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副本从崖山海战开始 第246章

作者:干卿底事

  所有得到了名额的参赛者都进入了副本,除了他。

  他必须留在这里,处理完之前那个后汉国主匈奴刘渊带来的一系列效应,肃清边塞,灭绝后患。

  好在这些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他等下就可以去副本里见思念已久的外甥了。

  于是,接下来的数十日,龙城这边驻扎的汉军发现大将军简直走路都带风,愈发雷厉风行,大有打算将一分钟都掰成两半花的趋势。

  匈奴溃兵们又挨了一通暴揍,死了好些,心中苦不堪言。

  此刻,冻海之上长风吹彻,陆秀夫拢紧了衣衫,从袖中摸出一张舆图展开。

  霍去病顿时来了兴趣,凑上来一起看,便听见他说:“我们接下来预备要攻打南方占城,速战速决,在来年春日海上迅风到来前结束战事。”

  哇,霍去病顿时眼前一亮,这是要搞大事的节奏!

  “当然,攻打占城只是一部分”,陆秀夫素白的手指徐徐掠过纸面,定格在了中南半岛地区的真腊古国位置,“这次我们要同时拿下两个国家。”

  张世杰的海盗舰队走的是精兵简政路线,人数巅峰时都没过万。这其中固然有优中取优,择选精兵的考量在,但更多的还是客观环境的制约。

  他常年纵横海上,因为不愿履及元土,故而鲜少登陆。

  加之五陵岛和周边的一些基地岛屿并不适宜种植粮食,所以舰队的食物来源几乎纯靠劫掠,无法稳定供应大批量人口。

  陆秀夫来了之后,顿时觉得这样不行,完全不可持续发展。

  粮食是制约军队战斗力的第一因素,必须予以重视。

  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一面派陈英带着商船出海,续接之前中断的海外贸易,用海岛特产叫唤回了大批粮食,一面每日进入周边海域探察,开发了若干无人岛屿。

  若是地势平坦、土地质量较高的,就遴选为粮食基地,立刻着手开荒耕种。

  若是以山石为主,无法进行农业推广、但又天然地形较为险峻隐蔽的,或建设为军事基地,或建设成港口停泊。

  还有几个尤为特殊的岛屿,比如一座覆盖了大面积茂密椰林的岛屿,椰子虽然不能被视为主要粮食,却也是一种极好的贸易资源,也派专人去开发采集。

  当然,这些都是常规操作,真正对于扩充实力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要一块幅员广阔且资源稳定的后方大根据地,这样才能养更多的兵员,打回东南沿海一带。

  陆秀夫推敲一番,将目光放在了占城处。

  占城不仅气候绝佳,水稻一季三熟,存活率极高。

  更关键的还是它的地理位置,打下了这个桥头堡之后,周围环绕的一圈中南国家,都可以迎刃而决,包括安南、真腊、暹罗、满刺加,还有半岛附近的苏门答刺、旧港、瓜哇等国。

  这些可都是源源不断的土地和财富收入。

  而且从占城回攻琼州、广州等地,也是相当方便,水师朝发夕至,势如闪电。

  占城本来是元朝的一个行省,奉表称臣多年,但随着元末忽必烈上位,整个朝廷陷入了风雨飘摇,他们的叛逆之心也在逐渐抬头。

  这一年,占城王子制旻准备反元,但因为实力弱小,派人来向张世杰求兵,以及换得一些军火武器。

  ……

  消息传到元廷朝中,忽必烈大怒,他最厌恶的海盗头子和最不服帖的边境下属居然勾结在一起了,这还能忍?

