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爱睡觉
第二日天亮没多久,果然就有应天府的人沿河在寻找孙家的楼船。
裴元让陈头铁出面去应对了此事。
等到应天府来的差官听到事涉邪祟,又有锦衣卫的人接手了过去,立刻不敢多话了。
这个案子就算他们敢接,那让应天知府该怎么判?
应天知府堂堂正四品的文官,难道就凭这些离奇的东西写个判词交上去,那岂不成了天下士人的笑柄?
前来的差官便道,“既然事涉锦衣卫,那我们就将此案相关的事情,移交到南京锦衣卫那边。告辞。”
等陈头铁回来说了,裴元便让人取来笔墨,直接在桌案上大致写了事情的经过。
他和梅七娘达成妥协的事情自然不敢多说,只说适逢其会,已经将邪祟清除云云。
随后,浑身疲惫的裴元便懒洋洋的去洗漱了,等到花船靠岸,便亲自带了二人前往南京锦衣卫的衙门。
这次来到南京锦衣卫衙门,裴元就没遇到那么多刁难,只是依然没得到什么好脸色。
等他说明自己游河偶遇邪祟的事情,又把手书的经过递上去,那守门的总旗就毫不耽搁的去回报了。
可惜澹台芳土依然懒得见他,只回复知道了,然后吩咐人将应天府送来的文书销案存档。
裴元花了点小钱,知道此事已经销案,立刻心头大定。
回到那花船之后,裴元也见到了花船背后的东家,前靖江县县令孙克定。
孙克定是正经进士出身,当年靠着走通刘瑾的关系,在南直隶这等富庶地方得了实缺。
他到了靖江县后一心想要搜刮一笔钱财,继续走刘瑾的路子往上爬。
谁料等见识到更多的黑幕后,孙克定敏感的意识到刘瑾这条船怕是要出问题了。
或许是认识到孙克定是个可以争取的聪明人,今年年中清剿刘瑾党羽的时候,孙克定侥幸躲过一劫。
只是这靖江县县令,暂时是不能做了。
新任的靖江县县令殷云霄乃是弘治十八年的进士,只不过他考上进士的第二年就直接称病辞官,不和阉党为伍。
今年刘瑾一倒台,朝中正直之士想起了殷云霄,因此将他招赴京师候选,最后就顶了孙克定的位置,被授任为南直隶靖江县县令。
孙克定早年家里便经营了些买卖,等到了南直隶后,就委托心腹之人为他打理家产。
其中便有这现金流充裕的花船生意。
昨天后半夜里,孙管事就让人急急上岸把这里的情况告知了孙克定,因此孙克定一大早便赶来坐镇。
裴元听了孙克定的出身,倒是有些意动,对他笑着说道,“说起来,咱们也不算是外人。”
见孙克定哑然,裴元解释道,“你是跟着刘瑾起来的,我是谷大用谷公公提拔的。你可能觉得刘公公和谷公公不是一路人,但在外人眼中,恐怕只会当做一样的阉党。”
裴元说的直白,孙克定脸上却有些难堪。
裴元乃是锦衣卫,没有节操自称阉党也就罢了,他毕竟是读书人,投机钻营各凭本事,但是被人当面点破说什么阉党,脸面就有些挂不住了。
裴元却不在意的对孙克定说道,“孙大人不必如此,就连朝中大员也和宫里的太监笑脸相迎,何况是咱们这些人。再说,若有机会,谁说咱们这样的人,不能有得势的时候。”
孙克定不知这锦衣卫为何会对他说这些,只是沉默不语。
裴元略一试探,见孙克定这般滑不溜手,也懒得继续攀交情了。
这孙克定是正经进士出身,只要肯弯下腰再换个门路投靠,自然会有人将他招去麾下。
裴元现在可以借的势,都是建立在千户所对他的差遣上,一旦这里的事情完成,他将在极短的时间被打回原型。
