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夏蝉
翌日一早,槐花胡同多了一对主仆。
宁知君带着小蛮朝着陈策宅院这边走来,恰好陈策提着篮子出来买菜,迎面碰上了宁知君主仆。
陈策穿着淡青色长衫薄袄,面色俊朗,只是少了几分朝气。
他自然不认识宁知君主仆,小蛮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中秋那晚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陈策哪里还记得住一个小丫头?
见两人装扮非富即贵,却不知为何来槐花胡同这种地方,陈策也没过多关注,给两人让了路,然后提着篮子离去。
宁知君有些奇怪,不知道小蛮为何停下,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刚才过去的那个人,不正是她要找的陈策吗?
昨晚宁知君只是对宁诚说她想见一见陈策,可抵达槐花胡同的时候她又踟蹰了,即便见面也不知说什么。
小蛮表情有些纠结,许久后忽然双目一亮,道:“小姐!是他呀!”
宁知君狐疑的看着小蛮,问道:“什么是他?”
小蛮道:“中秋那晚的对子啊,是他随口对出来的呀。”
宁知君秀眉微蹙,问小蛮道:“可你之前不是说是陈家大郎么?”
小蛮挠挠头:“可他们长得有点像诶,我刚才看到那位公子我才确定,小姐我敢肯定,是他对出来的,真的!”
那陈正业为什么会说是他?
宁知君若有所思,旋即对小蛮道:“跟着他看看。”
这一路上,陈策都弯腰在买菜,讨价还价,和摊主小贩谈笑风生,偶尔还能聊一聊家常,和市井小民没任何区别。
等菜肴买好后,陈策这才来到宁知君这对主仆面前,他问道:“两位,你们跟我很久了,有事?”
宁知君忙不迭道:“你怎么知我们在跟着伱啊。”
陈策道:“两位姑娘相貌非凡,人群中很扎眼,我也不是瞎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你们,若说巧合说不过去吧?”
宁知君捂嘴笑道:“你这人,倒是会说话。”
“所以呢?”
陈策并没有放下警惕,也没有因为对方对自己微笑,就觉得他们青睐自己,第一感觉对方是带着目的的。
听着陈策不近人情的话,宁知君被噎了一下。
小蛮赶忙道:“公子你忘了吗?中秋那晚你还给我对了对子哩。”
陈策努力的回想,然后试探着道:“风摇庭幕桂花香?”
小蛮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然后炫耀似的看着自家小姐,仿佛在说小姐你看吧,我没记错,就是他!
宁知君点点头,对陈策道:“那晚你帮我解了围,所以我来感谢你的。”
陈策哦了一声,摇摇头道:“我一时兴起手痒,也没想帮谁解围,你不必感谢我的。”
“告辞。”
陈策竟真就这么走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小蛮都惊了,以前那些公子看到小姐,总会想尽办法套近乎,让人不厌其烦。
可像陈策这样绝情的人,她还真没见过。
就连宁知君都自恋的认为陈策会和自己多寒暄两句,可这结果着实有点出乎意料。
这就是我爹给我定的娃娃亲吗?
像个刺猬一样。
宁知君自讨没趣,自然也不会硬贴上去,对小蛮道:“那晚他帮我解了围,我看他家境贫寒,你去给他送一两银子以示感谢。”
小蛮道:“那小姐你呢?”
宁知君道:“我不去了。”
小蛮哦了一声,又道:“一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呀?”
宁知君点了点小蛮的脑袋,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两银子还嫌少,你一个月俸钱多少?”
“半两。”
宁知君无语的道:“小蛮,我有时候真佩服你,自己拿这么点俸钱,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一个月能拿十两呢!”
小蛮:“……”
……
王德发今天将报社的分润给送来了,按照陈策的要求,现在每三个月王德发才会送一次俸禄分润过来。
一共三百多两白银的净收入,这是剔除了所有成本之后,陈策和朱厚照一共该得的。
除此外,王德发在院落的石凳上还放了一本账簿。
陈策在认真看着,账簿还用传统的收支平衡法,其实按照会计法原则,记账用权责发生制是最好的。
但现在也不能要求太多,因为权责发生制就算陈策说了,王德发都未必能搞明白。
收支平衡法适用于小企业小规模商业,但随着报业的发展,收入实现制最后会满足不了庞大的账簿需求。
有空得教一下,只是太过劳心劳力。
账簿没问题,王德发兢兢业业,也不会在账簿上做猫腻手脚,自从跟了陈策,他现在赚的钱比单纯的开书铺要多很多。
书铺那边自然还在运营,不过是他的妻子在管着,半死不活的吊着,也赚不了几个钱。
王德发认真的给陈策数着银子,三百多两要用秤秤清楚再交割,王德发做事认认真真,这点陈策还是很欣赏的。
门扉并没有关实,小蛮本想进去送钱的,听到对方几百两几百两数着,总感觉对方在吹牛。
可虚掩的门扉让小蛮清清楚楚看到堆积在石桌上白花花的银子。
小蛮纠结的拿着手中的一两白银,忽然没脸送进去了,赶紧拿着白银气喘吁吁的跑了。
“丢人啊小姐,丢人啊!”
