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坤琳婶
“微臣恭迎皇上!”夷陵的知州是张达中,江西人,连举人都算不上,恩科贡生出身。可见这个时代夷陵的地位不高。
“起来吧!”朱由检没有理会跪在城外的张达中,而是顺着北门兴致勃勃的就朝江边跑。
这里他太熟悉了,就像是回到家一样。可惜的是,那座雄伟的镇江阁还没有修建,朱由检能找到的明显坐标就是江对岸的磨基山。
江中有座小岛,一片水田在十月末带着枯黄的颜色,一条渔舟随着江浪上下翻动。渔舟很小,在一个老渔翁的双桨划动之下慢慢的朝着岸边漂过来。
“去,问问有没有刁子鱼。要是有,就买两斤过来,不要太大的啊,一扎长最好。”朱由检指着江中的渔舟对身后的张达中说到。
张达中楞了一下,皇上怎么会知道这刁子鱼?而且还必须要一扎长的?
“顺便去西坝上面买点虾子,要那种小米虾哦。”朱由检见张达中正在朝岸边跑,就远远的喊了一声。
“哦!哦!啊?”张达中一个趔趄。他发现朱由检说的居然是夷陵口音,连这么小的地名都没有说错,吓得心里噗通一下。
朱由检在夷陵的第一顿饭是:香酥刁子鱼、韭菜炒虾米、清炖肥鱼、剁椒胖头鱼头、红烧鲟鱼,也是四菜一汤。
因为有了辣椒的缘故,朱由检现在走哪身边都带着,而且南京还专门为他种了一大片辣椒。
“怎么样,好吃吗?太辣的话就喝口汤。”朱由检看着辣得嘴唇红红的张达中,关心的问。
菜自然还是朱由检亲自动手做的,就这几个菜,那是他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菜式,闭着眼睛就能鼓捣出来。
“吃晚饭我们去哪儿啊?”既然回到了这里,朱由检当然想走走看看。
“回禀皇上,微臣觉得应该去三游洞游览一番。此地乃是......”张达中连忙站起身,吐沫横飞的介绍道。
“前三游和后三游撒?朕不去,就是几块碑文而已。朕觉得江南岸文佛山还不错,比三游洞好。”
“皇上,您来过夷陵?”张达中这一下不能再淡定了,这明显是对夷陵很熟悉的人啊。
“额!我去过宜昌,在那个地方看到过。”朱由检只好搪塞,宜昌这个地名现在还没有出现。
踩着熟悉的地方,朱由检的心情有些复杂,穿越已经过去一年多,眼前的景色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当天晚上,朱由检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崇祯的一些记忆正慢慢的从自己的脑海里渐渐的远去,而自己前世的记忆却在慢慢的进入自己的脑袋。
睡梦中他使劲的挣扎,挣扎中浑身都在冒汗。随着崇祯记忆离去的越来越多,朱由检感觉自己有一种灵魂出窍一般。
好在出去了一部分,又有另外一部分再填补进自己的脑海,始终保持着平衡。
“皇上,您怎么变年轻了?”第二天一大早,第一个见到朱由检的纪彪很惊讶的说了这句话。
“哦,是吗?哪里年轻了?”朱由检起初没在意,只以为是纪彪夸自己呢。
“头发好像变黑了不少,另外,眼角纹也少了。”纪彪这么一说,朱由检忽然心里一惊,赶忙去打了一盆水。
盆中的自己的确是变年轻了,最显著的特点是脸颊变得更加有轮廓了,一张刀削一般的脸更显几分英俊。
“难道是昨晚的梦?”朱由检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怀疑是不是跟那个有关。
恍恍惚惚的又过了一天,第二天晚上朱由检又做了一个梦。在这个梦里,他回忆起了前世的初恋,那个朦朦胧胧的女生的样子,这是他几乎都快忘掉摸样的一个人。而原本脑海里崇祯对于后宫几个妃子的记忆居然全都不见了,朱由检使劲想都再也想不出来她们的样子。
这些记忆完全被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所代替。
第二百四十四章:秦良玉的排场
朱由检原本以为秦良玉不会来,可是没想到石柱方面的回复是秦良玉会亲自前来,而且会很快就到。
得到确切的朱由检二话不说,带领着所有的人马过了江,直接朝着施州(恩施)方向而去。
对于秦良玉,朱由检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不仅是因为她为大明立下的汗马功劳,而是这个人值得整个历史尊重。