所以裴元现在急于想要寻求助力,抵抗未来的风险。
孙克定不愿意深交,裴元也没了多事的心思。
不然的话,他倒是可以帮着孙克定拉拉谷大用的关系。
谷大用和张永之前合伙击败了刘瑾,几乎是刘瑾倒台的第二受益者。
这次霸州叛乱,谷大用能够得到领兵的机会,就是正德皇帝在对谷大用进行一次全面的评判。
可惜谷大用没有杨一清这种盟友,朝中的文臣也更喜欢受他们掌控的张永,这次谷大用表现的极为狼狈。
现在谷大用正是用人的时候,若是裴元引孙克定去投,一定会被谷大用重视。
只是孙克定这般不上道,裴元也不想为人平白做嫁衣。
两人简单的寒暄着,正好有两个女冠来船上接人。
裴元让人询问,说是城外白鱼观的来人,受人之托,前来接两位女客。
裴元心中清楚,怕是梅七娘背后的人安排的。
那孙克定见状也不犹豫,让人取来了两女的身契,又很大方的让她们将随身的财物全都带走。
第49章 丘聚的下克上
裴元看着孙克定的背影出神,一旁的陈头铁不解道,“这不过是个前任知县而已,大人似乎很看得上他?”
裴元过了好半晌,才怏怏道,“那是当然,这可是个进士。”
不管多落魄的读书人,只要考上了进士,基本上就一只脚踏入官场了。
对于这些进士来说,只有不想做官的,没有做不成官的。
比如说这个孙克定,只要他愿意矮矮身子,投靠谷大用,谷大用绝对会如获至宝的。
太监怎么了?
杨一清不就和张永把臂言谈,称兄道弟的?
陈头铁见裴元心情不太好,于是开解道,“可惜这家伙好像不识抬举啊。”
裴元摇头道,“他是个聪明人,只不过他看不上谷大用,也看不上我。”
孙克定能给刘瑾当狗,肯定不是那种有气节的读书人。
不肯接裴元递来的跳板,只能说明人家根本看不上谷大用的前景。
裴元心中也一肚子埋怨。
——谷大用这家伙也太废了,简直踏马的不配做老子的债主。
如果裴元记得不错的话,明年的时候一身反骨的东厂厂公丘聚,就会发起对掌印太监张永的下克上,并成功的将张永扳倒。
但是因为谷大用太废物,完全不能补位张永的军事职能,这让一心想要实控军权的朱厚照,只能在两年后再次启用张永。
从裴元的刁钻角度来看,丘聚的这次反攻倒算,其实可以算得上是正德朝一次极为重要的权力大洗牌。
重要性甚至可以和扳倒刘瑾相提并论。
因为。
刘瑾当权的时候,有大学士焦芳与吏部尚书这两个强力权臣做他的党羽。
张永当权的时候,有杨一清和他勾连,为他出谋划策。
丘聚当权的时候……
丘聚除了众人皆知的黄段子,他还有个屁啊!
就连这黄段子,还是裴元大爷给他造的遥。
可以说,正德七年到正德九年,内外朝的权力连接,出现了罕见的短暂真空。
如果按照权力通道理论,当内朝和外朝失去良好的沟通,不能很好的借用彼此的权力,他们就会试图去直接拥有那份力量。
这也就会导致严重的对立冲突。
只要能把握好这个机会,说不定就能让裴元取得很大的好处。
别的不说,张永下台之后,在锦衣卫坐镇的都指挥佥事张容就得挪窝。那时候裴元就算不舔韩千户,处境也能得到很大的改善。
而想在明年的变乱中攫取足够的好处,利用好这个时间窗口,裴元就得早做准备了。
可惜啊,就连孙克定这个被免职回家的前刘瑾阉党,都不肯轻易上裴元的贼船。
裴元望着秦淮烟波,忍不住对两个团伙手下吐露心事,“看来咱们还是得培养自己的首辅大学士啊。”
程雷响,陈头铁,“???”
