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爱睡觉
“只要桌子上的人没异议,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陆訚吗。”王敞有些印象,“似乎是个知兵的。”
裴元见过陆訚那两下子,点评道,“也就那样吧。”
“至于齐彦名没死的事情……,那些贼寇嘴里有什么真话?完全不值一驳。”
“说不定还是他们为了散布谣言,找人假冒的。”
“这种事情,莫须有的。”
裴元和王敞很随意的聊着关于平叛大军的人事安排,对身边的霸州贼帅毫不避讳。
这让心里乱糟糟的齐彦名,感觉很是奇妙。
不是?
现在朝廷的兵部尚书,在一个千户面前自称下官的吗?
谷大用这个总督军务的太监,是你裴千户说换就换的吗?
还有,陆訚是谁?
想着想着,齐彦名情不自禁的充满了狐疑。
这个大明的体制是不是有些问题?
裴元有一搭没一搭的对齐彦名道,“要是此战之后,你能尽量减少抛头露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齐彦名这时候已经从霸州军那黯淡的前景中恢复过来。
他叹了口气,却异常坚定的说道,“我知道裴兄弟是好意,但齐彦名绝不做辜负义气的事情。霸州军在,我齐彦名就光明磊落的活着。霸州军没了,我齐彦名就光明磊落的死。”
裴元直接当没听见。
扭头对王敞道,“这件事,咱们三个知道就行,南直那些卫所,一时半会儿上不了咱们的船。不该提的,就不用提了。”
王敞听出点别的意味,没再吭声。
齐彦名就有些妈蛋了,这狗千户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好在裴元照顾了下齐彦名的情绪,又对他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损害你的义气。真要霸州军撑不住的时候,你若愿意陪他们赴死,随你。你若想活着,被人拿住时,就大喊要见太监陆訚。”
裴元平静的看着齐彦名,“是我要保你的,这和你无关。”
虽说和他无关,但齐彦名怎能不知道裴元的好意,一时竟有些烦乱。
裴元倒是微觉遗憾,这么霸总的一刻,总感觉少点什么。
他齐彦名道,“你先回去吧,若有人问,就说我要和兵部尚书商量明晚佯攻的事情,找你做个见证。”
齐彦名也不多言,抱抱拳,直接就纵马离去了。
两人目送他离开,王敞有些纳闷的问道,“千户,你保他干什么?”
裴元目光不动,下意识回答道,“没有齐彦名这个军功,拿什么保你加右都御史?”
“而且南直这么多卫所出兵,最后却损失惨重,毫无寸功,怎么和朝廷交代?”
“到时候别说右都御史了,恐怕你的兵部尚书都保不住。”
王敞闻言惊问,“莫非千户此番甘冒奇险,竟是为了我?”
裴元回头质问道,“你以为呢?”
要不是王敞刚看完裴千户和齐彦名情深义重的一幕,他可能就真信了。
王敞觉得应该稍微展现下自己的智慧了,于是便道,“我以为千户是打算用伪报军功的事情,把南直那些指挥使和咱们绑到一条船上。”
裴元道,“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方面。滥报军功现在看着吓人,过几个月你就知道什么叫离谱了。”
战后刷军功刷的最猛的就是朱厚照了,毕竟这关系到朱厚照先军大明的布局。
朱厚照的大量义子、太监以及阉宦家眷,借着平叛论功的机会,正式开始了抢班夺权。
陆訚和张忠等人的上位,不能单独拿出来看。从全局考虑的话,是完全服从这个大背景的。
朱厚照急于对军队进行换血,但是因为刘瑾新政的失败,让他转弯太快,手中没有多少可靠的班底。
没有可靠的班底,又要尽快掌控军权,那该怎么办呢?
朱厚照那是什么小机灵鬼。
除了大量启用八虎以外的宦官,那就是学他的老祖宗朱元璋,开始大量的从年轻将领中认义子,强行建立亲密关系。
光是这些年朱厚照认的义子,就有一百多个。
这里面的大部分都在这几年骤然攀升高位,随后伴随着正德朝的落幕,惨遭血洗。
裴元下巴微抬,示意了下霸州军那边,“齐彦名现在还不了解我,等他了解了我,他将视我如神。”
第210章 我也想装逼
王敞目视着离去的齐彦名,居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成就感。
再看裴元。
真踏马让人羡慕啊。
年过五旬的王大司马,感觉心中似乎有一股郁郁之气。
大丈夫当如是也!
我也想装逼……
裴元见王敞有些走神,加重声音询问道,“你这边什么情况了?邀请了多少人,来了多少人?”
