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色江南
孔家所在的济宁府,位置临近南北大运河。
作为山东内部地区最为重要的运河商埠,济宁府的大小货栈码头也基本都有孔家的影子。
所以他们孔家的财源,除了所谓的耕读世家,盘剥佃户老百姓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敛财渠道,那就是做生意。
孔希学也点点头:“那孩儿遵命,这就立刻动身,准备去一趟江南。”
。。。。。。
江南,金陵。
原本的江浙行省衙门,也就是现在朱瀚的江南行省平章衙门。
从进金陵以来,朱瀚一直没有大规模的改动江南的格局。
因为他一直在观察。
观察哪些一些方面需要大刀阔斧的改进,准备集中自己的财力、人力等资源取整改。
毕竟朱元璋朱瀚兄弟原本的实力只控掌控着半个江北行省。
说大了一点儿,也不过是十几个县而已。
而如今的江浙行省处了拥兵自立的福建,还有浙东的海盗盘踞之外,大部分的地盘儿已经是归顺了红巾军朱瀚兄弟。
如此一来,拥有广袤的千万人口和上百个县城,这么大的规模,朱瀚手中的人才储备根本就是不够用。
如今勉强维持着金陵苏州一带的核心地域。
至于其他地方,只能是挑重点派人去解决重要的问题。
刘伯温和施耐庵分坐在大厅的两侧。
在他们的旁边,还有胡惟庸等一群文书小吏。
刘伯温开口先是说道,“大人,昨天接到了朝廷的派来的使者,让催促我们在筹备粮草,供应大军北伐所需,不知大人该如何决断。”
自从红巾军在刘福通的率领下夺回了汴梁城之后,军队的规模大为扩充,并且又收编了一大批的士人读书人,为大宋朝廷的官吏。
如此一来,所需要的消耗粮草军饷,还有其他物资都是急剧增加。
几番大肆赏赐之后,汴梁红巾军把原本的储备给消耗干净了,又一次次的派人来江南向朱瀚索要支援。
朱瀚对此也已经是大为不满。
朱瀚神情不悦,对刘伯温道:“派人把那个使者安排在驿馆,好吃好喝供着,至于什么粮草、军饷之类的,我们江南也不是从大风刮过来的,银子和粮食都是从江南百姓身上收取的,哪能任由他们如此挥霍?”
朱瀚心中颇为不悦,根据从汴梁传来的情报来说,自从攻占汴梁之后,刘福通手下的一大批红巾军将领开始急剧的腐化堕落,沉迷于享乐。
各种的歌妓、舞妓还有杂戏班子,竟然有上百个之多。
光是这些人的吃喝就是一个巨大的开销。
按照红巾军军北伐之前在颍州的大朝会决定,朱元璋和朱瀚兄弟支援的粮草、军饷等物资,早就已经派人送往了红巾军主力。
如今,刘福通又接二连三地派人来家收粮草税赋,自然是不符合之前的约定的。
朱瀚也是懒得理会他。
他现在治理江南的事情还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去供养着红巾军这些人在汴梁挥霍享受。
朱瀚暂时没有功夫去使者,既然刘福通要钱要粮,那就先等着吧。
他决定先晾一晾这个使者。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朱瀚如今对于如何解决治江南的治理问题,已经想好了新官上任的三板斧。
朱瀚的第一板斧就是砍在了土地。
主要是分配土地问题上,原本有大批的蒙元朝廷直接管辖的官田土地,这些土地原本属于各级官府。
如今蒙元朝廷败退,这些官田通通被收归了红巾军所有。
朱瀚自然就是从这些官田上下手,他准备把这些官田以生产责任制的名义分包给投奔来的百姓流民。
其实也就在滁州定远一带实施的民屯军屯计划。
这些民屯军屯的缴纳税赋按照固定的数目。
也就是说军屯民屯的农民只要干的越多,挣的也越多,不管你收获多少,毕竟上交的份额是一定的,剩下的全是自己的。
如此一来,江南的肥沃农田将会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很快会让当地的百姓衣食富足,不再有大批的流民。
除此之外,还要继续延续在江北的打土豪分田地,他已经派人暗中查访各个州府郡县的土豪士绅的名义,并且制定了黑白账册,布置了监察使者。
朱瀚设立各州府的监察室,专门用来核对那些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将会公开审理他们的罪行,然后没收他们土地,分发给当地的穷苦百姓。