  但是,忍不了也得忍啊。

  这段时间以来,忽必烈宛如大元补锅匠,兢兢业业,四处拆东墙补西墙。

  成宗皇帝给他留下了一大堆窟窿,财政问题依靠抄家各路蒙古贵族总算是初步解决了,至少有了出征的经费。

  本来吧,伯颜奉命南征江西,扫平庐陵弋阳信州等世家盘踞地,结果出征到一半发现没钱了,只好停在半路上,当真是凄惨无比。

  远征需要很多钱,而在忽必烈那边,消灭张世杰的优先级要高于这些不服帖的江南世家,故而将极为有限的资源倾斜向了张弘范。

  等到张弘范覆灭之后,忽必烈一边搓着牙花子倒吸冷气,呜呼哀哉,心想如何能这么倒霉,一边却是毫不犹豫,立刻调配朝中的钱粮去支援伯颜。就这样,伯颜收到了半路打来的欠款,终于重新又踏上了征途。

  忽必烈最后抄家的一个人,便是帮助他抄了大半个大都蒙古贵族之家的阿合马,而且扣上了「私自行动,藐视皇权」的罪名。

  阿合马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忠义报主,他能干出如此过河拆桥的举动,勃然大怒,被推往刑场的路上一直破口大骂,将忽必烈的老底全都抖了个干净。

  “陛下……呸,什么皇帝,分明就是狗贼!是你让我动手的,你答应过要死保的,狗贼你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阿合马作为一个雄辩之人,最擅长的就是口才,情知必死之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将忽必烈的老祖宗并全家人都问候了好几个来回。

  这些犀利恶毒的言词,直如几巴掌啪啪摔在忽必烈脸上,让刑场围观群众看了好大一场笑话。

  忽必烈本以为,他处理了阿合马,就算是给了前段时间受苦受难的蒙古贵族一个交代,双方都有台阶下,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不料贵族们见此,简直心中毛骨悚然,直呼狗贼倒行逆施,不为人子!

  试想连阿合马如此忠心耿耿,尚且免不了身首异处,贵族们兔死狐悲,又怎么可能甘心为忽必烈卖命?

  一时之间,朝野暗流涌动,有人野心勃勃,直接想对帝位下手,有人为自己处身立世谋后路,暗中联络阿里不哥,还有人连夜出逃离开上都,准备投奔正在西征的蒙哥部队。

  不过,虽说众人心思各异,但碍于忽必烈的血腥手段,一时倒也无人敢轻举妄动。

  忽必烈对此毫不在乎,在他看来,他已经达成了搞钱的目标,下一步就是继续发展军事,平定动乱。只要他在上面压着,这群人根本翻不了天,再大的异心也只能憋着。

  观众们不禁就要问了,不是吧,忽必烈究竟哪来的自信?

  总而言之,忽必烈现在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又行了,上朝走路时都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不顾丞相安童等人的劝阻,决定再派大将阿术率领四十万大军南下,镇压占城,剿灭海盗。

  阿术在真正的历史上,是元朝一百年间战绩最辉煌的名将,从西征到南行,一生征战大大小小一百五十余场,从未败绩,而且人品可靠,是这段时期唯一由始至终从未进行过屠城的人。

  在之前的数个参赛者副本中,譬如岳飞的刘宋帝国副本,阿术都在兵败后选择了自尽,为国尽忠,至死不愿归顺新朝。

  如今到了倒流历史时空,他同样是帝国名将,多年来镇压了不少地方起义和蒙元本土反抗势力,战功赫赫。

  故而,忽必烈对于本次派阿术出征充满了信心,把人送走之后,就坐在金銮殿里等待捷报传回了。

  不过鉴于之前那么多次的车祸事件,他最终还是决定稳了一手,没有将布防在各地的守军撤走,而是在北方民间又招募了四十万百姓劳役,充作军力,让阿术带着他们南下。

  虽然说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市井小民,但阿术你可是名将啊,练兵还不是手到擒来?

  忽必烈信心满满,将四十万大军交给了阿术,其中还夹杂着他本来的老部下二万人。

  不得不说,这个忽必烈还是太年轻,图样图森破了,没有经过多年的军旅历练和朝堂沉浮。

  而且他本来也只是个藩王,因为成宗皇帝无子才勉强即位,捡了个帝位大馅饼,压根没受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帝王训练。

  纵然忽必烈本来的出发点是好的,每天也在头悬梁锥刺股,勤奋工作,拯救帝国,甚至于有时通宵达旦,片刻不敢歇息,然而好好的军事措施被他这么一实施,完全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且不论大量抽调民役,会在民间引发怎样可怕的动乱,光是战场上就压根赢不了。

  朝堂中也有明眼人看出了问题,元朝毕竟统治了近百年,国之将亡,岂无忠臣?