两人都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但是不敢问。
裴元忍不住又打开了“债务清算系统”,看向仅剩的那个应收债务。
接着,裴元打开追债地图,查看未来的张首辅这会儿在什么位置。
然后他惊奇的发现,张璁现在竟然出现在了扬州。
他赶紧向上翻看地图,发现张首辅也是在一路南下。
想起张璁是温州府永嘉人,裴元心中大致明白了,张璁这应该是见完李东阳了,但是没有什么太好的成果,于是就索性直接回乡了。
裴元犹豫了下,终究是打消了胡乱干预的念头。
这可是堂堂首辅的苗子,自己掺和进去,只会帮倒忙。
按照历史来看,未来的十多年,可以称得上明中期最风起云涌的时代。
张永下台,天子出征,宁王造反,接着就是大庆法王离奇身死,玄都镜万寿帝君入主京师……
这么多可以攫取利益的大好机会,裴元能不能浪的飞起,全靠张首辅来兜底呢。
现在裴元最大的问题是,班底太小,根本接不住这泼天的富贵。
孙克定不给面子,裴元只能找机会慢慢搜寻那些不得志的可用之人了。
接着,裴元习惯性的就去搜宋春娘。
结果发现宋春娘已经进入了南直隶的地界,看行进路线,很可能是直奔应天府来的。
裴元莫名的有些高兴。
裴元回过神来,向孙管事打听道,“那应天府有没有卖古旧物件的所在?”
经历了那晚直面邪祟的事情,裴元现在急于要加强一波实力。
上次刘七赠他的“霸州刀”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于是裴元就把精力放在了这上面。
裴元的思路还是很灵活的,既然自己没有应付那些邪祟的本事,完全可以从装备上补齐嘛。
“霸州刀”能帮着对付邪祟,那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东西能起到类似效果?
裴元这会儿想起那个装着“搬钱小鬼儿”的青釉瓷瓶,心中已经明白,能拘束住“搬钱小鬼儿”的,定然也不是什么俗物。
回去之后一定得好好琢磨一番。
孙管事想了想,回答道,“评事街那边有些茶馆是做这买卖的。只不过那里交易的都是些熟客,就算有什么好物件,也不会轻易流入外人之手。有些慕名去求某物的,一般会在茶馆堂中留字,自然就会有人去联络,只是那价格就有很大的水分了,物件的真假也没法保证。”
裴元皱了皱眉。
他本就是外行人,当然不愿意去做冤大头。
而且,他也不清楚到底什么东西,能在应对邪祟的时候起到作用。想寻这类东西,倒是碰运气的成分稍大些。
裴元便又问道,“只有此处吗?”
孙管事犹豫了一下,说道,“朝天宫西北有个堂子街,有些遇到难处的人家,会在黄昏时,把家里的旧物拿出来卖,里面就有不少古董、旧家具、藏书什么的。后来堂子街渐渐出了名,也有些来路不干净的东西,会混在里面,向外售卖。”
“那里的东西更没保障,经常有招摇撞骗的人,在那里坑骗买家。”
裴元一听就来了兴趣。
这不就是穿越者宿命的捡漏之地吗?
第50章 前倨后恭
裴元看天色还早,就带着两个小弟先去了评事街一趟。
这里和孙管事描述的差不多,主要是圈内人交易的一个场所。
他们时常在这里出没,对彼此手里有什么货,早就心知肚明。若是有新货到手,就会和熟人在饮茶的时候大致描述一番,看看有没有人产生兴趣。
若是没淘到什么新货,这些人就彼此交流些收藏心得,谈论些士林趣事打发时间。
许多茶馆里都张贴有求购的布告,只是平常是无人理会的,只有要走的时候,才会有人顺道瞥上几眼。
裴元逛了几处,甚觉无趣。
这些地方若是不与外人交易也就罢了,明明都是奔着交易来的,却偏偏故作姿态的这般拿捏,这和又当婊子又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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