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爱睡觉
以裴元这些年混迹市井的经验来看,出现的至少有四种以上的口音。
这一次来刺杀自己的人,很可能是从多个地方聚集过来的,而且还很有可能有着并不统一的指挥。
若是能抓住一两个活口就好。
裴元想着,悄悄向外望去。
陈头铁已经率领大群的锦衣卫冲进了院中。
陈头铁指挥着士兵四下抢占院内重要的位置,自己则把武器一丢,大叫着向前,“大人!是卑职!是陈头铁!”
裴元探头瞧见了,缩回去后大声喝骂道,“用得着你来,老子不是让伱去看着银车?”
陈头铁喊了一声,“程雷响带人去了。”
“他也说,让我先顾着大人。大人,现在乱糟糟的,得防着那些江湖人。”
程雷响江湖经验丰富,遇到这种半夜混乱的突袭,确实比陈头铁要有用多了。
而且现在情况复杂,裴元还真说不好,有没有藏身在那些江湖人中的刺客。
这种情况下,除了他自己的三总旗,裴元还确实不知道该信任谁。
裴元沉声吩咐道,“那你守在外面,让澹台芳土四下搜捕,不要离百户所太远。对了,找个人,去把司空碎叫过来。”
陈头铁吩咐完毕,赶紧让人去找司空碎。
他环视一圈,又大骂道,“会不会看事儿,快去多点火把。”
裴元听了也没阻止。
现在情况不明,点亮火把,确实会容易暴露这边的位置。
但是裴元本身就是刺客重点袭击的目标,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而且裴元自己还躲在屋里暗处,点亮火把之后,危险的是那些四下守护的锦衣卫,裴元反倒安全不少。
过了没多久,司空碎脚步匆匆地赶过来,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穿着大甲的崔伯侯。
两人到了院中,见到那些零星钉在屋墙上的散乱巨箭,都惊得眼皮一跳。
再看看那被巨箭轰烂的门窗和密密麻麻扎在门口、窗框上的箭矢,两人都能猜出来,刚才这里经历过怎样一番暴风雨般的猛攻。
两人都在院中停步,向着房中大叫道,“卑职等来迟,还望千户恕罪!”
裴元松了口气。
将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扔掉,随后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是睡觉中被行刺的,这会儿半身是血赤身裸体的走了出来。
裴元的目光如刀一样,犀利的划过司空碎和崔伯侯两人。
两人见裴元这般肆无忌惮,连衣服都没穿就出现在诸多锦衣卫面前,都知道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饶是司空碎见多识广,见到裴元这么硬朗不雅的出来,也觉得略有些尴尬。
裴元看着司空碎一字一字逼问道,“司空碎,你觉得今晚的事情,是谁干的?”
司空碎停顿了一会儿,适应了下那压抑的气场,这才低声道,“大人,定然是那些想阻止您,将商税北运的人。”
裴元见司空碎没回避这个问题,冷硬的说道,“我听到至少有几种口音,那些刺客是从四面八方来的,现在肯定也往四面八方去了!”
“我现在想报复!你该懂我的意思吧?”
司空碎身上的汗,情不自禁的从背上沁了出来。
崔伯侯连忙跪地,咬牙道,“此事有卑职的过错!卑职愿意受罚!”
司空碎这会儿已经知道没有回避的空间了。
只能也跪在地上说道,“卑职失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不管那些刺客是怎么来的。
他们驻扎的这个百户所绝对是有问题的。
不然的话,那些刺客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摸了进来,而且还能在四下布防,用大量的弓箭床弩,压制住驻扎在里面的那些锦衣卫。
裴元带着押送银车的队伍入住扬州城内的百户所,乃是崔伯侯的建议。
负责前来寻找百户所,则是司空碎亲自操办的!
无论他们是无心还是有意,这件事必然有他们的责任。
裴元也不让他们起身,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人,口中喝问道,“你们两个给我说句实话,你们有没有从中捣鬼。”
裴元的目光主要落在崔伯侯身上。
司空碎这老家伙虽然本领普普,看着又油滑,但是毕竟有过几次过命的交情。
裴元相信这货不会刻意来坑自己。
而且自己已经反复向他明确了,等到了淮安,就会让他和澹台芳土撤离这摊浑水。
都到这个份上了,司空碎没理由这么干。
崔伯侯也知道自己嫌疑不小,连忙分辩道,“大人,卑职绝对没有暗害您的心思。我等锦衣卫在江南办差,遇到复杂麻烦的情况,临时找卫所的驻地暂住,乃是常有的事情。”
“一来,这些地方易守难攻。二来,附近偏于空旷,来往人员简单。三来,关键时候也方便找人守望相助。”
“所以卑职建议您到扬州城内,找个百户所驻扎,完全是诚心诚意的向大人进言。”
裴元听到这里,向司空碎询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司空碎听了答道,“卑职确实是这么想的。各个卫所的士兵大多有具体屯扎的地方,只有我们锦衣卫面对的问题复杂,时常需要到处跑。有时候,还需要押送犯下大案要案的重犯。因此借住那些卫所的驻地,也是常事。”
裴元心中的怒意稍稍减去,他沉声道,“既然这是锦衣卫里的常事,他们提前做了预判,也情有可原。这件事……”
裴元的目光继续给着压力,慢慢道,“我选择相信你们两个。”
司空碎和崔伯侯都微微松了口气。
司空碎还好,已经被裴元精神暴力了许多次了。
那崔伯侯却心理压力极大。
这件事就算裴元口上说信任,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说不定就把这个顶头上司给得罪了。
他已经三十多岁,从军以来碰壁不少,并不是不通世故的人。
裴元的目光转移到司空碎身上,“你来说。”
原本还算抗压的司空碎,立刻紧张了起来,“卑职、卑职说什么?”
