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夏蝉
可若不赶走他们,李圭说的这似诗不是诗的东西,你也无法做出合理的对答。
恶心!
王务弼宛如吃了苍蝇一般发自内心感觉恶心!
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唐寅三人,发现他们三人神色也不是太好,很明显心中没了主意。
寻日狂傲的唐寅此时也在闭目沉思,只是看眼前情况,不知要思考到什么时辰。
唐寅此时背后冷汗也下来了,他方才多狂傲,现在就多汗流浃背。
这其实和唐寅没关系,对方太卑鄙,可唐寅话都放出去了,此时他竟觉得自己以往狂傲的有点过头,开始反噬自身。
徐经侧耳小声对唐寅道:“陈公子还没来。”
唐寅摇摇头,他觉得就算老师来了也无济于事。
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也不该去麻烦老师。
然而就在这时,陈策从外走来,一如往日一样安静的并不起眼,温文尔雅公子如玉。
他伸着手道:“请坐,奉茶。”
啊?
王务弼懵了,心道陈公子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情况?怎么敌我不分呢?
还让人家坐,还给他看茶?这是什么道理?
唐寅忽然一愣,呆怔了一下,这才恍然,这是个字谜!
看起来像七言诗,原来不是,是字谜!
言对青山,是请。
两人一土,是坐。
三人牛,是奉。
草木之中多一老,老是人,想来对方是为了强行押韵,也是为了迷惑唐寅,让他们以为这是诗,实际应该是草、木、人,所以是茶。
等唐寅想通关键后,一脸惊愕的看着陈策,还得是你啊老师!
祝枝山和文徵明也愣住了,他们的才思不输唐寅太多,所以当陈策说出来后,他们只是稍稍思考,顿时明白陈策的意思。
祝枝山和文徵明深深看了一眼陈策,从陈策来的时候,他们其实一直都是将陈策当成配角的。
唐寅和他们说过,陈策没参加科考,让他们不要在陈策面前提这些敏感的话题。
科考都没参加,说明他对自己的学问不自信,亦或者说明他觉得自己还不够科考的知识储备。
可这一刻,祝枝山和文徵明才明白,狂傲的唐寅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去称呼陈策一声老师!
谁敢管这叫没学问?
谁敢管这叫没知识储备?
至始至终陈策的话都很少,很多插科打诨妙语连珠的话都是王务弼他们负责。
几个人也不敢将谈论的内容说的太深,都说的浅显易懂,深怕陈策跟不上他们说话的节奏。
现在……就很尴尬啊。
李圭呆呆望着陈策,刚才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阁下,阁下是……”
陈策噢了一声,道:“我来凑个热闹,也是浙直人,一起来聚会的。”
“你也是?”
李圭深吸一口气,问道:“阁下弘治几年的举人?”
陈策摇头道:“我没参加科考,秀才都不是。”
李圭:“……”
陈策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了,特地来给唐寅解难的,吸取了上次蔺勉之的麻烦,他也不再出什么对子之类的为难对方。
只能故作装傻的道:“你们在做什么啊?坐下一同聊啊,都是同乡。”
李圭几人嘴角扯了扯,本想借着唐寅上位的那点心思,现在荡然无存,拱手道:“打扰了,你们聊,我不是浙直人。”
说完后,他便带着另外三人急冲冲离去,走到门前一个踉跄差点摔了,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府。
第67章 我不收徒了
徐经第一个反应过来,鼓掌道:“陈公子,伯虎能认你这个老师真是荣幸。”
“方才伯虎差点遭厄,幸得你出手!”
“徐某惭愧,又知自己资质愚钝,想请公子也日后也代为指点一二。”
徐经说完后,唐寅几人有些愣住了,听徐经这意思,他也要拜陈策为师啊!
