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花逐叶
眼下团龙袍翼善冠,显然不适合剧烈运动。
大约半个时辰后,应天行宫西侧马场内,朱景洪身着简单的黑色交领贴里,正张弓搭箭瞄着前方目标。
他手里用的是硬弓,有效射程起码一百多米,比侍卫亲军配发的还好些,要弄来何嘉言显然费了心思。
如今这时代,火枪已经大规模应用,但因其射速射程和精准度不够,外加成本比较高,所以未将强弓挤出历史舞台。
至少朱景洪手里这张弓,杀伤力绝对超过火枪。
今日除了试弓,他还要试铠甲和兵器,以及难度最高的骑射。
好不容易练一次,总得把会的都练一遍,如此也可更好契合这具身体。
确认瞄准了前方,朱景洪松掉了弓弦。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飞驰而去,轻而易举命中靶子,可惜没有正中靶心。
客观来说,七十米距离能射到这种水平,在军中已称得上佼佼者。
然而现场围观侍卫,却没一个人出言喝彩,只因这不是十三爷的“真实水平”。
“十三爷,您喝茶?”宦官余海开口询问。
把弓扔向一旁侍立的陆育新,朱景洪转过身走向椅子方向,余海捧着茶盏立刻跟上。
“这是什么茶?”朱景洪随口问道。
“是忠顺王爷呈送主上的贡品,到底叫个啥名……奴才也不知道!”余海满是尴尬答道。
“原来是九叔……”
根据前身记忆,忠顺王朱咸镆并非皇室近支,其祖上乃是懿宗一脉所封藩王,与世祖朱审焯是亲兄弟。
传到朱咸镆这一代,按世祖所定降等袭爵祖制,他本该领正一品镇国将军之爵。
只因朱咸镆的父亲,在“东华门事变”中出过力,且在之后高调支持朱咸铭继承帝统,所以被格外加恩袭了郡王。
放下茶杯,朱景洪向不远处的陆育新招了招手,后者连忙跑了过来。
“如今军中备有火铳,你想办法给我弄几支来,最好是不同样都来一件!”朱景洪慢悠悠说道。
火铳虽未能淘汰弓箭,但在军中已不是新鲜玩意儿。
莫说上直亲军卫和京营,便是各地都司的精锐之军,也都装备了这些东西。
一听让自己弄火铳,还要不同样的都来一件,陆育新只觉欲哭无泪。
他只想在龙禁卫混够资历,然后外放做官光宗耀祖,那曾想头一步就会这么难。
和朱景洪短暂接触这几天,他可赶上了太多幺蛾子,这世上就没人比他更难的人了。
“十三爷,火铳是军中管制之物,搜罗这些东西臣……”
见陆育新一脸便秘的样子,朱景洪摆了摆手:“行了,又不是让你几天办好,几个月的时间总能办到吧?”
“我就是借来看看,看完了你再还回去就是,算得了什么大事!”
只要脸皮够厚,朱景洪就不觉得尴尬,难题也被抛给了陆育新。
当然了,他也不是一味压榨人家,只听朱景洪接着说道:“好好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你要外放时,我去四哥处替你求个恩典,给你谋个好差事!”
一般来说,在龙禁卫当值只有五年,时间一到就得外放,初期任职的好坏直接影响日后升迁。
所以朱景洪这句话,对陆育新来说有莫大鼓舞,甚至连旁边几名侍卫都心动了,恨不得顶替陆育新接下这差事。
“十三爷放心,臣便是豁出性命,也替您把东西找寻到!”
见陆育新这般“舍生忘死”,朱景洪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环顾左右道:“你们看看,说得好像要他命似的,实在没法子也就算了,我又不是非要不可!”
说到此处,朱景洪只觉得心情大好,又命人将靶子摆往更远处。
“一百三十步,你们说……能不能射中?”
没等陆育新说话,旁边就有侍卫开口:“十三爷射术精湛,天下无人能及!”
“便是一百五十步,十三爷也不在话下!”
明明之前多数未曾射中,一众侍卫还如此吹捧,可见众人拍马屁毫无底线。
再度瞄准前方,朱景洪屏住呼吸,确定目标后松开了弓弦。
可惜这次仍未射中,连箭矢都飞出了围墙去。
一众侍卫尽皆闭嘴,刚才他们夸得有多好,此刻打脸就来得有多快。
“派人出去看看,别射到了人!”朱景洪吩咐道。
当然了,跑马场外不会有人,射中人的概率基本为零,但朱景洪还是让人去看看。
当他继续练习之际,围墙的另一侧,应天知府贾雨村,正惊魂未定站在原地。
在他身前三十公分处的地上,正插着一直箭矢,尾部的羽毛还在迎风颤动。
贾雨村冷汗直冒,方才他若再往前半步,这条命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好险,好险……”
(本章完)
第47章 前倨而后恭
薛蟠找贾雨村求助,在人情和厚礼双重推动下,贾雨村决定帮薛家这个忙。
所以他来了行宫,觐见太子帮薛家递折子。
可惜朱景源正在休息,有朱景洪严令无人敢去搅扰,贾雨村要么改日来要么就得等。
他非轻言放弃之人,所以他选择在行宫等待。
干等着无趣,贾雨村便在行宫漫无目的散步,不知不觉到了马场外,却没想到遭受此等无妄之灾。
“这些丘八,当真是放肆……”贾雨村语气森寒。
他两榜进士出身,如今贵为应天知府,有着光明的前程,却差点儿遭了横祸,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拔出箭矢,贾雨村气势汹汹寻找马场入口,誓要找到凶徒严加惩戒。
跑马场出入口有好几个,当贾雨村往北寻了去。
当他离开后,朱景洪派的太监才有太监出现,见无异常便返回禀告去了。
而在马场之内,朱景洪又连射两箭,这次终于有一支上了靶。
“余海,带上你的人,赶紧去弄点儿吃喝来,一会儿大家练起来不是渴就是饿!”
