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爱睡觉
那些藏匿在百姓中的锦衣卫,见自己那份没少,也不由放下心,眉开眼笑起来。
这时,早就得到面授机宜的程雷响,趁机在人群里大声问道,“这银子都分完了,大人拿什么赏?”
百姓们听了都觉的有道理。
他们跟着过来,固然是有看热闹的因素。但是能拿到赏格,也是很有吸引力的事情。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呢!
要是自己凑巧认出三个两个的,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不少百姓也在锦衣卫水军的带领下,跟着聒噪,“对啊,银子分完了怎么赏?”
“之前可是说好了的!”
“银子呢?!快拿银子出来!”
百姓们这会儿还没来得及辨认,正心热的很,总觉得这些狗东西在分自己的钱。
他妈的啊!
老子的钱啊!他妈的!
这会儿听有人挑头,都跟着大叫,“银子!银子!银子!!”
裴元用双手往下一压,示意众人静一静。
随后大声道,“这是朝廷的事情,当然是朝廷出银子!老子又不用自己掏钱,还能平白亏待了你们?”
接着又大喝道,“朝廷最近的银子在哪?!等本官去取来!”
那些被裴元以“认尸拿钱”的噱头,吸引来看热闹的苏州百姓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那些聚集在天心桥,准备拦路的织户们,却瞬间闭环了。
一个个都猛然想到了那个答案。
于是,散乱在人群中的织户们,几乎异口同声的呼喊道,“提督苏杭织造衙门有银子!”
裴元听了,脸上的笑容再也收不住。
连忙大喜道,“好。就由这些僧道,先为这些白莲妖人驱煞,各位给我带路,一起去取银子如何?”
那些织工们来劲了,“天心桥不远啊!我带你们去,等会儿让我先认!”
裴元也不挑选,高喊道,“同去便是。又不是老子的钱,我还能亏了你们?”
于是织工们带路,浩浩荡荡的往提督苏杭织造衙门那边去。
被围在人群中的裴元,紧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符合了他的预判!
苏州织户和江南士族的本质诉求不用,也就意味着,这次行动极大可能是江南士族们用欺骗说辞,诱导了那些匠户。
他们根本不可能告诉百姓们,自己本来的目的是什么。
只会对他们说,我是为了你们好。
这种欺骗,在织户们被组织起来,只能发出组织者声音的时候,无疑是有效的。
但是当裴元用更多的人冲击那散乱的人群,去破坏那薄弱的组织结构,让组织者发不出声音的时候,立刻就会失控。
因为裴元已经借助“认尸拿钱”的引导,把双方的利益切开了。
第144章 韩千户在行动
和眼前的事情,没有根本性的矛盾。
当眼前的利益和长远的诉求发生矛盾时,当个人的利益和整体的诉求发生矛盾时。
这还用选吗?
当然是追求个人的眼前利益啦。
所以,当提督苏杭织造衙门的银子,有可能有自己的一份时,那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一份?
玄妙观距离天心桥本来就近,没多会儿功夫,裴元就被拥簇着来到了提督苏杭织造衙门跟前。
在苏杭织造衙门附近,负责围堵搞事的那些人,见织工们回来了,原本还大喜过望。
正要上前招呼着把人组织起来,才见到被一众织户,众星捧月般拥簇在中间的裴千户。
那负责配合蒋严的衙役班头揉了揉眼,简直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
老子把你们叫来是干嘛的?
那些把守苏杭织造衙门的京营士兵,一大早见有织工聚集,就把大门紧闭了。
这会儿,看到织户浩浩荡荡向苏杭织造衙门围过来,更是警惕性拉满。
等到一众锦衣卫分开人群,露出前天刚来过的锦衣卫裴千户,那些人才松了口气。
这次在门前等候的,恰巧也不是外人,正是上次见过的姓万的总旗。
万总旗想起胡公公的吩咐,连忙打开门,放那些运银车子入内。
等车队和锦衣卫进了门,又赶紧把门关上。
那万总旗看着裴元,如释重负的说道,“大人总算过来了。早上那架势,看着像要民变,我和胡公公都担心的很。”
裴元也没空和他寒暄,直接道,“外面是狐疑之众,只怕迟则生变,要赶紧将银子装车运走。”
万总旗也是做事利索的,“好,让锦衣卫的弟兄们跟我过来。”
众人匆匆而行,去了库房。
这里早就预备好了许多小秤,有个上次见过的小太监拿了账簿在旁,等待出库盘点。
陈头铁取了一个提前校准过分量的铁块,挨个上前确认了秤的精度,又这才让人开始装银子。
八万两银子,每块银锭五十两,就是一千六百块。
扣掉之前取走的样品,总共还剩一千五百九十九块。
裴元让人分十车装了,随后向万总旗道,“帮我向胡公公致谢,我就不多留了。”
万总旗笑道,“千户忙自己的就是,这笔银子一直存在这里,说实话,我们也睡不踏实。”
苏杭织造衙门作为皇家印钞厂倒也不是眼皮子浅,见不得钱,主要是这笔钱的性质大家都心知肚明,没人想掺和进来。
裴元叹息了一句,“你倒是解脱了,我的征程才刚开始。”
