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夏蝉
“这不是什么好事,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以为上次李圭事件会给你个教训,能让你反省自身,可你没有。”
“我只说这么一次,不会再说了。”
“其一,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成于心思,谋于深思。”
“其二,不要试图接触任何官吏,你不敢保证他们未来会不会是你的主考官。”
如果他没听进去,陈策只能放弃他,只能说明他和历史上的唐寅一样,最后就算为官,也走不远。
相较于唐寅来说,陈策一直欣赏的其实是徐经,虽然他心机深,但却更适合为官。
如果不是徐经拜访了程敏政,如果他没卷入科考舞弊案,未来单论官场的成就,未必会比唐寅差,甚至更好。
陈策走了,留下唐寅独自一人站在雪地中,神色有些茫然无措。
第76章 总该有一两个男人站着吧
雪花如柳絮纷飞,唐寅失魂落魄的来到徐经在顺天府的别苑。
徐经看着满身大雪的唐寅,赶紧邀请他进来,然后命令奴仆们端着火盆过来,亲自给唐寅脱去外衫,让奴仆拿去烤干。
他又给唐寅端来热水和热毛巾,终于等唐寅擦拭干净后,徐经才问道:“唐兄,你这是,怎么了?”
“受什么刺激了?”
唐寅叹口气,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将在酒楼内发生的一切以及陈策对自己说的话一五一十告知了徐经。
徐经愣了好大一会儿,才道:“陈公子提点的也有道理啊。”
唐寅道:“可我就是有这份自信么?难道有自信也是坏事吗?”
徐经有点羡慕唐寅,他自己费尽心机,都不能拜入陈策的门下,你小子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过徐经却将陈策对唐寅的提醒深深记在了脑子中。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成于心思,谋于深思。”
“不要试图接触任何官吏,你不敢保证他们未来会不会是伱的主考官。”
徐经想了想,问唐寅道:“唐兄,你了解他吗?”
唐寅狐疑的道:“谁?”
徐经道:“陈公子啊。”
唐寅发现自己好像还真不太了解陈策,只是知晓自己这个老师丹青术很厉害,才华横溢,其他的好像知之甚少。
他惭愧的摇摇头。
徐经道:“他病了。”
啊?
唐寅呆呆的看着徐经。
徐经继续道:“很严重的病,不确定能活多久。”
这些都是徐经费尽心思找顺天府人脉打听出来的。
“所以他一直不愿意多管闲事,也不喜欢麻烦,可他却愿意提点你这些,我觉得他做的真的很好了。”
“我真羡慕你能拜他为师。”徐经低声呢喃。
……
王越回京后,便深居简出,天子没召他之前他很少会外出。
他在京师没有太多的朋友,是孤臣。
掌灯时分,王越写了两封信,命令府上奴仆趁夜送了出去,一封是送给吏部尚书屠滽,另一封送给了右都御史佀钟。
他曾在成化末举荐了三人,屠滽、佀钟,当初两人都是地方上的县丞,若非王越举荐,现在顶多在地方布政司为官。
还有一人是杨守随,不过他现在在南京任大理寺卿。
弘治天子还不会这么快召见王越,所以趁此空档,他要试一试屠滽和佀钟的态度。
吏部那边虽不能报军功,但能据理力争的去兵部替他说说话,这就够了。
都察院那边也能帮着核查一下贺兰山一战的军功是否被兵部压了。
明明他们斩杀了那么多鞑靼人,为什么兵部只报杀了四十二人?
……
夜深了。
屠府来了一名轿子,佀钟裹挟着雪花来到屠滽的书房。
屠滽看到对方,请其落座,面色凝重的道:“大器,我正要找你。”
佀钟顿了一下,问屠滽道:“朝宗,老师也给你来信了?”
屠滽点点头,将王越的信件放在案牍上,道:“老师要见你我,去还是不去?”
佀钟目光深邃,端着茶水停顿了许久,才道:“去不得。”
屠滽愣了一下,道:“可他是我们的老师,此次不去,我们的名声?”
屠滽在阁臣刘健心中的评价是不堪大用,很多事他理解不通透,他认为去见王越也没关系,毕竟师徒一场,于情于理都该去见一见。
只是有些事能拖就拖,见面了未必要给对方办事。
佀钟压着手,示意屠滽先听自己说。
“这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就是因为要爱惜名声,才能借着这次机会彻底和老师划清干系。”
“我们背负老师的这层关系太久了,乃至同僚们一直对我们十分防备,在京师几乎步步难行。”
屠滽双目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啊,这次不去见老师,以老师那刚硬要强的性子,定会和我们划清干系。
如此就能轻而易举实现他们的目的,向大明文官集团靠拢,不会再被打上王越学生的标签。
至于师徒之间的情分,在屠滽看来一点不重要,自己的未来更加重要。
屠滽沉默了一下,道:“不过这点小刺激,顶多让老师对我们失望,也未必一定会闹翻吧?”
佀钟点头道:“这也是我想说的,所以我们就拿这两封信投石问路。”
“将它送给兵部尚书马文升。”
屠滽无奈苦笑,道:“如此,你我倒成了小人了。”
佀钟微笑道:“如何能成小人呢?老师当时结交阉党的时候,难道没考虑过自己名声吗?”
