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静不语
这一百个首级,他敢拿自己父亲的脑袋瓜子发誓,绝对不是姓陈狗日的亲手砍下来的,同样是来镀金,看人家,现在就已经完成任务了,可自己呢!立功什么的简直就没个影子。
那个郭英靖简直就是个属王八的,自己想让他派点人跟著,出去杀几个异族人,混点军功,这是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的,对方愣是没挤出个屁来,这可把他马大少给气坏了。
之前他只听自己的祖父这里安全,这里安稳,还以为不错,自己至少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在回来的路上,他都听辽东镇的将士们说了,他们辽东镇这些年以来从来都没有主动出击过,奉行的一直就是肃清壁野的政策。
这么说或许有人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换个说法,大家伙就都知道了,那就是死守,无论对方示敌以强,还是示敌以弱,郭英靖都不会出动,一年一年过去,辽东镇的城墙越来越高,越来越宽,在其他九边重镇,是绝对见不到如此巍峨的城墙的。
面对如此乌龟壳,不论是兀良哈还是女真,每次来打秋风,都是恨得牙痒痒,简直就是老虎碰上王八壳,没处下嘴。
所以在贾琙带领骑兵出去碰上女真骑兵时,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一丝犹豫,直勾勾地冲了上来,在他们心目中,那些躲在城里连个面都不敢露的大康人,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呢!
可惜他们碰上的不是一般人,本来以为是惊喜,却不想是个惊吓,贾琙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杀穿了他们,之后更是在建州女真的领土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我草你姥姥的~~”
马长青对现在的情况是越想越气,要是郭英靖一直都不松口,他恐怕就要在辽东镇过年了,这对于自小强生惯养的马公子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哐啷,酒坛子被马长青狠狠扔在了地上,碎个粉碎。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军汉走了进来,看著马长青的模样,他嘿嘿一笑。
“马爷,打听到消息了!”
马长青双手搭在桌案上,也没有回头,只冷声道:“怎么样??辽东镇所辖,真的就没有一支军队出动吗?”
军汉一拱手,回道:“回爷的话,并非如此,郭英靖前段时间从辽东各镇挑选出了一千骑兵,听堡里的人传信,这一千骑兵轻装简行,在七日之前东出长城,前往了建州,郭英靖说肃清壁野,看来也不全是真的!到时候爷要想出去可以找这群人,或者咱们将人给堵了,看到时候郭英靖还能说什么!!”
听到军汉这话,马长青恍若听闻仙音,心里顿时浮现狂喜之色!
他冷冷一笑,眼中惊喜异常,“我就说天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如今朝廷下令,清缴异族,郭英靖这个老狗,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那支骑兵是谁带队??”
马长青转过身,看向了那个军汉,声音中带著一丝兴奋,混军功的日子就要来了。
第59章 毒计,杀羊大典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建州这片土地上,一队轻骑如一支幽灵大军,来无影,去无踪,女真分散在各地的小部落,现在人人几乎都成了惊弓之鸟,生怕下一瞬,这支骑兵找上他们。
锡宝齐篇古,作为建州女真最大部落的首领,已经有七八天都没合眼了,那只大康骑兵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太邪了。
就算是他派出最精锐的鹰隼部队,都抓不住这些人,而抓不到这些骑兵的后果,就是建州的女真部落人人自危,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让那些小部落向诸多大部落聚集,然后派出人日夜巡逻。
原本驰骋草原的霸主,现在却被一支骑兵逼到了家里,不能动弹,这对他这个有志一统建州的人来说,无疑是人生的耻辱。
“哈坎他们回来了吗?”
端坐在一张虎皮大座上的齐篇古,脸色像是一块阴沉木,阴沉的可怕,眼睛因为长时间未曾休息而有些充血,变得通红,眼底深处更有一丝噬人的癫狂。
屋内伺候的小丫鬟现在也一个都见不到了,面对此刻的齐篇古,她们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不得已之下,她们只能呆在一侧的偏房中,等齐篇古有事儿传唤,她们才过来。
“回主子,哈坎将军还未回来!”
齐篇古沙著嗓子继续说道:“那伦纳德的??”