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有众多对女性巾帼英雄的描写,像穆桂英,樊梨花,花木兰等等。但是,这都是因为历朝历代大多定都在北方,在北方强势文化的渲染下,她们都是作品虚构出来的。
而真正的历史承认的女将军唯一秦良玉一人!是的,只有这唯一的一个,二十四正史里真实记载的唯一的女将军。
朱由检带着人,一直西进到长乐县龙舟坪才停下。这个时候前方探报说秦良玉的人马已经离龙舟坪二十里了,此时太阳已经挂在山头,看来今天是见不到秦良玉了。
“传朕口谕:征调周围所有的青壮,连夜在这里修一条二里长的车道。”
“皇上,这恐怕不妥吧?劳师动众了。”黄宗羲在身边劝说,在他看来,皇帝这样做确实有点过了。
朱由检没有回答一句,没有看任何人一眼,默默的走到一边,再默默的拿起一把锄头,然后从脚下开始,一下一下的开始挖掘。
左懋第亦是神情严肃,也没有说一句话,也是默然的拿起了铁锹。
皇帝的口谕传了下去,实际上周围的百姓也都不用征调,而是自发的朝龙舟坪聚拢。不到天黑,成群成群的头上缠着青丝头帕,穿琵琶襟上衣,衣边上贴梅条和绣“银钩”的人沿着清江河岸,排成了长龙。
这里是土家人的地盘,秦良玉是土家人的骄傲,何须朱由检召唤?
不知是何时,一声号子喊起,人群中一个石墩被绳索拉拽的高高抬起,一声声的砸在地面。
“你们站着干嘛?有力气就一起帮忙,尽瞎耽误事。”朱由检瞪了一眼邓之容和纪彪,他们带着两千人的护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恨不得把朱由检给围在中间。
被骂了一顿的年轻人红着脸,羞得无地自容。纪彪跟随朱由检一年多了,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骂。
这一夜,龙舟坪灯火辉煌;这一夜,人声鼎沸;这一夜,不眠不休。
当鱼肚白露出在山头的时候,一支支火把开始熄灭,沿着熄灭的火把,一条三丈宽,二里长的宽阔车道呈现了出来。
车道坚实又带着松软,路面上甚至连一颗指头大的石子都没有,最上面是黄沙铺道,更不曾有一个脚印踩在上面。
车道的起始端,是一座平台,那是皇帝的仪仗所在地,也是皇权的象征。但是朱由检不在哪,台子上只有仪仗没有人。
顺着车道延伸出二里外,朱由检穿着龙袍带着所有的官员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一辆豪华双白马的四轮马车停在车道的中间,马车前没有车夫。
当第一缕阳光从山头上洒向河谷的时候,从一个怪外处缓缓的走过来一队软轿。
开道的是一排手拿白色枪杆,闪亮枪头的土家汉子,他们身上穿戴的依旧是竹制的护甲,就连头盔都是藤条编织的。两面高高的三角形大旗,旗帜上秀着一个“马”和一个“秦”。
队伍靠近车道二十步,左懋第一身簇新的大明官服走到路中间,伸手一个作揖:“定!”
白杆兵“哗!”一下停下脚步,动作整齐划一,没有杂声。邓之容看呆了,他从没想过在大明内还有一只军队的仪仗可以超过他手下京营的。
不等秦良玉下轿子,左懋第一下子打开了圣旨黄娟,用最大的声音念道:
“奉天承运,大明崇祯皇帝诏曰:兹有石柱石砫宣慰使马千乘遗孀秦氏良玉,为大明累积战功,守土保国,劳苦功高。朕尤为感怀!特封秦良玉为太子太傅,封忠州伯。
忠州伯乃大明国只柱石,可免跪拜之礼。今圣上亲临,特请忠州伯乘撵前行。钦此!”
左懋第念完,倒退着走到一旁。朱由检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到白杆兵的前面,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朝轿子深深一鞠躬,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秦良玉是准备下轿子的,但是因为她年纪大了,行动有点慢,还没有站起来,圣旨已经开始念了,她只好站着听完了圣旨。
老太太听到圣旨的内容之后,满眼的泪水,视线完全被眼泪模糊了。人老了,容易感动。
圣旨刚刚念完,秦良玉就看到几年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了路中间,然后对着她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