  面对忽必烈如此荒唐的行径,有老臣当场撞柱死谏,血溅三尺,不料忽必烈心肠刚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叫人将他拖下去埋了,而后便在血腥味弥漫的殿堂中继续开朝会。

  他面带笑容,对着阿术说:“大将军啊,朕相信你的才华,你一定可以带着他们大胜归来的。届时,这四十万人就不是普通的民众劳役,而是一支所向披靡的铁军了。”

  以战养战,以战练兵嘛,他觉得自己的思路完全没毛病!

  阿术:???

  他完全get不到忽必烈的点,加上这段时间的帝都血影变幻,他只觉得心寒齿冷,认为忽必烈要准备对他下手了,但又忌惮他的战功不好直接动手,所以才选用了这种方式。

  带着新兵上战场,而且还是远征,分明是打算直接让他去送死!

  忽必烈再三催促阿术出战,阿术满怀悲愤之心,视死如归地踏上了刑场……啊不是,战场,水师大军飞快地驶向了占城。

  ……

  陆秀夫认为,这显然是一个一举攻克占城全国的好机会。

  霍去病思索着他的意思:“所以,我们要等他们狗咬狗一阵子,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陆秀夫微微颔首:“占城兵力微弱,即便强攻也不必费太大功夫,但我们还要留有余力后期征讨真腊、安南等地,故应尽量避免无谓折损。”

  霍去病点头,表示认可。

  陆秀夫又拿出了一份南海之上最近的贸易往来清单,是之前让张世杰派人去搜集的消息:“近来占城正在大量购入木材,充作军事装备,我推断,他们将要修筑木城防御工事,来抵抗元军的大举进攻。”

  霍去病打量着舆图上的占城地形,思量片刻,已对一切布局了然于心:“这座木城有些长啊。”

  陆秀夫说:“从木材的数量来估算,大约绵延二十余里。”

  霍去病吃了一惊,这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想出的主意:“二十余里还能防守?它是海岛,又不是机动性强的平原地区,不怕兵力分散,而后被瞄准一点,逐个击破吗?”

  陆秀夫倚在阑干前,沉思说:“所以占城才要向我们借兵力,借军火,届时依山筑城,据险而守,二十余里的路程,沿线设立炮台百余座,众兵互相策应,便不怕被逐个击破了。”

  哦豁,霍去病转瞬明白过来,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君实一定是打算假意和占城王子制旻合作,表面上借兵,实际上掀起混乱。”

  “不错”,陆秀夫也轻轻一笑,霁月寒星般映着海上明灭的波光,“到时候,世杰和我正面进攻,你就带着部众混入那队借给占城人的军士之中,作为奇兵,在战争最激烈、他们快要两败俱伤的时候一举倒戈,从木城中间蹿出,先杀占城,再灭阿术。”

  “我们会牵制一部分军力,但占城高层、特别是他们的国王与王子,应该都留在木城之后的王都之中,怎么样将他们尽数拿下,就全靠你啦。”

  “对于去病来说,来一些万军之中上将授首、逐浪迎风只身奔袭、孤剑一挥四方臣服,之类的神迹,应该是常规操作吧。”

  来,到你秀出天际的时候了,快给大家来点惊世骇俗的震撼!

  霍去病骄傲地站直了身子,眉目间光彩夺目:“这是自然,你等着接收国王的头颅就好!”

  “这是我为你选定的最终战场”,陆秀夫抬手指着舆图上的鸦侯山一带,“此处草木丛生,山林难行,后面紧邻的就是王城,又距离占城港不远,机动性十足,将会被作为木城的中间地带,非常适合你到时候杀入王城,将那些当地国王领袖一击毙命。”

  霍去病一怔:“君实如何知道,鸦侯山会被作为木城的中间地带,万一占城人建城根本不从这里经过呢?”

