这样办事……非堂堂正正之道!”朱景源表情严肃。

  谁知朱景洪义正言辞道:“这是当然,但这是何顾谨做的,与咱们有何关系?”

  眼见小弟下限如此之低,朱景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作为既得利益者,他自己都没咋出力,又岂能去怪罪朱景洪。

  “十三弟,昨日锦衣卫来报,各地官员有往金陵汇聚之势……”

  “按察司衙门严刑拷打,这事儿绝对是瞒不住的,若这些官员闹将起来,又当如何?”

  其实这些问题,朱景洪早就考虑过了,所以此刻他仍是不慌,反而气定神闲道:“所以呀四哥,按察司的审问,从来就不是重点!”

  “哦?什么意思?”

  从始至终,朱景源都被牵引着思路,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个傻子。

  “按察司审案子,是震慑金陵官员的手段而非目的!”

  “……”

  沉默了几秒,朱景源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所以从始至终,我们真正对手都是金陵地方官!”

  从新坐回凳子上,朱景洪翘起二郎腿说道:“四哥,即使咱不使这些手段,你以为胡进安伏法后,这些人就会善罢甘休?”

  “不会的……薛家还未上告时,这些人就在互相串联,他们早就有合谋对抗之心了!”

  朱景源又沉默了,这些深层次的东西,无论他还是高书言都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