裴元死死盯着司空碎,“你告诉我,这是哪个卫所的驻地?”
都到这个地步了,司空碎哪里还会隐瞒,慌忙答道,“回禀千户,这里名义上是虎贲左卫的驻地。虎贲左卫是驻守南京的一个卫所,为了方便搞钱和来扬州逍遥,巧立名目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百户所。其实,南京也没什么防务用得上他们了,虎贲左卫主事的人不愿意死守着军营,基本上都来扬州这边逍遥了。”
裴元听了,沉默着半晌不说话。
司空碎抬头看了裴元几次,使劲搜刮着脑海中关于虎贲左卫的那点事儿,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裴元看了看司空碎,又看了看崔伯侯。
压抑着怒火问道,“你们说,今晚的事情该怎么办?”
司空碎已经能听出这句话的分量。
他喉头动了下,好半天才咬牙道,“这件事交给卑职,卑职一定给裴千户一个交代。”
裴元盯着司空碎问道,“你想怎么交代?”
司空碎话已出口,也不再犹豫,“卑职当为千户取来虎贲左卫指挥使的人头!”
裴元看着司空碎,毫不犹豫的说道,“不够!”
第154章 宋总旗请自重
司空碎听了裴元这话,只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看这架势,裴元显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只是,这后果可不是他一个百户能接得住的。
司空碎看着裴元,讷讷道,“那、那大人的意思呢?”
裴元眼中凶光毕露,盯着司空碎毫不客气的说道,“本官要尽杀虎贲左卫的人,给那些人一个警告!”
得亏这次来袭杀裴元的人里,有梅七娘这个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生前最后那点执念的缘故。
梅七娘一心想要裴元这个曾经拥有过的男人,死的和她一模一样。
这种上头的仪式感,却无意中给了裴元一个警告,给了裴元一线生机。
若是一直醉醺醺的躺在床上睡着,那裴元很可能稀里糊涂的在睡梦中,就被巨箭直接打穿了。
裴元这会儿,都有些说不出的后怕。
若是不能狠狠地报复回来,震慑那些潜在的威胁。
那么之后漫长的北行之路,谁敢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所以裴元必须得展开足够血腥的报复!
司空碎听了裴元的话,却有些傻眼。
虎贲左卫,那踏马可是和锦衣卫平起平坐的一个衙门。
暗杀他们的指挥使,都已经是轰动天下的大案了,何况把虎贲左卫上上下下杀个干净?
再说。
他司空碎何德何能,被委以如此重任?
司空碎苦苦劝说道,“大人,这件事还要三思啊!”
见裴元目露凶光的瞧着自己不说话,司空碎又硬着头皮说道,“这么大的事情,至少要问问韩千户的意思吧。”
裴元毫不留情面的认真道,“我现在是副千户,只要韩千户没反对,你就得听我的。”
司空碎哑口无言。
这时,他忽然回过味来。
妈的,老子纠结什么啊?
暗杀虎贲左卫指挥使的罪名,就比突袭虎贲左卫的罪名小吗?
真要被发现,不都一样是死?
真正该跳脚的,是那些被牵连进来的其他人吧?
想到这里,司空碎立刻就不怂了,甚至把话说的相当漂亮。
“卑职是自然对大人唯命是从的。哪怕卑职本领低微,但只要千户一声令下,卑职也绝无二话。”
妈的,得把裴狗拉着一起死。
裴元却彷佛没听出司空碎话外的意思,对司空碎点头赞道,“很好,本官果然没看错你。”
司空碎干脆利落的滑跪,却让崔伯侯有些坐蜡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次被人夜袭,崔伯侯和司空碎这两个安排驻地的人,都有责任的。
司空碎这会儿这么勇,崔伯侯又如何自处?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崔伯侯甚至有点疑心,这两人是合起伙来点自己。
但锦衣卫毕竟是军队,具有天然的凝聚性和胁从性。
当握着兵权的人一心要做成某件事的时候,底下的人几乎没有抗命的空间。
这也是为什么发生兵变的时候,很多低级武官明知道死路一条,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的原因。
若是想开点。
至少裴元对虎贲左卫进行报复,这性质可比造反差远了。
裴元这个顶头上司一力要做,司空碎又默许配合,到崔伯侯这里,就只能被胁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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