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干卿底事
陆秀夫:“这位李晋王,他每一天过得可真不容易。”
“才没有”,郑成功立刻反驳道,“我比他聪明多了,他其实很轻松的,每次只需要跟着我的思路走就可以了。”
陆秀夫心想,「跟着你的思路走」,这么一说感觉更惨了。
他有个疑问:“延平王是二字王,单从位格上来说,应该略低于一字王晋王吧?”
郑成功点点头,他本来也可以封一字王,「潮王」的,但因为讨厌永历帝,所以坚决辞去。
“这也没什么”,他道,“一般都是我说了算。”
他一袭红衣翻飞,立于海天之间,炽火般回看了陆秀夫一眼,神色傲然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才不会舍得让我难过。”
陆秀夫:“……”
此刻,他忽然对素未谋面的李定国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沉默许久,陆秀夫露出了一个恬淡的微笑,抬手拍了拍郑成功的指尖:“是的,没有人会不喜欢我们延平。”
郑成功微微颔首:“你很有眼光。”
正说着话,忽听见外面一阵喧嚣:“让开,我要见陆相公和圣上!”
守在外面的众多侍卫拦不住人,很快就被他闯了进来。
来人一身文士长袍,形容清瘦,目光粲若朗星,影影绰绰,照彻了关河千里的风霜明灭。
他见陆秀夫身披枷锁,长发披散,而小皇帝倒在一旁昏睡,整个人未曾说话,眼眶先已红了:“陛下!君实!”
正是邓剡。
郑成功一瞬间惊呆了,忙用目光问陆秀夫,邓剡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计划里没有这条啊!
陆秀夫:“……”
差点忘了,有一场戏还没演。
宋廷一众高层基本都清楚了今天的诈降计划,却都有志一同地瞒着邓剡这憨憨。
一来怕他误事,二来也是打算让邓剡去投元营,未来当张珪的老师,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当下,陆秀夫给了郑成功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当即拔出剑,冷然架在了邓剡颈间:“闲杂人等退后。”
邓剡悲愤交加,热泪盈眶道:“那你就一剑杀了我!张世杰贼子要裹挟圣上前往元营投降,何不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他身形一动,就要撞上剑锋。
陆秀夫忙道:“光荐,且听我一言!”
他长睫轻轻一闪,抖落下一抹明萤流霜般的泪痕:“今日一见,庶几成生离死别,还望光荐来日宜自珍重,留待有用之身,莫再做此等行径。”
邓剡握着他的手,骇然道:“君实的意思是……”
他要去元营自杀殉国?
陆秀夫沉痛地点头:“国之将亡,岂能独存,不过是引颈成一快罢了。”
邓剡顿时如同受到了某种感召,慨然道:“好!那我先走一步,我们黄泉路再见!”
说罢,他长身而起,一整衣冠,向南面拜了三拜,跃入了奔流不息的海水中。
藏在水下的宋人士兵赶快动起来,把在巨浪冲击下昏迷的邓剡,顺水往一个方向推。
此时,两方船只已经在逐渐靠近,邓剡落入水中之后,被海浪一阵席卷,拍到了元军阵营中。
那边一阵吵吵嚷嚷,把人打捞起来,总算初步确认了身份。
之后,有一个鲜衣怒马、背负弓刀的高挑少年出现,正是张珪,听到邓剡的名字,面露一丝惊讶之色,匆匆将人带走。
郑成功松了口气。
吁,总算把这憨憨送走了。
至于怎么让现在心如死灰的邓剡重新振作起来,热爱生活,那是未来张珪需要苦恼的事。
他们在邓剡面前演一把,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张珪可不傻,能看出一个接近他的人是不是别有用心。
从今往后,邓剡就将继续他在历史上的轨迹,好好教导张珪变法。
直到若干年后,他们这一群人从海外归来,再来个里应外合,光复神州。
“时候差不多了,我先走一步”,郑成功对陆秀夫一拱手,“陆相公保护好自己。”
陆秀夫点点头,关切地说:“延平一定注意安全!”
郑成功要去第一列的小渔船上做好准备,到时候,直接从浅滩切入元军粮库,进行秋风扫落叶式的掠夺。
元兵们素来对浅滩不加戒备,因为那里根本就无法泅渡,除非使用极小的渔船,又有着极其特殊的风向条件。
今日,正是这样的一个时候。
全崖山最厉害的气象学大师陈英,大明太祖他外公,为郑成功选定了这个顺风顺水的行动日期,同时,也是一个远洋出行的良辰吉日。
行驶小渔船抢劫完一遍后,郑成功将会重新回到远洋航船上,负责接应所有人。
……
张世杰命令属下挟持住陆秀夫和小皇帝,自己站在一边,等待张弘范过来与他相见。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问戴着镣铐,素衣如雪的陆秀夫:“君实,你感觉难受么,要不要给你手腕上塞点东西?”
陆秀夫不觉扶额:“……你清醒一点,我现在是阶下囚。”
外面传来了士兵们的喧哗迎接声,张弘范来了。
陆秀夫跪了这么久,人都麻了。
但演员的基本素养还是让他迅速找回了状态,换上了悲愤的神情,大声说:“张贼!你叛国投敌,是为不义,背主求荣,是为不忠,如此品格卑劣行径沦丧,真真令人发指,寸磔挫灰难赎其咎!”
张世杰飞快地接过了他的戏,一脸冷漠道:“国家将亡,我自然要尽早为自己谋划,保全己身,何错之有?”