听得此言,周围几名侍卫顿时傻眼,他们只是过来布置场地,可没想过和朱景洪一起练。
比其他的倒不怕,他们就怕和朱景洪比拳脚,那是单方面挨揍的局面。
“是!”
余海带着一帮内侍离开,留在原地的侍卫都苦着脸,想要推脱却又不敢开口。
“我说……今日不比拳脚,你们担心个啥?”
有了这句话,众人才放松了些。
“替我着甲,一起练骑射!”
“是!”
于是朱景洪穿上甲胄,装束与几名侍卫差不多一样,只是看起来英武了许多。
“上马……今日尔等命中最多者,赏玉如意一柄!”
侍卫们都是勋贵子弟,家中条件自是不差,玉如意对他们而言不算贵重,但却是值得一博的彩头。
众人纷纷挽弓上马,一时间马场之内蹄声雷动,爽朗高呼声响彻云霄。
少年意气显英姿,弓马骑射尚武德,朱景洪格外沉浸其中。
也正是这个时候,贾雨村气势汹汹进了马场,看见朱景洪一群人便认定凶手在其中。
“停下,都给我停下来……”
紧握箭矢,贾雨村快步走进场中,身着官服的他很是显眼,让纵马飞驰的众人注意到他。
“吁……”
朱景洪勒住缰绳,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而后从各方打马靠拢。
“你是何人?”朱景洪首先发问。
却见眼前之人腰圆背厚,面阔口方,一袭紫色官服穿在身上,更显威严深重气场雄壮。
倒是难得一见的气度,可貌似此人来者不善啊!
当朱景洪看向来人手中箭矢,贾雨村已开口质问:“这箭是伱们射的?”
虽觉朱景洪面有贵气,但今日他穿的跟侍卫差不多,贾雨村认不出他身份也属正常。
今日众人联系射箭,为了区分箭矢所属,在箭羽上做了颜色标记。
所以只扫了一眼,朱景洪就确认这支是自己射的。
“这箭是我射的!”朱景洪平静回话,他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真是眼前这丘八射的,贾雨村顿时火起,冷着脸训斥道:“是你射的?行宫重地谁允许你胡乱射箭,若误伤了太子殿下你们该当何罪?”
“尔等既是行宫侍卫,就当以本职差事为要,岂能以刀兵做儿戏?”
经过短暂懵逼后,当场有侍卫呵斥道:“放肆……”
然而没等这侍卫继续说话,只见朱景洪摆了摆手,示意后者不许插言。
毕竟人家是有理的,让人家发发火儿也很正常,他朱景洪还是很大度的。
见贾雨村怒目而视,朱景洪便致歉道:“这位大人提醒得是,是我思虑不周,往后定会多加注意!”
“往后?你还想有往后?”贾雨村气得发笑,暗骂此人莫非是个傻子。
“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上官是谁?”
不把朱景洪狠狠收拾,贾雨村难消心头之恨。
然而没等朱景洪回答,远处余海一帮人已经赶来,见有外臣在他们都很疑惑。
“十三爷,糕点果品茶水果汁都搬来了,您看放哪儿合适?”余海大声请示。
“这点儿小事也要问,找个不碍事的地方放了就是……”朱景洪沉声以对。
听到“十三爷”三个字,再听到朱景洪的回话,贾雨村整个人便呆住了。
十三皇子在金陵,这件事贾雨村是知道的,但一直都没机会面见,只知他脾气暴躁威慑金陵文武。
如今看来,眼前这人便是了!
此时的贾雨村,心中怒火已被懊悔覆盖,整个人处于极度惶恐之中。
他贾雨村何等草芥之人,竟敢呵斥这位爷,当真是不要命了。
当然了,贾雨村也感慨自身命途多舛,被贬官后好不容易攀上贾家,得以复职并来到应天任知府。
本以为飞腾之机已至,正想着趁乱撰取政治利益,谁知得好巧不巧得罪了朱景洪。
见贾雨村愣在原地,额上已有细汗冒出,朱景洪便笑着说道:“这位大人,刚才差点儿将你误伤,是我的过错……”
“十……十三爷,臣……恕臣眼拙,未能认出您来,以致大放厥词,言语失当……冒犯了十三爷,臣……”
刚才贾雨村言语有多犀利,此刻的他就有多谦卑(卑微),前后之间判若两人。
示意余海几人干活儿,朱景洪转向贾雨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能仗义执言,怎能说是冒犯!”
这个道理,贾雨村刚做官时信,现在嘛……
“十三爷海量,大人不记小人过,臣钦佩之至!”
“只是臣之冒犯,岂可轻饶,万望十三爷严惩!”
说到最后,贾雨村跪到了马前,因叩首而高高撅起的屁股,让朱景洪想到了某位好汉。
“你这人……”朱景洪笑了笑。
“行了,我恕你无罪,起来吧!”
作为曾经的打工人,他很清楚贾雨村此刻的心理,对他的霉运也比较同情,所以没有追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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