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大雪满弓刀
小五子问二毛子去哪了?杨小姐说:“公司要搬走了,正在变卖产业,老吉米给焦恩拍电报,要他把这一摊卖掉,因为局势有变。
焦恩去谈生意了,这一摊生意是个很赚钱的买卖,有很多人想盘下来,这里有中国人有日本人,也有别的国家的。
焦恩就是去谈这事了,看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
小五子笑问:“孩子什么时候出生?”杨小姐红着脸说:“大概下个月,我们下月就去美国了,孩子在那边出生还能安全一些。”
小五子到了这儿也没客气,让吴鸣他俩该吃吃该喝喝,石头是来过这里的,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就给吴鸣讲着这里哪是哪。
二毛子回来了,显然是没少喝了,满脸通红,看到小五子来了,乐得还要喝,让小五子给拽住了。
小五子指了指这公司大楼问他:“这是什么情况?我要再晚来几天还看不到你了呢?”
二毛子压低声音对他说:“我爸不是一直打着意国的招牌在这做生意吗?之前意国跟小鬼子是同盟关系,可意国年末的时候被英美给打服了,直接投降了。
我们这些生意人虽然没受多大影响,可时间长了肯定是会受到小鬼子刁难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尽早抽身呢,我这就是打算临走再赚他一笔,光我这公司的房产就值不少钱呢,我打算卖给日本人,好好捞他们一笔。
现在有三家公司在竞价,给的价最好的竟然是一家中国人开的,不过听说也有日本后台,我现在也在犹豫卖不卖给他们呢?
正好你来了,明天去帮我镇镇场子,我仓库里还有点好东西,是特意给你留的,你要不来都得降价卖了,那可白瞎了。”
二毛子兴奋得睡不着觉,就领小五子去了码头边的仓库,小五到地方一看,还真不是枪和子弹,而是美制的手雷,和一些炸药,东西可不少,足能装上一辆大马车。
二毛子说:“这是去年你走不长时间我爸从美国弄来的,大多数都卖了,这些是我给你留的,本来还想收你钱来着,可现在,我就要走了,这辈子咱哥俩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着面呢?这些东西我白送你了,一分钱不要,就当哥们临走留个念性。”
二毛子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又精明又真诚,这番话真把小五子感动着了,跟他紧紧握了握手说:“别这么说,现在这局势谁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没准过几年就把鬼子打败了呢?到时候你回来,那时候咱哥们不就又见面了吗?”
第二天,小五子有点着急,他不放心白雪,但都答应二毛子了,也不好扔下他就走。一直到了下午,二毛子叫上了小五子三个人,都换了便装,腰里藏了短家伙,就去了天津码头。
这也有一栋小洋楼,看风格也是欧式的,小五子不懂这是哪个国家的,总之是外国的,但现在早已归了日本人。
这里在名义上是个中国公司,所以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都是中国人,就只有到了办公室里才看见几个明显是高管的日本人。
二毛子进屋跟主人客套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而是点了支雪茄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
过了一会,几个老外进来了,看样子是老毛子,不是俄国的就是白俄的。
小五子还纳闷呢?不是说小鬼子和老毛子是敌对国家吗?怎么这些老毛子敢明目张胆地在日本人地盘上瞎晃?