“现在又结交内宫监掌印太监,难道这便是吾辈读书人该有的光明磊落吗?”
“不会有人觉得我们是小人,相反,这恰恰证明我们刚正不阿,品德高尚,不是吗?”
此事议成,两人心照不宣笑了。
佀钟端着茶轻松喝了一口,意味深长的对屠滽道:“老师这次回来,恐怕凶多吉少啊!”
“他此番要见我们,你说为了什么?”
屠滽道:“为了给西北诸将讨回个公道,将军功给他们讨回去。”
“若非不然,他在西北站不住脚,西北的将士不会服他。”
“而这,恰恰就是他们要的结果,他们在围猎老师,让他交出西北兵权,老师看懂了,但却没有照做。”
“所以……他们要老师死,只有老师死了,西北兵权才能重新回到他们手中。”
“老师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他已算半只脚踏入武人的行列了,他在西北越是出色,越证明大明需要武将,文官们的分量轻了,这于整个天下来说不是好事,只要有一点这个苗头,他们都会给掐断。”
佀钟假惺惺的叹口气,道:“何苦呢?一把年纪了,本该颐养天年,当今天子已经不是支持他的成化帝了。”
“他何必以如此高龄继续挂帅呢?含饴弄孙在家休养不好么?”
“江山代有人才出,大明的西北又不是非他不可?真想不通这是何必呢?”
他们永远不懂王越那颗纯粹报国的心,他们没有去过边塞,不知边塞疾苦,永远不知戍边将士的辛苦,永远不知边塞小民的不易。
可是,这个国家,总该有那么一两个男人站着顶住这片天啊!
第77章 君父和恩师(过度章)
十一月底,北平冷入骨髓,道路上的百姓稀少,才不过三更天,文武百官已经全部齐聚午门外。
不知等了多久,午门大开,鸣鞭声响起,文武百官东西向有序站定,列成长龙队伍,在礼部官引导下进入奉天殿。
朔望朝参的日子被提前三天,盖因腊月初一皇帝要祭天,日子冲突,所以这场十二月初一的大朝会提前了。
奉天殿内,太监唱谒后,弘治天子缓缓来到奉天殿御极。
百官山呼万岁,大朝会正式开始。
内阁六部汇事,多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政事,大事小会,小事大会,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等内阁六部结束后,都察院一名御史出列,手持芴板,道:“启奏陛下,微臣弹劾太子少保,节制甘、凉边务总兵官王越结交廷官,意图不轨。”
王越还没汇事,就听都察院御史弹劾自己,平静的脸上微微起了些许波澜,神色略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归于平静,安静的站在前方队伍中。
都察院御史继续开口,将王越深夜去信给户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之事一五一十禀于天子。
王越眼神微微睁开,那双浑浊的老目中露出了深深的失望。
他不是没想到人心会变,只是这两人是他亲自举荐的学生啊!
弘治皇帝眯着眼,坐在龙位,俯瞰群臣,从王越身上划过,最终目光定格在户部尚书屠滽和都察院右都御史佀钟身上。
“可有此事?”
屠滽、佀钟出列见礼,不卑不亢的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大殿气氛有些古怪,好一些文官们都在盯着这两名高官,不知想些什么。
弘治皇帝眼中鄙夷之色一闪即逝,然后道:“朕如果没记错,你们是成化十年,王越举荐上来的学生吧?”
这话的意思是,你们自己的老师,现在也能背叛?
替王越打抱不平。
屠滽、佀钟依旧淡淡开口道:“自古忠义和孝悌难两全,吾等乃天子门生,忠于天子当放第一,不敢欺瞒天子。”
弘治皇帝笑了一下,道:“好!你们都学学屠尚书和佀御史,这才是我大明臣僚该有的品德!”
弘治皇帝将目光投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越,问道:“王爱卿,可不可以告诉朕伱在做什么?朕可不可以听一听为什么你要私下结交朝廷近臣?”
王越出列,淡淡的道:“自然可以。”
“老夫许久不见自己的学生,想宴请他们来府上叙旧。”
他的回答言简意赅,不喜不怒。
弘治皇帝深深哦了一声,道:“朕知道了。”
说完,他又看着弹劾王越的御史,问道:“袁御史,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袁御史惊恐道:“臣不敢,臣只是如实禀告,请圣明天子决断。”
弘治皇帝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回班列吧。”
“王越,汇西北兵事吧。”
弘治皇帝控场能力还是极强的,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这点能力要没有,等同于白做了。
王越拱手道:“臣启奏圣上,九月末十月初贺兰山一战,哈密副总兵等将士浴血奋战,斩鞑靼首级四十二,割耳一千三百六十三,哈密牺牲将士六百七十六,负伤二百八十五。
首功者六人,上等功者一十九人,二等功者七十六人,余下立功三百六十三人。”
“兵部考功是否有误差,为何报军功人数不过区区二十三人,仅只统计首功和上等功,且人数少于实际立功者?”
谁也没想到王越会如此单刀直入,这个时候按理说你该将哈密以往的防务重点和未来防务进攻的规划先总结一遍。
谁能想到王越上来就将矛头直接对准兵部?
兵部尚书马文升出列,拱手对弘治皇帝道:“启奏圣上,兵部统计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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