如此一来,又可以获得江浙一带大批的肥沃土地。
足以用来安顿那些没有田地的贫苦农民和流民等人,稳定江南的民生。
朱瀚的第二板斧就是砍在了工商。
这一个决定可是大大出乎施耐庵、刘伯温、胡惟庸等人的预料。
他们知道副帅朱瀚是重视工商,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重视到如此的地步。
朱瀚在工商上的大手笔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他把金陵、苏州、松江、常州大半个江南的所有工匠都登记造册。
每个人的年龄、户口、手艺、然后、工龄等等,都制定了详细的鱼鳞册。
按照这些工匠的鱼鳞册,朱瀚打算建设三个重要的工商中心。
第一个就是江北的滁州,作为自己的老巢,那里会作为一个小而精的研发储备工业基地。
还有两个就是金陵和苏州,作为新筹办的工商业集中地,大力兴办冶铁、玻璃、制糖等。
“大人,苏州的沈家、周家、杭州的钱家等各家大户家主都已经来到了金陵,都已经随时待命了。”施耐庵又是说道。
朱翰微微点头。
这些人乃是江浙一带最为有钱的土豪大商。
甚至于,有许多人家都是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比如那个杭州的钱家,祖上就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吴越国王钱镠的后代,作为盘踞在江浙的大宗族实力,朱瀚自然是非常重视他们,跟这些人是需要先合作,然后再慢慢分化瓦解他们。
朱瀚说道:“先派人安排一下,让他们在驿馆休息一天,明天晚上我在府衙里设宴款待他们,这些可是大大的肥羊在,要让他们大出血,可得好好哄一番他们。”
朱瀚说着就笑了起来。
施耐庵、胡惟庸、刘伯温等人也都是附和着,跟着笑了起来。
朱瀚的工商大计划需要的大批钱、粮食、银子,还有工匠等,可都是需要从这些世家大富商手中薅出来的。
毕竟,财力、人力等资源现在都集中在这些大商人世家手中,让他们乖乖交出来以后,朱瀚手中拥有的那些先进技术才能大放异彩。
这时候,朱瀚又是转头看向胡惟庸,然后向他说道:“胡惟庸,我派你去请南孔的家主,怎么还没有来?”
当年北宋灭亡的时候,曲阜的孔氏一族分裂成了南北两支长房长孙。
长房的也一直跟随南宋朝廷来到了江南定居,另外一支则是留在了曲阜老家看守祖坟老宅。
从此之后,衍圣公的后裔就分成了南孔和北孔。
按照道理来说,长子长孙的嫡系正统是应该是南方的孔家,但是南方孔家接二连三推辞掉了元朝衍圣公的册封,衍圣公的头衔从那个时候就落到了北孔的头上去。
胡惟庸赶忙躬身,说道,“大人,下官按照大人的命令,已经派人去了衢州请孔家人,不过孔元朗恰好生病,一时半会无法动身,最少也得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来金陵。”
“什么?真的病了吗?”
朱瀚微微一愣,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到底是真来不了,还是假来不了?”
朱瀚的第三板斧计划,就是要砍在儒学和科举之上,而作为儒学的一个最大的金字招牌,孔家人的名头自然要好好利用起来的。
所以朱瀚派人去衢州请南孔的当家人前来金陵,就是这个目的。
想不到南孔的家主竟然也是如此狡猾,请都请不来,朱瀚心中自然是怀疑他的是否是在首鼠两端的观望。
胡惟庸听到这话,赶忙说道,“大人放心,那孔家的家主绝对不敢欺瞒大人,下官这一次派人去请他的时候,顺道也派了两名医官跟随前往,那两个医官回来说,孔家家主确实是病了,诊脉一番后,从脉象上看,似乎还病的不轻,确实是无法来金陵的。”
朱瀚闻言,不禁说道,“哦,竟然是真的病了,那可说到底是生的什么病?”
胡惟庸赶紧说道,“听医官说,似乎是多年积劳成疾的肺痨。”
“什么?肺痨?”
朱瀚一听,大为吃惊。
对于孔家这种富贵人家来说。
像是什么营养不良导致的痨病,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而且多年积劳成疾的说法更是扯淡,孔家怎么会把堂堂家族给累出劳病?