再过一会,又来了个穿了一身长袍的男人,留了两撇小胡子,趾高气昂的,派头大得很。后面跟了个小老头,低眉顺目的,一看就是这个人的管家之类的。
那小老头一进屋小五子就觉得面熟,是小五子见过的人,而且应该是自己人。
小五子低头想了想,他记性好,一会就想起来了,上次见着这老头,是老陈大哥要找人保护,组织上给他在天津找的人,就是这个说话挺逗的老头,小五子记得他好像是姓伍。
这老头进屋后,小眼睛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遍,在小五子这停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停了半秒突然抬头又看了一眼小五子,一脸惊讶,不过也是一闪而过,就又恢复了他低眉顺眼的样子。
老头跟着的派头很大的人,日本人好像还挺尊敬他,来了就被让到上座,这人也没客气,大咧咧地坐下了,跟二毛子点了点头。
那个日本主人说话了,一口纯正的中国话,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中国人。
“既然人都来了,咱们也都别兜圈子了,现在是焦恩先生要把利奥公司整个盘出去,有资格盘下这么大公司的也就我们三家。
昨天高桥先生与我上司谈过了,我公司退出竞争,现在只剩下伊万公司和高桥先生两家了。我今天只作个中间人,具体事情你们谈。”
小五子这才知道老伍跟着那个气派很大的穿长袍的人竟然是日本人,叫高桥。
283 自己人
二毛子真是个生意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他不是说要多少多少钱,而是头头是道的给大家分析各种优势条件,又摆了一些创业时候多么多么艰苦,投入了多大的资本,让外行人听了,都觉得不给够钱都对不起今天学到的知识。
他在那白话,小五子就在这儿分析,老伍是我党的人,肯定是,要不然以老陈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靠近的。
能让他一个人去保护老陈,那这老家伙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那他怎么成了日本人的手下了?是打入敌人内部了?还是其它什么情况?
那个趾高气昂的高桥也在说着中国话,而且也听不出来是外国人。
这几伙人里,除了那几个老毛子,竟然全是操着流利的中国语,你闭着眼睛听,绝对听不出来他们有外国口音。
谈了一会,日本人叫人上茶,因为都说了不少话,嗓子都冒烟了。
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老伍走到门口点了一根烟,不动声色地瞥了小五子一眼,以小五子的聪明哪能不知道他是要跟自己说话呢?
小五子也溜达溜达的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气。
老伍都没看他,两人错过的一瞬间,老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那是自己人。”
他也没说是谁,也没说他们具体要干什么,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而小五子却听懂了。
老伍说的就是高桥,不管他是不是真日本人,这人都是自己人。他们来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拿下利奥公司,已经把日本人那边搞定了,现在也就是俄国人的事了,老伍的意思很明显,他是看出了小五子能帮他们说服二毛子,这时过来跟小五子透个话。
小五子又回到二毛子跟前,在给他续水的时候,附在二毛子耳边说了一句:“给那人。”然后眼睛往高桥的方向看了一眼。
二毛子端茶喝水,不动声色,他本来也打算给那个高桥,因为他给的价最高,不过那帮俄国人看样子是志在必得,又临时加了价,这正是二毛子希望的。
他带小五子几个人来就是怕这些人过后黑吃黑抢了他的钱,而且这帮俄国人经常干这事,不过小日本子也好不到哪去,那个叫高桥的怎么回事,不是说是中国公司吗?怎么冒出来个日本老板?
事情谈妥了,最终利奥公司还是卖给了高桥,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俄国人的愤愤不平,不过这是在日本人的地盘上,他们暂时不敢做什么,可离开这里可就不一定了。
这里的日本老板龟田是个好生意人,很公平,说退出就退出,说不掺和就不掺和。
既然已经谈好了,交易地点就还选在这里,三方约定明天交易,不过这里已经没有俄国人的事了。
往外走的时候,老伍有意地等了小五子一会,在小五子经过他身边时,他又是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老地方。”
小五子出来后给吴鸣使了个眼色,吴鸣不动声色地悄悄跟上了那伙俄国人。
小五子回到利奥公司,跟二毛子说:“明天得叫上人准备武器了,那帮老毛子弄不好明天就会动手,不是抢你就是抢那个高桥,今天高桥带来的人是我的熟人,我就帮了他们一把。”
二毛子可不傻,他当然看出来了这微妙的局面了,那个龟田退出竞争也不一定是安着什么好心,他显然是收了高桥的好处了,再就是他知道这帮俄国人不肯善罢甘休。
二毛子说:“我去打个电话,你别走,明天还得靠你们给我镇场子呢。”
小五子说:“我不走,我得叫几个人来。”
小五子领石头出来,对他说:“去城外把大眼找来,我需要他的手艺。”石头领命去了,小五子却走向海河边的一个小院,这是徐秋萍家的产业,上次老陈来就是在这里落脚的,而小五子见到老伍也就是在这里,所以老伍说的老地方也不可能是别的地方,这老家伙这么大岁数了脑子还这么好使,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跟上他的思路。
开门的是小五子熟悉的七叔,见到小五子十分惊喜,问小五子这是打哪来的?怎么不来个信儿?