陆秀夫再骂:“贰臣贼子,我与你不共戴天!日后九幽碧落,穷泉天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世杰差点笑出声,心想这不是来世之约么,算什么威胁。
被他一瞪,立刻肃了脸色道:“哼,似尔等迂腐愚忠之人懂什么,我作为大宋忠臣,征战多年,血溅百步,居被发缨冠之义,行奋不顾身之实,对宋廷已是仁至义尽,今日问心无愧!”
陆秀夫大怒:“巧言令色!古来唯有救亡存亡之士大夫,未闻负国乞降之忠臣!”
张世杰冷冷道:“哦,那你今天见到了。”
“汝狂悖沽名,平陵跋扈,丧耻忘君,今日之祸当为首罪元凶!”
“陆相公但循前例,食古不化,岂不知随着时随世异,人也要灵活地改换门庭!”
“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你不识时务心思死板!”
“无耻之尤!”
“愚忠之徒!”
走到门口的张弘范:“……”
骂吧骂吧,狗脑子都骂出来最好。
别说,这骂战还挺精彩的,来走一趟真不亏。
一开始,他还对宋军龙舟,这个见面地点提出反对意见。
但张世杰表示,小皇帝是天子,岂可轻易移跸?自然是你过来相见。
张弘范只好同意。
他生性谨慎,既然要前往敌方龙舟上,自然是重重严加戒备,非但自己带了众多亲兵跟随,元军的无数战舰也陈列在不远处,形成包围之势,严阵以待。
张世杰带着一脸虚伪的笑容迎接上来,和他开始了一番漫长的问候,以及,讨价还价。
主打的就是一个拖时间。
另一边,郑成功已经长驱直入,悄悄绕到了后方粮仓。
而负责潜入到张弘范主帅船上,悄咪咪四处走动,掳走技术骨干的,是殿帅苏刘义和其下属。
苏刘义是苏东坡的后人,大宋军中最根正苗红的嫡系之一,在历史上也是殉国而死的。
可以说,人品相当可靠。
就是有点太可靠了,非常正直,宁折不弯,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郑成功在他出发前,再三耳提面命,希望这位君子可以放下身段,豁出去,拿出土匪下山的气势来。
“你对着这清单,有什么拿什么,越多越好”,他拍了拍苏刘义的肩,“苏公,大宋的未来就掌握在你手中了,一定好好干!”
苏刘义有点迟疑:“这……”
郑成功给了他致命一击:“你也不想日后大家飘零海外,因为缺乏资源,四处无依无靠,仅有的一点崛起希望都被葬送吧?”
苏刘义一惊:“断断不可,延平王放心,我照做便是!”
他果然牢记嘱托,一路带人疯狂扫荡:“记住,少拿点金银珠宝,多拿丝绸瓷器,延平王说了,这些都是海上贸易的抢手物资。”
“茶叶什么的也都带上吧,到海上就没有了!”
“这个剑也不错,拿上拿上!”
……
苏刘义化身为狂暴土匪,洗劫了大半座元营,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倘若张世杰望见自家温文尔雅的下属变成了这样,必然要仰天长叹。
一群人抢得正欢快,不觉声音有些大,叽里呱啦地议论起来。
正在此时,或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旁边一扇紧闭的门中,忽而传来了砰砰的敲击声。
苏刘义大吃一惊,对众人做了个肃静的手势:“谁在里面?”
对方一顿,敲击声更激烈了。
苏刘义四处走动一看,发现这房间位置偏僻,只有一扇小窗通向外面的海面,正好在与他们相反的位置。
这房间隔音效果好得惊人,他又不能到海上去看,自然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谁。
苏刘义挥剑欲斩门上枷锁,连劈几次,火光四溅,枷锁却仍旧牢不可破:“这里面好像关押了什么人,要救吗!”
“殿帅,我们时间不多了”,旁边人立刻提醒道,“延平王已经在催促了,我们得趁元贼没反应过来,赶快去抢工匠和航海师傅!”
苏刘义转头一看,远处波涛之间,郑成功果然已经挥舞大旗,打出了撤离信号,让他们加快速度。
当下不敢再迟疑,指挥众人把东西都收拾好,立刻向匠人所在的船舱奔去。
这般抢了一通之后,众人连人带货大赚特赚,纷纷满载而归。
下属们清点着收获,满意极了:“这么多宝贝,一定可以给我们建国提供充足支持!”
“此言差矣”,苏刘义却道。
他就地取材,在宝库里挑挑拣拣,将凡是能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东西,全都分门别类,装进了众多的小型礼盒中。
最小的一个盒子,甚至只有一根手指长!
下属们大惑不解:“殿帅,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刘义一脸深沉:“这些东西,搞不好到时候要拿给海外土著当礼物,还是尽量用小包装比较好,省得一次取太多。”
他想了想,又拿出小刀,把手指长度的小盒子又切割成了两份:“不行,还是再省省吧。”
毕竟,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了啊。
下属们:“……”
今年的大宋抠抠之星提名,绝对非你莫属!
……
苏刘义的节约行为回荡在天幕上,引来不少人侧目。
老朱对此大加赞赏,甚至不停地感叹,这个苏刘义如此勤俭持家,为什么不出生在他洪武朝?
一定可以成为他的心腹之臣啊!
还有某一些以勤俭著称的皇帝,大秦天王苻坚、宋武帝刘裕、隋文帝杨坚等人,也纷纷向苏刘义点了个赞。
然而动静最大的,还得数北宋神宗位面。
宋神宗看着天幕上的苏刘义,露出十分满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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