两人都不再多说,匆匆别过后,裴元就让人押了这十辆银车往外走。
外面的织工们果然等的有些急了,正小声的议论着什么,等到裴元出来,才总算松了口气。
裴元见状,索性给他们来了剂猛药,直接让人将运银车厚厚的箱盖打开,给在场的织工们展示车中满满的白银。
那些织工们的情绪再次被拉满,一个个热血沸腾的欢呼起来。
裴元随即让招募的丁壮们拉了银子,又让锦衣卫全副戒备的护着前往玄妙观。
到了玄妙观跟前,那边等着的人群,见真有许多银子拉来,也都激动起来。
裴元随即命人安置好运银车,又让那些僧道组织秩序,让苏州百姓上前辨认。
裴元寻了一处晒得着太阳的地方坐下歇息。
那玄妙观里,这时候已经弄清楚了,在外面搞事的是什么人。
恰好,这里也有坐镇的砧基道人。
听说堂堂副千户亲自莅临,坐镇玄妙观的那小旗,巴巴的上前讨好,又让道人送茶,又让道人送果。
听说裴千户刚才出了点汗,还贴心的问,要不要找几个清修的女冠服侍着去洗一洗。
裴元听到就是浑身一震。
虽说委婉拒绝了,但还是当面让陈头铁把他的名字记了下来。
裴千户在公事上虽然为大明操碎了心,但私下里也有热爱生活的小毛病。
现在虽然还不具备条件,但是这种称心的干才,还是要储备一二。
等周围的人都退下了,陈头铁有些担心的向裴元问道,“这里这么多人都在认尸,万一真有哪个看出什么,咱这银子给还是不给?”
裴元笑了下,对这问题毫不担忧。
“这些刺客都是北镇抚司派来的人,大半都是北方的锦衣卫,哪有可能这么巧被人认出来?宜兴那些离得近的衙役,不都被割了脑袋吗?要是无头尸首也能认出来,那老子就自认倒霉。”
考题本就有问题,裴元当然不担心有人给出正确答案。
正说着,忽听有人喊叫,“我认得这个!”
裴元的目光挪了过去,看向那些挤挤闹闹的百姓。
这一嗓子有些突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裴元不动声色站起身,大声道,“很好!来人,为这位义民登记姓名,把所知的都写出来。主要一经查实,我们便可放赏。”
那人听了,顿时产生了不小的心理落差,大着胆子嚷了一句,“不能立刻给钱吗?”
裴元笑了,看着众人大声说道,“诸位仔细想想,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所以才悬赏辨认。若是不经查实,我们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
“再者,万一伱认错了,岂不是浪费了其他人的机会?”
裴元见底下人议论纷纷。
有些点头认同,有些则露出迟疑之色。
于是便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桩好处。”
于是听众们的注意力,再次被裴元吸引了过去。
“若是各位的情报有效,能帮我们抓住白莲教的大鱼,本千户就给你们额外再记军功。到时候赏赐你们一个小小的武职,也不是什么难事。”
“哗。”那些密密麻麻围集的人群越发激动了。
那些家里有些权势的可能看不上朝廷的低级武职,但是对于一般百姓来说还是很香的。
哪怕只是一个九品的巡检、驿丞、司狱之类的小官,也足够他们借此翻身了。
于是那些百姓的注意力,越发被辨认白莲余孽这件事吸引住了。
偏偏那些白莲余孽都死了一段时间了,虽然现在是冬天腐烂的慢,但因为撒了些石灰之类的东西,有些尸首看起来总觉得有些似是而非。
好不容易这具尸首看了个七七八八,失望之余,又得去别处排队。
等到陈头铁将那人带去登记,裴元才又回运银车跟前休息。
裴元养了一会儿神,陈头铁回来道,“应该是瞎蒙的,想要博一笔银子。”
他们入城时就已经中午了,弄出这么多事情来,又花了不少的时间。
冬末春初的时候日头短,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得天黑。
裴元想起一事,又问道,“苏州知府衙门有没有做出应对?”
陈头铁道,“没有。程雷响的探子和我说,那些人吵吵嚷嚷没拿出办法。往翟德安那里去了好几拨人,都没给出回应。那翟德安只说高烧未退,且等他思虑周全。”
裴元比较满意,“这翟德安关键时候倒没掉链子。你先去吧。”
裴元在现场盯着,看着那些百姓你推我搡的,拥挤在那些尸体面前辨认。
其间又有些人嚷嚷着认出人来了。
裴元都一一让人登记了。
裴元见宋春娘在旁边不远处戒备,向她招了招手。
宋春娘过来,递了个询问的目光。
裴元也不计较她失礼,询问道,“吕达华送来的那笔赏功银子,还剩下多少?”
宋春娘道,“还剩下五百两。”
和裴元算的一样。
于是裴元又问道,“我的那笔钱你帮我收着呢?”
裴元这几次屡屡要亲自上阵,为了避免出现财产损失,让千户流血又流泪,裴元的行李都在宋春娘那里帮着保管。
宋春娘已经盘点过好几次了,直接道,“你那些金银也有个七八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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