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夏蝉
朱厚照脸色腾的就红了起来,他哪儿能不知道这是焦芳在背后告状。
贱人!
一把年纪了,还去打小报告,鄙视你!
“成了!”
朱厚照烦闷的道:“起来,本宫没让伱们死,我父皇也不准!”
他丢下一句话,风风火火便朝乾清宫而去。
刘瑾几名太监都快吓尿了,躲在一起瑟瑟发抖,仿佛看到了死神即将到来,那种恐惧心里可想而知。
乾清宫,养心殿。
朱厚照小跑进来,扬声道:“父皇,你凭啥要杀刘瑾他们?”
“焦老师果然是你啊!你不是教导我说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你这个小人!”
焦芳被气的胡须都乱颤,咬牙切齿的道:“皇上,这,太子,老夫,老夫教不了了!”
弘治皇帝忙不迭道:“焦学士莫要动怒。”
他狠狠瞪了一眼朱厚照,愠怒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编排你的老师?”
朱厚照哼道:“他是不是在背后告我状啦?”
“这难道不是背后言人之恶吗?”
焦芳嘴唇颤抖,面皮抽搐,面如血色的反驳道:“太子殿下!”
“你是大明的储君,是未来的天子,臣作为你的老师,你有过错,臣自然要管!”
“你既是本官的学生,更是大明的太子,本官当然不能惩罚你,能约束你的除了你的父亲还能有谁?”
“臣这如何叫做背后说恶言?”
“退一万步说,太子是否是置课业于不顾,偷偷出宫玩耍?这是一个国家储君该有的品德?”
“老夫如何不能背后言你之恶?”
周围几名伺候弘治皇帝的太监大气都不敢喘,这个焦芳确实狠啊,暗地里说说就算了,搬到台面上不就是让皇上惩罚太子吗?
这嫉恶如仇的性子,竟连太子都不放在眼中,太放肆了!
可偏偏太子殿下又不争气,被人抓了把柄,有口难辨,皇上就算想替你说话,也找不到角度啊。
弘治皇帝脸色难看,不知是因为焦芳在呵斥他的宝贝儿子气不过,还是因为朱厚照不争气。
不过朱厚照却很轻松,他淡淡的从怀中拿出一本蓝色小本子,丢给焦芳道:“你自己看。”
啥呀?
焦芳不明所以,但还是翻开了蓝色本子。
弘治皇帝也很好奇,不过只能按捺住好奇心,却也不知朱厚照给焦芳看什么。
焦芳看完更气,愤怒的道:“太子记录这些数据所为何?寻常民间物价与太子有何干系?”
以为随便拿一个本子写点物价就能将他糊弄过去?
他焦芳做了这么多年官,还没有那么好糊弄。
朱厚照阴恻恻的冷笑,道:“好啊!”
“焦大人认为这些寻常民间的物价没用,是要孤学晋惠帝何不食肉糜?”
“还是说焦大人压根就不想让孤去了解知晓民间的物价,这样以后你要问孤拨款的时候,一匹八十两银子的马匹,你能写八百两最后还能对孤说这已经很便宜了,孤是不是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夸你一句大明最大的忠臣!”
朱厚照虽然大咧咧没心没肺,但他不傻啊。
陈策告诉他的道理他都揣摩明白了,现在拿来反击焦芳游刃有余。现在朱厚照已经换了称呼,不在称呼他老师,也不在称呼自己本宫,一切都变得官方起来。
你喜欢和本宫搞正儿八经的,本官就陪你一本正经的搞!本宫今天要打烂你的脸,别怪我拨……翻脸无情!
趁此功夫,太监已经将朱厚照那本账簿拿给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看完后一直在安静的听着朱厚照的想法,此时竟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冷冷盯着焦芳。
焦芳冷汗涔涔,此时竟有些无言以对,颤巍巍的道:“臣,臣怎敢有如此意图?”
朱厚照得理不饶人道:“你方才分明说了寻常民间物价与孤有什么关系?”
“好,你问它和孤有什么关系,孤现在就告诉你。”
“它能让孤知道一个平凡百姓之家一年的两税收入是多少!”
“它能让孤知道一个平凡百姓之家一年生活支出是多少!”
“它能让孤知道大明现在是真贫穷还是假富有!”
“你们说没用,孤要自己去看,自己去听,自己去了解!”
“现在你告诉孤,它究竟和孤有没有关系?!”
朱厚照冷笑道:“焦大人是大学士,已经锦衣玉食了,朝廷每年给你拨那么多俸禄,怕都看不上百姓那三瓜两枣了吧?”
“口口声声说要以天下百姓为己任,教我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你以前说的这些话,莫非都是和孤玩嘴?”
玩……玩什么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这是文人雅士该听的话吗?
不过焦芳现在是真慌了,因为朱厚照说的都很对,无论是他们私下说,还是将这些话公之于众,他焦芳都辩不过朱厚照!
更何况现在弘治皇帝还冷冷的看着自己。
焦芳硬着头皮道:“这个嘛,老夫的意思是……”
他是老古板的老学究,没有那么多急智,一时竟然有些哑口无言起来。
你让他和朱厚照辩孟子论语,他能辩的你哑口无言,可和他真实的他是真顶不住啊!
焦芳站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他感觉自己特别扎眼,好想找个地方躲一下。
造孽啊!太子今天怎么如有神助一样?这谁教他的啊?