王务弼有些惊愕,两个举人竟都如此心甘情愿的拜陈策为师……他方才甚至还开口对陈策说以后需要帮助尽管找自己。
这以后谁帮谁恐怕都说不定了。
他真的看走眼了。
唐寅笑意连连的道:“好啊!不过先说好啊徐兄,你要进师门那就是我师弟了。”
徐经家里有钱,以后成为陈策的弟子,陈策也不必在槐花胡同过着清贫的日子了。
文徵明和祝枝山都是莞尔一笑,如此咏流传的事迹,日后若是记个野史,也算是美名一桩啊。
所有人似乎都笃定陈策一定会收徐经为徒一样。
只是陈策的话,却让现场几人瞠目结舌。
他拒绝了。
陈策摇头道:“我当时也并非要收伯虎为徒,只是分享了丹青之术而已。”
徐经急忙道:“您也可与学生分享诗词歌对术。”
陈策依旧摇头,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徐经,意味深长的道:“伱找错人了,那个人不该是我,我帮不了你什么。”
徐经倏地一愣,他猛地抬头,盯着陈策,却未见陈策眼中和神色看出任何不同。
但陈策刚才的话,却吓他一跳。
陈策对王务弼拱手道:“王公子,今日多谢款待,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唐寅忙不迭道:“老师我送你。”
徐经道:“我去叫马车。”
陈策压了压手,对两人道:“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我自己出去走走也好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寅和徐经自然不会继续送陈策。
陈策离开中厅,回眸深深看了一眼正在和唐寅说话的徐经。
等离开王府,冷风迎面而来,吹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陈策将衣衫包裹的紧实了一点,租了一辆骡车回去。
坐在骡车上,陈策在发呆。
来之前他就在想,为什么徐经一个劲的要邀请自己来这里集会。
没理由。
现在他明白了,如果陈策没想错,徐经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后那个目的,拜自己为师。
或许,所谓的京畿四才子都是徐经找来的吧,陈策不敢肯定。
陈策不敢收这样的学生,他实在太工于心计,太能算计了。
陈策也不明白徐经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功夫拜自己为师。
……
晚来天欲雪,傍晚的时候天气更冷,城市内点燃了灯火,街肆上车水马龙。
徐经的宽敞马车上还有一个人坐在他旁边,定睛看去正是京畿四才子的李圭。
“徐兄,我不明白,你非要让我来挑衅唐寅做什么?”
“我连一个秀才都没考中的人都不如,何必来自取其辱?”
徐经深吸一口气,道:“白象,你不如他很正常,不止是你,唐寅也不如。”
“啊?”
“他不是连秀才都不是……”
徐经打断他的话,道:“他不想考而已,你觉得以他的才智要入考场,三年拿不下进士科?一甲状元我觉得都未必没有可能。”
李圭惊愕的看着徐经,实在没想到那个病恹恹的小子会如此厉害。
“那你这是?”
徐经释然的笑了笑,道:“做个尝试,看看能否拜入他门下。”
啊?
李圭更加震惊了,你不惜做这一切,甚至不惜将吴中四才子甚至包括你自己的名声都搭进去,就是为了拜他为师?
如果他今日没答上来呢?你和吴中四才子包括王务弼,都将名声扫地。
这算什么?以身入局?
太狠了点吧。
就为了拜他为师?为什么?李圭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徐经意味深长的道:“白象你不知道他的厉害,你只是看到了现在他的冰山一角。”
“他真正厉害的不是学问,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没为难你,他不愿招惹麻烦。”
他?没为难我?
李圭有些跟不上徐经的思维,这未免有点夸大其辞了吧?好歹我也是个举人,在他眼中这么不堪?
这些日子徐经其实一直在思考,思考蔺勉之究竟怎么死的。
最后他想明白了,可能在蔺勉之和陈策交恶那天开始,陈策就在布局了,他只看到了结果,唐寅也只看到了结果,很多人都看到了结果。
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没人会去思考。
徐经思考明白了,所以他才觉得陈策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如果有幸拜入他门下,以后自己若是侥幸高中为官,有这个老师在背后帮着指点,不说官运亨通,最起码能保证他徐经平步青云。
这不比结交一百个蔺勉之值得?
可惜,陈策没收自己为徒。
他不确定陈策究竟有没有看出来自己设的局,虽然他自认为已经足够复杂和完美了,但陈策最后给自己那句话,还是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你找错人了,我帮不了你什么。’
旁人都以为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但徐经却不这么认为,他也拿捏不准陈策的心理。
总之,他真的很羡慕唐寅,稀里糊涂的就成了陈策的学生,这该多么幸运啊!
“我是不是卑鄙了一点?”
徐经笑着问一旁李圭道。
李圭不知怎么评价徐经,只能尴尬的摇头道:“我到了,多谢徐兄的一百两酬劳。”
“不客气。”
徐经目送他下了马车,幽幽叹口气,然后自嘲的笑笑,一个举人拜个老师都这么难,我这个举人做的有点失败啊!
徐经没有继续住邸舍,住邸舍是为了结交人脉,他在顺天府有自己的私苑。
回到府邸后,徐经似乎想起什么,拍了一下脑袋,对左右道:“从大兴县到槐花胡同雇佣骡车需要多少钱?”
左右奴仆估算了一下,道:“大概需要十五个钱左右。”
徐经嗯了一声,道:“你去给陈公子送十八个钱,不要给多了,也不要给少了,他要多少就给多少。”
“然后替我对他道个歉,说我安排不周,车马费我当支付的,让他莫要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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