  陆秀夫对他眨了眨眼,温声道:“因为我已经为此做了很久准备了。”

  “那些木材商贩有一些就是我们的人,在售卖的时候就只选择了某一种特殊类型的木材,形状坚硬,只能傍依山地而建,在平地容易打滑,很难立得住。”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毕竟占城的山有不少,鸦侯山只是其中一座。”

  “所以我将占城地图的每一处大大小小细节都背了下来,并根据此修改了一下军火的一些相关参数,届时占城人经过一番测算就会发现,大炮最合理的射程必须将鸦侯山设置在木城正中,只有这样,百余处炮台才能完美覆盖整座木城,而不会有任何遗漏之处。”

  “当然,既然已经算计了占城,阿术也不能漏下吧,他必然要走琼州路线南下,我已经派人在相关地区进行堵截,准备乔装混入了,他不管派出多少批斥候,最终得到的都会是我想让他看到的那一则情报消息。”

  霍去病抬起手,由衷地鼓了鼓掌。

  不得不服. jpg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负责搞军事厮杀,治标,陆秀夫负责搞思想进攻,治本,二人合力,即将从占城开始,将整个蒙元王朝自上而下制成标本。

  “最后一个问题”,他话锋一转,语气悠悠地问道,“你刚才说你也要上战场,多危险啊,这事你告诉张世杰了吗,他同意了?”

  “还没有”,陆秀夫温声说,“我等会去和世杰说。”

  其实本来他只是和霍去病一起出海玩耍喂鲸鱼,在归家的船上拿出舆图,随便闲聊一阵罢了。

  谁知道双方居然能聊得如此投契,三言两语之间就敲定了全盘计划,堪称天衣无缝。

  只能说……

  人与人之间的反应确实很奇妙,有时轻易就能擦出灵感的火花呢。

  霍去病一阵扶额,心想咱俩聊得再好,张世杰作为舰队领袖不拍板也没用。

  不过,他转念一想,张世杰本人的想法并不重要,自从认识了对方这么久,他就从来没见张世杰违背过陆秀夫的任何意愿,从来都是听之任之,十二万分的纵容。

  就有点像永夜中追光的人,小心翼翼捧起掌心的光华,只要这束光还愿意照亮我,那他做什么都好。

  只除了一件事……

  关于小陆相公到底留不留下来当军师,张世杰每次听到这个问题,要么逃避离去,要么一言不发,真就是一种完全抗拒不合作的态度。

  比如他今天没有一起出海,就是因为有人无意间提到了这个话题,他当场拂袖而去。

  霍去病根本不能理解他究竟因何而纠结。

  你说你宝物也送了,兵权也给了,平日行事更是什么都听人家的,现在又摆出如此矛盾的态度,你是真不怕人家生气,一走了之啊。

  幸好陆秀夫是一个温柔敏锐且洞彻的人,很擅长透过现象看清本质,这要换作另一个人,按张世杰这种作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

  暮云合璧,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入海岸线之下,船只缓缓驶入五陵岛港口。

  张世杰抱剑立在斜阳尽处,等待他们归来,霍去病一眼望过去,莫名觉得他这个姿态修长寂寥,独立万古,加上依旧戴着面具,很像一尊面朝大海的亘古石像。

  “再见”,他可不想介入这两人之间平添麻烦,当即推了推陆秀夫,自己化为一道惊虹从船头跃下,“你把计划告诉他吧,加油!”

  陆秀夫见他已经走远,赶忙道:“等等,我的舆图还在你手中,快还给我。”

  “你再画一张就是了”,霍去病头也不回,背后伸出一只手冲他挥了挥,溜得飞快,“君实明天见!”

  陆秀夫:“……”

  有时他觉得,霍去病当真是画风清奇,注定要在自己形形色色的交友圈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下船向张世杰的方向走去,唇角微弯,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地上躺了一只落单的海豹。

  冬日,海岛到了正午才有暖阳。一大群海豹会在那时慢吞吞地挪移出来,爬到礁石边晒太阳,等现在日影西斜时,又成群结队准备回家。

  其中有一只行动特别缓慢,眼见别的同伴都离开了,它还在原地翘着jio,圆滚滚的身体来回蹭了蹭,想要翻身,却因为太胖了导致有些困难。

  陆秀夫看了一会,把海豹提溜起来,手动给它翻了个身,拍拍它光滑的脑袋:“好了,快回家吧。”

  张世杰静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这一幕,看海上最后的流霞余辉映照在他眼睫,犹似琉璃金粉洒落在纤细的蝶羽之上,漆光点点,清透空明,点染出如玉般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