王敞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道,“南直的都邀请了,临近布政使司的卫所,也暗示了下。不过很多人认为,南方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战事,没必要太早清理空额。只有这十来个指挥使,愿意掺和这件事。”
裴元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的,那些胆小的,觉得这是个全身而退的机会。那些胆大的,还想再吃两年空额。”
裴元想了想,也不计较,“不知死活,随他们吧。”
裴元又问道,“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不要留下什么把柄。”
王敞老实交代,“就是告诉那些人,我这两年也该退了。所以打算做点准备,以后好好享受生活。所以组了这个局……”
王大司马准备在仕途的末尾将权力变现,主动背锅,替各卫所洗洗账目。
这很合理,各卫所的指挥使自然不会多心。
王敞继续道,“这十来家合计出了一万七千两银子,有的出的多些,有的出的少些。等此间事了,就拿给千户过目。”
“哦?”裴元听了笑了,“把账目理出来,后续有用。”
想了想又道,“你把一万两给宋春娘,她知道该怎么安排。另外七千两伱拿着吧,万一这次给你弄不到右都御史,就留着养老。”
王敞听的心中一紧。
若是能按照裴元设想那样,得到右都御史,再外放为督,那不但可以平安下庄,还能趁机捞上一笔。
几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王敞连忙道,“千户运作此事难免也要花用,不如把这些钱拿来走走关系,更加稳妥。”
裴元摆了摆手,他虽然贪钱,也不是什么钱都拿的。
裴元又问了一句,“大河卫和淮安卫是怎么安排的?”
王敞道,“这两个卫所去年刚吃了亏,以兵微将寡,还要守住府城为由,不肯离开山阳县。”
裴元想了想,说道,“去信催一催。”
王敞提醒道,“只怕没用。他们去年自己就报了不少的损失,这次完全不想掺和。”
裴元笑道,“无妨的,多去几封信。”
裴元倒不是在乎大河卫和淮安卫出不出兵。
而且他也心里有数,这两个卫所是不会掺和这件事的。他们去年刚洗了部分战损,何必再参与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裴元让王敞去信,真正的目的也不是让他们出兵,而是让他们不出兵。
对于装睡的人,往往是越唤睡得越沉。
让淮安卫和大河卫在山阳县自缚手脚,那齐彦名的盐城之行阻力就会更小。
计划通!
裴元又向王敞问道,“你还记得我运来的那八万两银子吗?”
王敞点头,等着裴元继续说话。
裴元已经不想再被这个任务绑住了,只要炒货完成大赚一笔,这笔银子就失去了最大的意义。
淮安卫指挥使贺环之前的骚操作,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启示,于是他对王敞吩咐道,“等到明晚的佯攻结束后,你给朝廷报损失的公文,顺便提这笔税银一句,然后秘密建议朝廷将这笔银子拨给兵部,拿来犒赏前线的士卒。”
“朝廷看到这边出了这么大的战损,一定会惊骇不已,唯恐江南有失。极大可能会答应你的请求。”
裴元接着道,“得了朝廷的回复,你先秘而不宣。等我通知你了,再拿出来示人。”
“到时候,你就按照那一万七千两银子的出钱比例,给他们把那八万两银子的商税分了。”
王敞听了裴元的安排,不由吸了口凉气,“千户的意思是……”
裴元不动声色道,“嗯,就是那个意思。我要让那些指挥使明白,愿意乖乖听话的人,我们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王敞在心中合计了一番,整个人都麻了。
他自己默默的捋了捋,一时都没算明白,短短时间内裴千户到底是算计了多少层。
和霸州叛军假打的事情,名义上是筹划一场败仗,给江南的这些卫所洗掉一部分空额。
因为这件事,两人还合谋收了这些人一万七千两银子。
但是最核心的诉求,是给王敞伪造一份军功,让他有机会得到右都御史的加衔,从而外放为督。
为了让王敞得到这份军功,裴元设计出局面,无中生有的让霸州军南下转了一圈,然后又北返。
南下是完成了卫所们的平账任务,北返是王敞击退的军功。
为了让这份战功看上去扎实,裴元还很贴心的加上了击杀霸州贼帅齐彦名的功劳。
在这个过程中,裴千户既让齐彦名跑来领了情,还让一众卫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起背了谎报战功的锅,从而尽量把双方绑在一起。
至于分这八万两银子的事情,更是一招神来之笔。
借着明晚的“大败”,正好可以逼迫朝廷把这八万两商税银子拿出来。
这样裴元既能从押送税银的任务中解脱出来,还能让那些听话的指挥使得到巨大的回报。
如果按那一万七千两银子的出资比例来分这八万两银子,那么这就意味着,这些指挥使在平账的同时,还得到了四倍以上的回报!
试问这些指挥使会是什么心情,那些没来的指挥使又会是什么心情?
王敞几乎可以预见,以后他在南直的影响力,将会迅速攀升。
而且这些还是王敞知道的。
至于裴千户如何达成的眼前局面,又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暗手,王敞根本都不敢去想。
王敞正想着,就听裴元叹了口气,自语道,“你这边还好说,也不知道正事办的怎么样了。”
王敞一时更无语了。
行吧,原来我这还是顺手的?
裴元看着王敞道,“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什么变化,我会让陈头铁和程雷响去通知你。”
王敞应了声,“好!”
裴元拨马而走。
说完,再次打马而走。
回到全副戒备的霸州骑兵这边,裴元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略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齐彦名一眼。
齐彦名的脸涨得通红,他看着裴元想说什么,又怕惹来别的麻烦。
裴元心中早有预料。
他让齐彦名撒谎说,是见证双方商量明晚夜袭的事情,可是齐彦名这等粗人,哪经得住赵燧这聪明人的盘问?何况刚才也根本没有谈及夜袭的细节。
可是齐彦名又不能明说,三人商量的事情,是裴元单独给他留了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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