宁知君不解的道:“什么丢人?”
小蛮道:“送一两白银给他丢人啊。”
“小姐你是没看到,他那个石桌上堆的白银,动辄都几百两起步,咱们送一两白银去给人家感谢,还不如不送。”
“这人家也看不上呀。”
宁知君:“?”
“他不是贫寒吗?”
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小蛮疑惑的道:“可是小姐,谁说他贫寒了?”
谁说了?是啊,谁说了?
但他自己亲自出来买菜,身边也没下人,住着如此狭小的小院子,这难道不代表什么吗?
“不是,你确定?他哪里来几百两这么多钱的?”
小蛮摇头道:“我也不晓得,这银子还送吗?”
宁知君:“……”
你都说丢人了,还送过去干什么呀?丢人现眼吗?
“算了,先回府吧,我去问问我爹他究竟什么情况。”
第205章 陈伯炘上钩
想要追求一个比自己更优秀,家世更显赫的姑娘,必须要找个人来衬托自己的优秀。
陈正业如是想到。
而能衬托自己的且在京师认识,且又不如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的堂弟陈策。
陈家父子这次来京师,目标渐渐明确。
陈伯炘要将杭州府的快递网点加盟权全部吃掉。
陈正业要顺利和宁知君完婚,最起码要朝订婚的目的努力。
今日一早,陈正业便给陈策送来请柬,约陈策今晚去临湖翠微楼一趟。
陈策本不想去,但陈正业说要与他谈一谈家族产业转让的事,陈策稍稍来了兴趣,也想知道大伯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只不过这次陈策没有一个人去,他就让李珍带着内厂的人蛰伏在酒楼内外,等着晚上陈策过去。
另一边。
唐寅已经拟定好了契约,就等着陈伯炘来签署。
今日快到午时的时候,陈伯炘再次找到唐寅,这些日子各地商贾来找唐寅的人很多,各地方尤其江南东南一带,都想将地方的快递加盟收入囊中。
随着快递行业在江南逐渐爆发的潜力之后,让这些嗅到商机的商人们,立刻如同饿极了的狼见到肉一样,不顾一切的就扑了上来。
谁都想分一杯羹。
但想加盟地方的快递网点审核很是严格,所以这么多地方的商贾才会纷至沓来。
唐寅拥有决定权,这是陈策交给他的权力。
想加盟杭州府的商贾有数名之多,相比而言,陈伯炘并没有什么优势。
不过陈伯炘找到唐寅后,却显得气定神闲,端着茶盏对唐寅道:“唐东家。”
“陈某的家族虽不如其他商贾那般小有资产,但陈某有件事他们是比不过的。”
唐寅现在很精通谈判,不急不躁,几乎已经拿捏了和陈伯炘对话的节奏。
想要对方上套,自然要逼一逼对方,答应的太轻易了反而会让对方起疑心。
既然陈策说了要将陈家赶尽杀绝,唐寅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在接见陈伯炘之前,他已假意和其他杭州府商人谈了许多次,最后才接见的陈伯炘。
唐寅对陈伯炘的态度不冷不淡,他道:“陈老爷,我们查过你的资质,说实在的,我们并不认为你能拿得住整个杭州府快递网点的大盘子,所以……”
陈伯炘压着手,淡淡的对唐寅道:“唐东家,我话还没说完,等老夫将话说完可以吗?”
唐寅笑了一下,端着茶水自顾自喝着,“您说。”
陈伯炘道:“你说的老夫心里明白,伱们不信任我陈家也实属正常,毕竟我们的财力不如别的商贾。”
“但我们可以去钱庄贷款。”
唐寅道:“据我所知,你们在杭州府的生意已经凋敝,几乎贷不出来钱财了。”
陈伯炘道:“老夫没说要在杭州府贷,老夫要在顺天府贷。”
唐寅道:“杭州府都不行,顺天府就可以?”
陈伯炘自信的道:“可以,而且老夫也想告诉你,老夫陈家和礼部郎中宁家是世交。”
他故意说出这番话,也是要用礼部郎中的身份给唐寅施压。
毕竟你们是商人,而宁大人是官,他不信你们在顺天府做生意,敢得罪一个礼部郎中的高官。
果不其然,他在唐寅脸上看出了凝重和严肃。
陈伯炘淡淡一笑,他就知道,只要自己将宁大人搬出来,对方不可能不妥协。
而他不知道的是,唐寅正愁着该怎么妥协呢,谁知对方先搬出人脉来了。
唐寅思忖片刻,苦笑着道:“陈老爷将礼部郎中都搬出来了,在下还有什么不信的。”
“呵呵,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两份契约是要签的。”
“契约的内容你也仔细看清楚。”
陈伯炘心中一喜,对方还是服软了,他点点头,将契约拿在手中,其中一条条款让他有些疑惑。
正常一个地方的加盟费每年是五百两白银,但唐寅给了两个选择,其一一次性付清所有加盟款项。
其二,先支付二十两,而后每日支付二两银子,后成倍数增加付完止。
陈伯炘好奇的问唐寅道:“这第二条所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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