丫鬟听著这带著寒气的嗓音,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原本还有些打盹,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后背上不觉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回主子,伦纳德将军也没有回来!”
齐篇古眼冒寒光,杀机毕露,“多几哈呢?”
丫鬟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跪在地上,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上一个丫鬟就是被盛怒的齐篇古活活打死的。
“多几哈将军也没有回来!!”
说完这话,丫鬟将脑袋死死地压在地上,大气不敢喘,闭上了双眼,等待著命运的审判。
良久,大殿内静悄悄地,并没有等来齐篇古的暴怒,而是一声带著一丝癫狂的话。
“你去叫斯万过来!!”
丫鬟战战兢兢应了一声,然后利索地起身,赶紧退了下来,刚一走出大殿,丫鬟脚一软,趴在了地上,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后背。
寒风扫过,她再次打了一个激灵,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大殿,眼中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受著从身边吹过的凉风,她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想起了齐篇古吩咐的事情,扶著一旁的墙壁缓缓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毡帽的男人走进了大殿,齐篇古见到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仇庆先怎么样了?想清楚了没有??”
斯万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没问题了,不过那个老东西还提了一个要求,要咱们帮他擒了辽东镇的守将郭英靖,他要亲自报仇雪恨!!”
齐篇古听到这话,一直阴郁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喜,仇庆先是何人?原是辽东镇的一位文官,因为得罪了郭英靖这位辽东镇的总兵大将,被他整的家破人亡,流落到建州成了奴隶。
后因齐篇古看中他的身份和学识,便将他从奴隶中捞了出来,成了自己部落中的教书先生,在先前数次战斗中,这位教书先生却显露出惊人的谋划能力,帮助他成为了建州最大的势力首领。
对于这位他也越发的倚重,但在对付大康之事上,这位却是一直都未松口,未曾出过一计,这段时间,建州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再次去找仇庆先,已经有好几日了,一直都没有回音。
等了这么多天,他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齐篇古一拍桌子,大笑道:“好!!只要时机一到,我必定完成此诺!!”
斯万转身离去,又过了一会儿,他和一个有些瘦弱的老者走了进来。
只瞧那老人面容有些沧桑,头发花白了大半,额下一缕山羊胡,穿著一身书生长袍,与大康这边私塾的先生极为相似,不过仅有一点不同,此人眼神非常的深邃,往往不经意的一个目光就能让普通人心颤不已。
见到来人,齐篇古从虎皮大椅上站起来,三两步来到他的面前,急声道:“先生,如今建州烽火遍地,狼烟四起,偌大部族竟被一只不知是人是鬼的骑兵逼得连门都出不去了,部族死在他们手下的族人已经多达万余人了,都说两军交战,不涉无辜百姓,这些人却丧心病狂,连七八岁的稚童都不放过,可谓丧尽天良,我这七八日以来连个觉都睡不著,还望先生救我!救我啊!”
仇庆先听到这话,心头也是一惊,虽说之前他听到斯万说过建州这边的情况非常的糟糕,但是却不想会变成这般。
加上之前他在部落中听到的情况,心头猛然浮现了一个念头,这支骑兵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对于这个问题,他之前就已经想过,若是说来示威的,那也不至于连人都见不著,并且还把整个建州的女真逼到了这种地步,你说是来战斗的,那也不像,这些人一般不与女真的部队战斗,思来想去,仇庆先也没确定贾琙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现在听到齐篇古的话,他的心里陡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灭族。
虽然细想之下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区区一千人,怎么可能做到?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建州女真这边小部落已经没有了,都聚集到了大部落这里,人也被逼得连门都不敢出了,出现这种情况,就算是再离谱他也不得不往那个方面去想了。
想了想,仇庆先开口问道:“首领可是已经确定来人是大康的骑兵,而不是鞑靼和兀良哈的??”
在他的意识里,大康的骑兵在战力上应该是远逊女真骑兵的,若是女真骑兵去堵截,他们怎么可能逃得了。
齐篇古眼睛一眯,露出惊天杀意,“是大康的骑兵!!兀良哈他们的战马每隔一段时间就为喂一些豆饼,青稞,但是辽东镇的那些战马,平日里根本就不喂这些东西,到底是谁,从战马粪便我们就能看出来!”
