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爱睡觉
正屋门上的铜锁,应该是他十五岁那年,被一个上门讨债的债主顺走了。
之后裴元心疼钱,又知道其他债主也应该对他屋里比较好奇,院里的几个房间,干脆就没再买锁。
陈头铁拉开门栓,打开房间瞧了一眼。
这一眼扫了个空,差点没把他的眼珠闪出来。
陈头铁看了看院子里的东西,索性直接道,“往里搬吧。”
那些锦衣亲卫都赶紧上前,帮着把那些家具物事,往屋里搬。
等那些锦衣亲卫搬了东西进屋,也都纷纷吃惊。
云不闲很有分寸的没帮手,见家具搬的差不多了,又陪笑道,“还有些锦被床帷之类的物事,卑职怕他们粗手粗脚,稍后会让婆子们送来。”
裴元对云家父子的好感,立刻拉升不少。
裴元之前的日子过的确实不太如意,这次把焦妍儿带回来,自然不想再让她陪自己遭罪。
再说,裴千户又不是那种揣着钱不敢花的人。
他裴元没收过一两银子的贿赂,每一个铜板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
裴元原本就打算回来之后,就赶紧让人去采买,先把这一系列生活要用的东西买齐。
没想到云不闲竟然这么懂事,直接就把要做的准备都预备到了前面,
裴元估计着,是云不闲上次来取锦盒的时候,偷偷四下看过。
这番作为,刚好就办到了裴元心坎上。
这比直接给裴元塞银子,还让裴元满意。
陈头铁从屋里出来,看了云不闲一眼,低声对裴元说道,“有个衣柜里包了约莫有一千两银子。”
嗯?
裴元听了此言,心中一喜,再看云家父子,简直像是开了美颜一样,越发瞧着顺眼了。
裴元想起还有个堆放杂物的后院,那里也有几间破屋,下意识便往后走。
众人在后拥簇,与裴元一同进了后院,便见灶下有火正烧着,额外又砌出来一个泥炉,几个仆役打扮的正在忙着烧火做饭。
厨房的门框上吊着一支整羊,一个持刀的厨子正细细的割了肉,扔进一个个盆里。
见裴元的目光扫向那几间屋子,云不闲立刻说道,“之前未得千户允许,不敢大动,稍后便会让匠人过来修缮。”
裴元摇头说道,“不必了,本官素来清廉,这等朴素本色,也没什么不好见人的。”
云不闲却没把这话当真,笑着向裴元询问道,“千户舟车劳顿,要不先去房中歇一歇。我在这儿帮着搭把手,尽快把后院收拾停当。”
“我看今日太阳正好,还算暖和,不如就在这后院开几席,先给千户和随行的弟兄填填肚子,晚上的时候,再由家父好好给千户接风洗尘。”
裴元见云不闲安排的周到,盘算着后院也能摆几张桌子,便点头赞道,“怪不得程雷响对你夸赞有加,你想事果然周到。”
裴元简单看了一圈,就去院门口迎接焦妍儿。
此时焦妍儿已经由宋春娘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她带着帷帽,但是身姿婀娜,让人不免猜测那遮掩的颜色。
宋春娘将焦妍儿交给裴元,她是头一次见裴元的家,好奇的进去左看右看。
云不闲在淮安的时候见过宋春娘,知道这是裴千户麾下最信任的三总旗之一,连忙介绍给自己的父亲认识。
云唯霖听了,连忙笑眯眯的上前寒暄。
宋春娘看了云唯霖几眼,不咸不淡的招呼了。
等到把前后看了个遍,不由撇了撇嘴。
旋即又有些开心。
之前的时候,宋春娘见多了裴千户的英雄之资,今日一瞧,才晓得如裴元这等如火如荼的花,也是从烂泥中长出来的。
裴元不理旁人,领了焦妍儿回了正屋。
里面的东西焕然一新,倒也不那么狼狈。
裴元简单和焦妍儿说了几句,就再次出来,安排众人的事情。
或许是和裴元达成了妥协的缘故,云唯霖表现的很是积极。
他又让人叫来了些仆役,帮着前前后后的收拾。
很快,裴元这个破破烂烂的二进宅子,就有了不小的变化。
随着裴元回家的消息传开了,不一会儿,竟然有债主登门。
裴元来者不拒,让人取了银钱,直接和他们了帐。
不少债主在拿到钱后,对裴元的态度立刻友好不少。
裴元的不少债主都是城里豪势人家的管事,对里里外外的亲兵也没很在意,反倒饶有兴致的和裴元聊了几句。
不少人都提到了年前有人来收裴元的债,尽管当时这些错过的后悔不及,但也不耽误他们这会儿拍着胸脯表态,“谁知道那帮王八羔子拿着裴兄弟的欠条想逼迫什么,咱岂能做那等背信弃义的事情。”
裴元的老子原本就在锦衣卫做百户,能给他家放债的,后台都不算弱。
如今钱帐两清,裴元也不得罪,简单的寒暄之后,才把人送走。
其间,过来认路的那几个徐州卫的士兵,回了趟智化寺。
接着,就带来了程雷响传递的消息。
“东西已经放好了,人也都吩咐住下了。”
裴元和云唯霖达成妥协,早就去了担忧,他对陈头铁说道,“我这里不适合做事,以后咱们千户所的治所就放在智化寺吧。那里由你直接担任砧基道人,看好咱们的老巢。”
又说道,“你和程雷响关系不错,趁着他还没去天津,可以摆酒请请他的老子,让他帮你引荐一下众僧,以后也好和他们打交道。”
陈头铁闻言应下。
因为找来的仆役多,云唯霖张罗的宴席很快就收拾停当。
裴元去了后院和带来的众多亲兵一起饮酒作乐,云唯霖趁机频频劝酒,和裴元打好关系。
裴元杯来则饮,来者不惧。
众人正欢笑饮宴着,忽然有人在外求见。
裴元将人唤来,正是之前来认门的那几个徐州卫士兵。
裴元见到这几人,下意识的觉得不妙,连忙起身询问。
却听那士兵匆匆回报,“千户。刚才有大批士兵,忽然围了智化寺,程总旗见势不妙,趁着他们进寺搜检,让我们从后门出来,紧急来传信。”
“什么?!”裴元那些醉意立刻消散无踪,他暴怒喝道,“怎么回事?”