第20章 杨廷和,好样的
弘治皇帝眯着眼看着自家儿子,大明的麒麟子!
要不是怕他骄傲,弘治皇帝都想给他鼓个掌。
再望向焦芳的时候,脸上失望之色一闪即逝,他叹口气道:“焦大人,你和朕都太冲动了。”
“事情没明白原委之前就胡乱猜测,你我君臣都该自我反思啊!”
这是给焦芳台阶下,不能把这个老学究真架在火上烤,弘治皇帝心善,和他老爹的强硬不同,他一般都怀柔。
尽管心里对焦芳很不满意,还是将自己拉了出来给焦芳台阶下。
“东宫的太监不用处理了。”
弘治皇帝补充了一句,焦芳忙不迭道:“是是,臣失言了,皇上宽宏大量,臣临表涕零。”
朱祐樘点了点头,道:“做错事了要认罚,朕会自我反思,焦学士,你也罚个半年俸禄吧。”
焦芳:“……”
就说错话,罚我半年钱?他是正二品的太子少师,一年折算成白银也不过三百六十两左右,半年一百八十两就没了。
就因为说了两句话,搞丢了半年俸禄。
焦芳脸都绿了,可又没办法反驳弘治皇帝的处罚,这事不闹大弘治皇帝已经给他面子了。
真要弄的人尽皆知,那损失的名誉可就不是一百八十两能弥补的了。
打碎了牙,朝肚子里咽吧!
弘治皇帝挥挥手,对焦芳道:“好了,伱退下吧。”
焦芳忙不迭抱拳行礼:“臣,告退!”
出去的时候,他感觉有些飘。
血压好像上来了。
弘治皇帝认真的看着朱厚照,漏出一抹和蔼的笑容,挥手道:“照儿你过来。”
朱厚照歪着脑袋,站在原地不动,道:“干啥?”
你这倒霉孩子,你说干啥?朕还能抽你不成?
弘治皇帝无奈的道:“你今日让父皇刮目相看了,父皇很欣慰。”
“你怎么想起来去外面了解物价这些东西的?”
朱厚照大言不惭,学着陈策的口吻淡淡的道:“父皇,我觉得身为太子,最大的志向不该饮马瀚海封狼居胥,若我连大明的物价都不清楚,谈再大的志向都是空中楼阁。”
弘治皇帝愣住了,脸上带着一抹浓烈的激动和震撼。
说的好!
这才是一个太子未来的天子该有的思想嘛!
我儿长大了,真好,说的不错,说的极好!
见弘治皇帝一脸激动的样子,朱厚照继续趁热打铁,教育弘治皇帝道:“父皇,我也要教育教育你。”
弘治皇帝笑容略微凝固。
朱厚照努力的回想陈策的话,然后才开口道:“父皇天天这个有功就赏赐皇庄,哪天开心就赏赐田地。”
“不说别的,我舅舅他们你就不知赏赐了多少。”
“恩出于上,这些皇庄田地,可都是老百姓的。”
“您以后只要少赏赐一点,少一点丰盈内帑的欲望,就会让百姓有更多的田地去住。”
“哎,张养浩说的不错,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嗯,那家伙好像是这么说的,表情也是这样,一脸忧国忧民。
反正意思是没差多少啦,意思到了就行。
你别说,真别说,教育父皇的感觉还真不赖,哈哈!
弘治皇帝黑着脸,户部那边不给内帑批钱,做皇帝的怎么来钱?
不过太子能想到这些,弘治皇帝自然还是高兴的,他挥挥手道:“朕知道了,成了,你也回去吧。”
“哦。”
等朱厚照离开养心殿后,弘治皇帝脸上洋溢出笑容。
问一旁老太监怀恩道:“咋样?朕这个儿子咋样?”
他平常能找到装逼的人也不多,只能和身边陪伴自己十几年的老家伙炫耀一下。
“太子真乃朱家麒麟子,陛下洪福齐天啊!”
老太监送上一记马屁,弘治皇帝笑容更甚。
他感慨道:“杨廷和教的好啊!”
怀恩太监将杨廷和的名字铭记于心,这是皇上第二次如此欣赏杨廷和了,说一句简在帝心都不为过。
也能说的通,太子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都有赖于杨廷和与众不同的执教方式。
弘治皇帝想了想,对内宦道:“赐杨廷和田……额。”
话到嘴边,弘治皇帝戛然而止,想起刚才朱厚照的话,又觉得赏赐太过于容易,还是要谨慎点,于是改口道:“替朕去一趟杨府,嘉奖杨廷和执教有方。”
“遵旨。”
老太监刚刚离开,后宫便有太监来了,找到弘治皇帝便开口道:“皇上,张家兄弟和长宁伯打起来了。”
“他们去皇后和太皇太后那边告状啦。”
弘治皇帝听了来龙去脉,气不打一处来,两家都是大明外戚,居然为了一块田地打起来。
事情要传出去,皇家的脸面何在?
只是想了想,弘治皇帝又感觉一阵头疼,一方是养育自己长大的太皇太后周太后的亲弟弟,另一方是和自己伉俪情深大明独后的张皇后亲弟弟。
他这个做皇帝架在中间,怎么处理都左右为难,一碗水怎么都端不平,偏袒哪家都会让另外一家心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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