七叔很喜欢小五子,他总想让他喜欢的小伙子跟他家小姐发生点什么。
小五子说:“家里来且了吧?我就是来找他们的。”七叔把小五子领到了堂屋,小五子进屋就看见屋里一帮人,除了高桥全认识。
徐秋萍,老沈,老伍,还有那个高桥,显然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徐秋萍还是那么明艳照人,跟小五子握手却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嗔怪地说:“你个小没良心的,上回不是说好了来天津就来看姐姐吗?怎么又悄悄来的?要不是老伍看见你,你是不又悄悄的跑了?”
小五子摸摸鼻子苦笑,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徐秋萍她们从事的是危险的地下工作,能少见面还是少见面为好。
徐秋萍给他介绍高桥,说这是总部派来的人,专门负责收购这家海运公司的。
高桥是中国人,却是从小被日本人收养的,他养父姓高桥,所以他也就随了养父的姓。
他倒是没去过日本,从小在奉天长大的。
老沈也过来跟小五子握手,说:“咱们还真有缘,又见面了。”
高桥显然是他们几个的领导,就跟小五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徐家老爷跟二毛子一直有联系,知道他的公司要盘出去,其实徐老爷也动过念头,可是这摊子太大,而且老吉米是与天津的日本高层都有关系的,他们利奥公司几乎是公开的走私,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徐秋萍就把这事报告了上级,组织上就派了高桥来了,要是盘下这个公司,那海外的枪支药品还不是应有尽有?
小五子就把他知道的情况也向高桥讲了一遍,并着重讲了那伙俄国人可能会动手的事。
老伍是什么人?当然看出来这情况了,老家伙早就做好准备了,他手里也有人,不过是江湖中人,他可不敢领到这儿来。
小五子一看他们已经有万全的准备了,也就没再掺和他们的事。他也得做准备,万一俄国人想抢的不是高桥他们呢?而是要抢二毛子呢?而且万一龟田那伙人也要黑吃黑呢?这都得防着点。
再回到利奥公司,吴鸣已经回来了,向小五子汇报了他跟踪的结果,那些人的老窝还真不远,就在原俄租界里。
小五子是想趁明天俄国人出动去抢劫的时候,老巢空虚,让大眼去掏了他们的老窝,这帮老毛子要盘公司,肯定也是带了大量财产来的,小五子也打算浑水摸鱼,捞他一笔。
小五子对老毛子印象也不怎么好,东北人不只是受小鬼子压迫,老毛子在东北大地上烧杀抢掠的事,一点也不比小鬼子少。
抗联的人都往苏联去,而杨司令却死都不去,这里面也有对他们不信任的原因。
晚上,石头回来了,带回了大眼和他手下的毛驴子等三个人。
大眼告诉小五子放心,白雪被照顾得很好,陈十二专门找了个老妈子伺候白雪,而他和小道士就守在白雪门外一步都不敢离开。
小五子知道,这小子还在自责,认为白雪的伤是他的责任,只能回去慢慢安慰他了。
二毛子的部下来了,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外国人,身上都挎着冲锋枪,其中有一个还是个黑鬼,油黑发亮的,掉地下找不着。
第二天,小五子和吴鸣石头,还是带上了短枪,跟二毛子拿了公司的手续文件,又去了码头边的小洋楼。
大眼则带着他的手下,按吴鸣给的地址去踩盘子了。
到了地方,二毛子的几个外国保镖就持枪守在汽车旁,一动不动,小五子让吴鸣和石头也守在这儿,他自己则跟二毛子上了楼。
在楼上的龟田隔着玻璃显然已经看到了这一幕,笑得有些高深莫测的。
又开来两辆轿车,后面车上下来了高桥和老伍,还有一个拎着一个藤条箱子的壮汉。
前面车上也下来几个穿黑缎面棉袄的人,腰里都别着盒子炮,他们也没上楼,也站在车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交易很顺利,一手钱一手货,高桥带来的都是美元英镑,这是事先讲好的,方便二毛子带到国外去。
龟田也得到了他的那份好处,他本来是港口管理者,原本他想拿下利奥公司,可后来有人给他联系了高桥,人家答应了给他百分之十五的介绍费,这可不少了,他只需要动动嘴,不用本钱就有这么多钱落袋,何乐而不为呢?
