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坤琳婶
“吵什么?朝廷养你们这些参谋是要你们想办法的,不是让你们叫苦的。”郝摇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打了二十多年的仗了,遇到的问题也不少,可是以步兵进攻散骑的仗还真没遇到过。这也是朱由检领导下的明军第一次涉足到草原边缘,老师傅遇到新问题了。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大量挖壕沟了。”一个小参谋说:“我们可以在挖壕沟的同时筑墙,这是抵御骑兵袭击的唯一办法。”
“这可是大工作量,你这建议会让每一个士兵都累到趴下的。”有人不同意。
按照朱由检的治军标准,本来就是强调机动性的,为的就是降低士兵的劳累程度,好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能立刻投入战斗。如果所有的士兵都去强化工事,就等于是反其道而行之。
“报告:昨夜有好几处驿站遭到袭击,通讯战士损失很多,进入的军情已经无法按时送达总指挥部了。”
郝摇旗这边还没商量出对策,坏消息又来了。这个时代打仗,军情传递是以每二十里设立一个驿站来快马传递的。信鸽在短途传递中的作用并不大,所以主要的信息来往还得依靠马匹。但是这些行为在敌占区显然有很多缺陷。
人类摆脱这些传统的信息传递方式要到拿破仑时代的1792年,克洛德?夏普发明一种传递消息的系统,这种系统包括一根直立的杆子,杆子的顶端固定着一根横杆,横杆的两端各吊一个安装在支点上的较小的悬臂。随后他又发明了一种“代码”,使这些臂处在不同的位置时代表不同的单词或字母。他提出,每隔约十英里的距离就立一根这样的杆子,每一台这样的信号机都用配有望远镜的官员来控制。
“娘的,这仗打得真窝囊。把所有人都叫起来,挖壕沟。”郝摇旗的爆脾气上来了。现在他的第八军已经算是孤军深入了,直觉告诉他,今晚敌人肯定要对付他们,如果这个时候不干点什么,那么他们就会很被动。
睡了半天的第八军现在没有得到后世每人一把铁锹的待遇,他们得用刺刀来挖壕沟。按照参谋部的要求,挖壕沟的土必须堆砌在两道壕沟的后面两丈外,这里是一道土墙。而且在壕沟内外都埋了数量不等的地雷,这样敌人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袭击,都不会立刻对营地产生大的破坏,营地里的军队可以很从容的调遣部队应对。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从村子的东面,敌人又发动了一次袭击。但是当几声牛的叫唤停息之后,爆炸声乍然而止。
“外面什么情况?”郝摇旗显得不慌不忙,营中没有出现慌乱,他这个主帅的心情略显轻松。
“哨兵报告说前沿壕沟里面炸死了几头牛,还有几头牛在壕沟里爬不上来。”侍卫回答说。
“那就让各营安心睡觉。”郝摇旗倒头就睡。
又一夜的袭击终于过去了,营地里的第八军的军心总算是稳了下来,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郝摇旗刚刚吃完早饭,就听到营门口一阵阵的喧闹,一些巡营的将士都朝防御工事上跑去。难道敌人主动进攻了?
“哟呼......”郝摇旗一到营门口,就看到外面几十个骑兵正在耀武扬威地纵马欢呼,他们正在不断地挑衅明军。
“军长,让我们出去收拾这些龟孙子吧?”守备的团长有些激动。
“等你们出去,他们早跑没影了。”郝摇旗用望远镜看了一下说,这种把戏是敌人最常用的,不值一提。但是这种把戏气死人,这是骑兵对步兵天然的蔑视。
“快看,通信兵送军情急报过来了。”一个士兵对着南面靠近河流的地方一指。
果然,在南边有几匹马正朝营地跑来。不过,还没等这些通信兵出现多久,两队敌人的骑兵就从两边开始夹击明军的通信兵,他们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话说,以这种态势,什么时候来都不稳妥。
“快,派人去接应他们。”郝摇旗估算了一下,这应该是指挥部派人送过来的情报。也不晓得这是第几批了,反正从第一天晚上开始,第八军就已经没有收到过指挥部的军令了,他们派出去的通讯兵估计也凶多吉少。
双方相距百十步,敌人的箭雨就掉了下来,一个呼吸之间,一半的通信兵就掉落马下,还有一半的战士身上已经长了长长的“毛”,显然个个中箭。
“再派人出去接应。”郝摇旗大喊,他不怕跟对方打打仗,就怕对方只有慢慢吊着自己打。
敌人的射速很快,郝摇旗能从望远镜里面看着通信兵的身后是一路的箭支。而且这群敌人也很狡猾,他们能始终把自己和明军的距离控制在他们弓箭的最远有效射程之内,而且还玩出了之字形交叉前进的阵势,这是一支很滑头很有经验的敌军。
一炷香之后,郝摇旗终于拿到了朱由检给他的命令,但是送信的通讯兵只剩下两个了。