裴元的第一个下意识,就是萧韺出卖了他!
但很快裴元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真要是萧韺出卖他,萧韺帮他放兵入城就是很大的罪过了。
萧韺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接着裴元立刻意识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六万两!我的钱!
他环视一圈,看了正饮酒的几桌锦衣卫亲兵,直接一脚踢开凳子,张口大叫道,“别他妈喝了,都跟我去智化寺!”
第287章 欲盖弥彰
裴元看了一圈,想到云家父子在京城人脉不错,或许能派上用场,当即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两个,也跟着去。”
云不闲快速的看了云唯霖一眼。
云唯霖神色不变,起身说道,“也不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是锦衣卫的人?要是五城兵马司,卑职还能说上点话,要是锦衣卫的话……”
云唯霖顿了顿,说道,“咱们可是隶属南京锦衣卫的,两边可不怎么和睦。”
裴元想到自己在南直隶对着北镇抚司那些人大杀特杀的日子,情不自禁的补了一句,“确实。”
他现在也弄不清楚什么情况,只能烦躁的说了句,“去看看再说。”
目光扫了一圈,裴元没见到宋春娘。
这才想起这女人是和焦妍儿在屋内吃的。
裴元去敲了敲门,也不等人过来,隔着门说了一句,“留你守家。”
顿了顿,又加重声音,“老规矩。”
房里焦妍儿没有答话,宋春娘很淡定的应了一声,“行吧。”
这些日子来,裴元准备跑路已经习惯了,宋春娘也越来越熟悉自己的定位。
她在房里又补充了一句,“随时传回消息,真出了事,你知道该去哪儿找我。”
裴元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御史张琏家的那个巷子。
裴元不再多说什么,立刻去车子上翻找自己的官服。
那些便装进城的锦衣卫们,也都去前院车子上翻找自己的衣裳。
不一会儿工夫,裴元便换上了自己的官服,其他的亲兵也都整束停当。
裴元从别人那里拿了把绣春刀,把自己的霸州刀换下,随后带着众人浩浩荡荡而出,前往智化寺。
还没到地方,裴元就被程雷响慌慌张张的赶来拦下了。
裴元直接喝问道,“怎么回事?”
程雷响脸上的惊色难以遮掩,他几乎语无伦次道,“天子、天子去智化寺了。”
裴元听见这个,手中的绣春刀差点掉地上。
正德这狗东西,这是专门和自己过不去?
裴元几乎是颤抖的问道,“兵呢?”
六百多地方卫所兵出现在了京城,而且是悄然藏匿在寺庙中,最坑爹的是,刚好还赶上了朱厚照要去智化寺……
这特么要是被抓个正着,裴元都不需要解释了,赶紧趁着城门没关,溜之大吉才是。
程雷响连忙道,“我让寺里的和尚假装清场香客,当着那些人的面,把人都赶了出去。”
裴元这才感觉身体有了力气,那提起的心也总算落了地。
他用力的拍了拍程雷响的肩膀,激动的说道,“干的好!”
这就是正三品指挥使的含金量啊!
裴元又想起一事,那颗心再次提了起来,他紧张的瞧着程雷响,“那,钱呢?”
程雷响张口结舌了一下,才说道,“钱在寺里。”
裴元又是一阵晕眩感。
那可是六万两银子啊!
裴元道,“带我去看看!”
程雷响有些紧张的提醒道,“千户,那可是当今天子啊,你可别莽撞。”
裴元这时候终于想起了上次离开北京时的那桩事来。
当初因为朱厚照跑去智化寺里乱逛,让管理锦衣卫的都指挥佥事张容,疑心此事有暗指张永是王振的意思。
张容不敢直接打听天子言行,特意让裴元假借给韩千户取银子的名头,去智化寺里向那里的砧基道人打探了一番。
也正是因为到了智化寺,裴元才认识了程知虎,得到了青釉瓷瓶,以及后续收了程雷响。
裴元脑海中闪过困扰朱厚照的那个麻烦,对朱厚照时隔一年再次来到智化寺,有了大胆的猜想。
朱厚照现在仍旧没有找到解开那政治枷锁的办法,土木堡之变的恶劣影响,仍旧让朝中大臣钳制着他,让他不能轻易动兵。
这个家伙一直无法破局,因此只能无奈的选择在源头上解决问题。
——为明英宗翻案。
在当前的政治氛围下,这特么简直就是作死。
朱厚照作死和裴元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如果这家伙想从王振着手那就麻烦了。
祭祀王振的院子里,还藏着自己六万两银子呢!
地面都是刚翻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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