龟田临走对高桥说:“我得提醒一下高桥先生,可得小心点,别让人抢了你的东西。”
高桥立正,鞠躬,用日语说感谢龟田先生提醒,希望下次还有合作。
小五子却对那个叫龟田的日本鬼子戒心很重,总觉得他要干点什么。
两伙人先后下楼,纷纷上了自己的车,车子启动,分道扬镳。
楼上的龟田却笑吟吟的对手下人说:“看着吧,好戏开始了。”
284 黑吃黑
利奥公司的大楼,得等二毛子把东西搬走才能交接,所以二毛子是开车回利奥公司的,而高桥他们则是开往另一个方向,大概是高桥他们住的宾馆吧?
车子刚刚驶出码头不远,小五子就叫住了二毛子,他们也是两辆车,另一辆车上是那几个外国保镖。小五子让二毛子远远地跟上高桥他们的车,二毛子倒是听话的掉了车头,一边开车一边问:“你这是要黑吃黑吗?”
小五子笑了,对他说:“他们那里是刚买来的房契地契之类的,咱刚卖给他的,还抢回来干啥?
我是担心有人惦记那些东西,咱们跟着,没准能救他们一命呢?
另外最怕黑吃黑的不应该是咱们吗?刚收了这么一大笔钱。我是故意绕绕路,万一有人在半路上伏击咱们呢?财帛动人心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打仗这方面,二毛子就是棒槌了,但他知道听专家的,小五子咋说他就咋做。
现在是上午,虽然天儿挺冷的,但街上还是有很多人的,轿车开得并不快,车里的老伍枪已经掏出来了,就在副驾驶上虎视眈眈的盯着过路的每一位行人。
而开车的和后面坐的都不是高桥,连后面那辆车上也没有高桥的影子。
这是老伍的安排,高桥在刚出码头不远就悄悄下车了,拎着箱子上了一辆黄包车,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在车辆行驶到一条较窄的街道上时,有个人推了一架独轮车,上面是满满的都看不见人的柴火,从远处直直的向汽车冲过来。
老伍身旁的司机一脚踩下刹车,汽车在撞到柴火车之前就停下了,然后,那个推柴火车的人终于从后面出现了,戴了个破毡帽,用布蒙了脸,但一看那体形和露出的黄眼珠就不是中国人。
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大手榴弹,超大号的那种,拉了弦直接扔向车底。
车上的老伍他们反应还算迅速,在爆炸之前都纷纷跳了车。
老伍由于事先就有了准备,在跳车的时候手里的枪直接就扣响了。
“砰砰!”连续两枪,在老伍身体还没落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打中了那人的胸口。
噗噗两声,那个人仰身栽倒,然后才是“轰”的一声爆炸。
这手榴弹大概是炸坦克用的,威力可真不小,把一台轿车竟炸得飞起老高,才重重地摔到马路上,摔散了架。
与此同时,后面的车也停下了,车上荷枪实弹的老伍的手下,也在纷纷下车,可他们的反应显然要慢上许多。
街道两旁,站起四个高大的蒙面人,手里全都端着连发的冲锋枪。
子弹如雨,“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刚刚从车上下来的人,还来不及举枪还击就被扫倒在车边。
轿车上被当当当的打了无数个枪眼,玻璃更是被打得粉粉碎。
冬日的阳光下,飞溅的碎玻璃竟发出彩虹般的七彩光线。
车上四个人就只有一个下车早的,及时地伏到了地上,剩下的人都被瞬间打成了筛子。
老伍他们伏在地上纷纷向杀手还击,一时间,哒哒哒的冲锋枪夹杂着砰砰的短枪声,响成了片。
后车上幸存的那个人,由于距离较近,他的手枪立功了,砰砰两枪,他把离他最近的冲锋枪打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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