仇庆先在大殿里来回走了两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深邃的目光中带起一丝寒意,“我们的骑兵是否真的打不过这支大康骑兵?”
这话还没等齐篇古回答,一旁的斯万却冷冷一笑,“要是在战场上碰到,我们能把他们打出屎来!!”
仇庆先听到这话,目光不由瞥向齐篇古,像是在问,事实究竟是不是如此。
齐篇古眼中露出一丝自得之色,他们女真的骑兵就算是跟北元的相比都要胜出很多,更不用说大康了。
“自然!”
仇庆先收回目光,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再度开口说道:“那首领现在的难处是不是让那群骑兵现身??”
齐篇古双拳一攥,恶狠狠地说道:“正是如此!”
仇庆先眼中寒光大炙,出声道:“我有一计,首领可参详一二!!”
齐篇古和斯万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惊喜之意,每当仇庆先出计之时,说的都是这话,而九成九的时候,他的计策都会非常管用。
“先生快快道来!”
仇庆先深深叹了口气,顿了一下,开口说道:“与其去围追堵截,还不如逼他们现身!”
齐篇古和斯万微微一愣,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之色,他们并没有明白仇庆先究竟是什么意思。
仇庆先瞥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建州有不少从辽东镇掳掠过来奴隶,既是大康骑兵,我想他们不会眼睁睁看著这些人被杀的!”
听到这里,齐篇古和斯万眼睛不由一眯,心里一寒,仇庆先的计策虽然是一个好计策,但是别忘了他本来是大康人,这条计策无异于叛族,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也让齐篇古心底生出几分忌惮,对方会不会有一天反噬他们。
不过眼下他还用的著对方,只是将那丝异色压了下去,开始布置起来。
“斯万,给给各部族传信,老子要举行一个杀羊大典!!”
殿外忽然吹起一阵狂风,掀起了漫天尘土,也奏响了生命的哀歌,天空突然变得有些阴沉,明日这片大地会走向何方,已经无人知晓了。
……
第60章 烽火燎原,草原上的动静
扬州蟠香寺,妙玉的师傅定玄师太,看著头顶的星空,脸色突然变得惊慌起来。
她赶紧返回屋里,从放在床头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里面有一个乌龟壳,这块儿乌龟壳是深紫色的,显得非常的神秘,定玄师太神色复杂地摸了摸,然后再次转身,从供奉观世音菩萨神像前的桌案上拿走了三枚铜钱。
最后她看了一眼北方,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心底暗道一声:“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在那之后,她将三枚铜钱放进了乌龟壳内,轻轻的摇晃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龟甲在她手中摇晃了七八下左右,里面三枚铜钱就都掉了出来,看著铜钱的位置还有阴阳面,她在一旁做了一下标记。
如此进行了六遍之后,又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半晌她神色复杂的看著手中的卦象,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还是没有躲过去吗?”
“贪狼星降世也不知对整个天下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就在这时,一个小姑娘跑了进来,看见定玄师太摆弄手里的龟壳和铜钱,眼里颇为疑惑,自己的师傅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弄这些东西了,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呢?
定玄师太看见来人,并没有赶人,只是轻轻的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去。
小姑娘看了一眼定玄师太,不疑有他,慢慢来到了她的身边,然后看到了那张纸上的几个字,她那张小脸登时大变,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逆战荒滩,血流三万里。
只是看到这几个字,她的似乎就目睹了一切,身子一个踉跄,噔噔噔,接连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见小姑娘一脸惊恐的问道:“师傅你算的究竟是谁?怎么会出现这种卦象??”