如此一来,朱亥自然就是想到了带有传染性病的肺痨。
“若真是肺痨病的话,那可还真是危险。”朱瀚说道。
他娘的,若真是肺痨,那可是具有传染性的肺痨。
病人使用过的衣物,还有唾液飞沫,都是可以传播肺痨的。
结核杆菌一旦落入人体,对于这个时代的古代人来说,几乎就是不治之症,只能等着器官一步步的变坏,最后就是等死。
但是,朱瀚之前先签到,奖励了许多的抗生素,虽然抗生素的数量不多,但是架不住每一支抗生素的含量单位特别的巨大。
对于这个时代的古代人来说,一只普通的抗生素只能治疗现代人打一针,但是却能治愈至少几百个古代人的炎症感染。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用让孔家家主来金陵了。这样吧,胡惟庸,你带着我的手令,过一会去找府衙医务官那里,领取一批药品,再派人带着医官去衢州,给孔家的家主用这一批神药,若是对症状话,一旦用药,管他药到病除,多年的肺痨也不过三五日就可以痊愈,绝对是立竿见影的好起来。”朱瀚说道。
“遵命,大人!”胡惟庸连忙领命。
如今的南孔家主孔文长才不过是三十多岁,在江南一向是有非常好的名声。
他的儿子也才几岁,根本无法支撑家业。
若是南孔的家主倒下去了,旁支后继人可就没有这么大的名声了啊。
对于朱瀚来说,自然是名声越大的孔子后裔,那使用起来自然也就越发的有用。
朱瀚‘三板斧’政策分别委派了刘伯温、胡惟庸和施耐庵三人去具体实施部署。
刘伯温负责厘定江南的土地还有准备,施耐庵则是帮忙联络江南的世家大族、富商等人,出钱出力,帮助红巾军稳固金陵的工商、发展、工商。
而胡惟庸的任务,则是从南孔为切入点,把将来儒学大复兴运动的旗帜给牢牢掌握在朱瀚自己的手中。
对于混乱了一百多年的儒家学说来讲,只要有孔子的后裔站台支持朱瀚,那即将推出的一系列新式儒学,必然会减少很多阻力,畅通无阻的四处推广施行。
又是经过半个月的准备,江南行省轰轰烈烈的分田分地大运动开始了,数以十万计的江南百姓们,人人分到了好几代人做梦都不曾拥有的土地。
他们对于新来的江浙行省平章朱瀚感恩戴德,纷纷在各地自发建立的生词给朱瀚赋,每天都是全家老小恭恭敬敬的焚香祷告,诚心诚意给朱瀚大帅祈福。
相对应的,自然也有一批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被红巾军镇压,不仅没收了他们的土地,还有家产,而且本着追责问罪的原则,公开审理处以了斩首等刑罚,极大地震慑了民心。
浙东,衢州。
作为南宗孔氏的宅邸,衢州孔府的规模,相对于曲阜的北孔来说,可就是寒酸多了啊,既没有占地数百亩的规模,也没有比肩城墙的防御,就连使用的砖石都是比北宗孔氏规制小的多。
不过,南宗孔氏却是有一股子真正的书卷之气。
在这个家族中一直流传下来,而不是像北孔孔氏衍圣公那般钻营投机。
“咳咳咳!”
憋闷的咳嗽声,从孔宅内院里传出来。
南孔家主孔元朗躺在床上,一脸难受的神情,旁边的一名医士手持银针,正在给孔元朗针灸。
“痨病乃邪毒入体,针灸药石不管用了,我这医术终是乏力啊!”
在一番针灸之后,医士却是一脸愁容,显然是没有什么进展。
孔元朗却是不忍心打击医士的一番辛苦,强颜欢笑的说道:“伯仁兄谦虚了,其实我已经是感觉好多了。”
这个医生名字叫做滑寿,乃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名医,更是书香门第,与南宗孔家非常交好。
滑寿滑伯仁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我这病自己知道,并不能急于求成,必须要慢慢来的。”孔元朗说道。
滑寿心中叹息,这痨病根本就不是什么慢慢来就能好的,他滑寿行医数十年,凡是患上痨病的人,不管你是什么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最后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好好痊愈的。
痨病,最终的结局就是一个死。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家仆禀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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