定玄师太苦笑著摇了摇头,“妙玉,为师好像干错了一件事,一切都已经晚了,那个人恐怕要大开杀戒了。”
建州女真中心地带,一只只是带有信件的鹰隼冲天而起,迅速的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经过了贾玉长达十天的袭杀之后,建州女真只剩下最大的三个部落了。他们分别是:阿哈出、猛哥木儿和齐篇古,这些鹰隼是从齐篇古这里送出去的,而目的地正是建州女真其他的两个部落,为了将贾琙他们逼出来,齐篇古已经决定实施仇庆先的计谋,这些鹰隼就是送信的。
齐篇古站在大殿的门口,看著漫天的星辰,眼中露出一丝大仇将报的快意。那支让建州女真鸡犬不宁的神秘部队,明天他一定让对方粉身碎骨。
殿外吹来的寒风,已经有些刺骨,但是齐篇古心头的那股恨意,却丝毫未减,怒火被这阵寒风引爆,开始在他的胸膛之间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欲要冲出他的胸膛,将一切都化为灰烬。
“明天,一切都会见分晓了。”
阿哈出部,一个模样有些猥琐的男子,一边摸著自己的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一边看著手里的密信。
这个大帐中,还有四五个汉子,不过让人出奇的是,这几人无一不是留著锃光瓦亮的大脑门,在脑壳后面留著一根小辫子,活像根猪尾巴,模样甚为搞笑。
过了一会儿,阿哈出站了起来,将手里的密信递给了其他人,笑呵呵地说道:“齐篇古这个孙子,倒是出了一个好法子,你们也都看看,这个方法到底行不行,要是觉得可以,一会就回去把那些奴隶们召集起来,然后齐篇古送过去!”
众人听到阿哈出的话,相互看了一眼,有些发愣,没有见到信的几人,更是如此,不太明白阿哈出是在说什么。
不过看到信的那个人,眼里却是精光爆闪,双臂微颤,脸上一扫之前的颓然和憋屈,狂笑起来。
“这真是个好方法!!老子就不信这一回那些人还能忍得住做个缩头的王八!!”
说完他将手里密信再次递给其他人,而后面几人的表情也如同一开始看到信的那个人一般,由一开始的不解变成了快意与狂喜,到后来的如释重负扬眉吐气,一个个激动地拍著桌子,大呼好。
“还别说,齐篇古这条计策当真是好!!那群渣滓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杀戮,那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老子看他们到底是救人还是不救人!!”
不过还有一个人说道:“阿哈出,有句话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我乌吉利还是要说的,明天我们不能将部落里的勇士们都派出去,最好再留下两千人看家,万一那伙人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来攻打我们的老巢,我们还是稳一稳比较妥当!”
几人听到他的话,微微侧目,随后几人低头沉思,不得不说乌吉利说的很有道理,万一那群人铁了心不管那群奴隶,来攻打他们后方的话,他们还真得好好的防一手。
毕竟老堡是不能丢的,他们所在的部落里还有许多女人,牛羊,这些要是没了,他们可就失去立身之本了。
阿哈出一拍手,“乌吉利说的不错,我们部落里有七千可以上马出动的勇士,至于大康的奴隶,大约有两千人,安照一比二的比例,明天我带四千人出去,给部落留下三千人,以防万一!”
听到这话,那几人相继点了点头,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这队骑兵大约有一千人,四千对一千,这已经是很看得起他们了,这还是看在对方逃跑能力极佳的份上,要是正面交锋他们不认为对方能和他们一换一。
至于另一个部落,猛哥木儿,情况和阿哈出的差不多,他们之中也并不全是莽夫,都知道老巢的重要性,也都留下了一部分的兵力,猛哥木儿这边留下了两千人,带走了四千人。
漆黑的草原上,女真的骑兵举著火把,押解著奴隶开始了向赫图阿拉城汇集,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两条长长的火龙,在草原上蜿蜒盘旋。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正在修整的贾琙等人,看到这种情况,贾琙也有些好奇,对方这是要闹哪样?
想了想,贾琙先让那己方的一千士兵继续修整,然后独自一人摸了过去,一探究竟。
夜色成了他最好的掩护,贾琙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徐远辉看著瞬间消失在夜幕中的贾琙,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看著身边目瞪口呆的二牛,他朝对方的脑袋来了一拳。
“这件事儿自己知道就行,别往外说。”
二牛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脑壳,看著漆黑的夜幕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著痕迹地瞥了徐远辉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徐远辉从未见过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