朱由检的命令很好理解,那就是曾国藩的法子:结硬寨,打呆仗。这个办法在没有群众基础或者是失去群众基础的地方是唯一的选择,辽东现在就如同太平天国时期的沿江江南一样。湘军和现在的明军也一样。在辽东这块地方,明军失去了百姓的支持了,没有群众基础可言。
第八军从葫芦岛开始,沿途没遇到多少百姓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这种战争环境跟南面根本不能比。
“那我们的补给和军情怎么办”郝摇旗问。
“总指挥说会定期从六股河运送补给,还让你们尽量把防御工事朝河道的方向修。皇上口谕说让郝军长不要急于进军,先稳住当前的营寨为先。”
第四百九十一章:浪淘沙凭吊山海关
辽东的战局陷入了僵持局面,明军在东北的军事和政治推动都进入了一个缓慢的进程。
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东北不像后世,大明立国三百年,也就只是实际控制辽东湾周围那么一点,还是犯人流放地。
正史中满清固然有他不好的地方,但是清朝也是大中华的历史。清朝对东北以及某些地方的巩固还是有益后世的,这个不在这里讨论,只是就事论事地分析明军在辽东的困难程度。
我们后世人经常说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热血,然而实际上大明的国力又恰好过于消耗在北方战线了。
大明九边才是耗尽国力的罪魁祸首,多少年,多少人,多少钱是砸在九边上的。一直到后世,唯一留下的就是绵延的明长城以及华丽的紫禁城。
而大明除朱棣之后的皇帝,眼光就再也没有朝南方瞅过一眼,他们几乎都忘记了他们的祖宗其实发家于南方。
处理完东北地区的大政方针之后朱由检就需要返回南京了,因为东北不需要一个皇帝去坐镇,大明的重心其实是在江南。
辽东半岛的金兵已经全部投降,金州也改名叫了大连。因为军事的需要,明军需要在这里沿着辽东湾重新休整官道。同时,大连港以及大连造船厂就正式投入建设之中。
因为水师的作用在大明一系列的战争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目前大明国内也没有人对朱由检大力发展造船业提出异议。
当寒流南下,大雁南飞之时,朱由检就乘坐战舰航行在黄海之上。
举目四望,整个渤海湾到处充斥着悬挂大明旗帜的海船。尤其是以明军典型的近海运输船为多,这些船只从登莱到辽东来回忙碌,以支撑整个东北的战事和开发任务。
皇帝的舰队由九艘战舰组成,并且在旗舰上高挂龙旗。每一艘军舰路过的时候都需要降帆,所有船员列队行礼,吹响军号。
一阵北方骤起,主帆被吹成了一大串巨大的球面,甲板上的水手不停地忙碌着。
朱由检站在船首,身披明黄色披风,头戴金丝皇冠。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有了明君的气质,一派罕见的帝王之态。
“郑爱卿,咱们饶着海岸去看一眼山海关如何?”朱由检突然心血来潮。
“皇上是想去看澄海楼?”郑成功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有些阴沉,他害怕下雨。
“朕想念孙师傅了。”朱由检说。身在辽东几个月,朱由检不可能不回忆起几十年来在辽东这片土地上留下名字的一个个人物。
纵观整个明末历史,有一半都在叙述辽东。提及辽东不得不说李成梁,李成梁凭借大明的军威扶持一派打一派的做法是有效的,但是这并不能从根子上彻底稳固大明对东北的统治。说到底,这种做法只适合领导能力强的时候,一旦在位的领导能力不强,那么游牧敌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必然会起来。
李成梁一手稳定了辽东,又一手培养了野猪皮。李死后,野猪皮就直接撕破脸皮,连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完全就不看在眼里了。紧接着杨稿败于萨尔浒之战,这个时候野猪皮还只是小露一手,或者说他离成气候还差一口气。
熊廷弼的出世是拯救大明的第一次机会,熊廷弼首先看到辽东的土地很多,每年在八万兵额中用三分人力来屯田、耕种,就可以收获粟米一百三十万石,这本身就是一个用农耕开发辽东的好办法。
熊廷弼认为,防护边疆以自守为上策,他督促士兵打造战车,置办火器,开挖战濠,修筑城墙,做御敌守城的准备。另外再挑选精兵悍将组织游击,乘机出动,攻掠敌人的零散兵马,扰乱他们的耕种和放牧,轮番出击,使敌人疲于奔命,然后瞅准机会进兵剿敌。
可惜,因为大明内部的问题连连,熊廷弼的这一策略最终算是胎死腹中,大明也就失去了最有效控制东北的大好机会。
随后,在明军一泻千里,难民百万的情况下,孙承宗力挽狂澜,修筑关宁锦防线,统领军队十一万,收复失地四百余里,选拔培养了如马世龙、袁崇焕等一批文武将领,修筑大城九座,小城堡四十余座,屯田五千多顷,安置战争难民近百万,逼迫努尔哈赤后退七百里功勋卓著。
可惜的是,孙承宗的战略虽然很热血,不过却有着致命的隐患,那就是后金已经成势,有了和大明对抗的资本了。这个时候再想徐徐图之机会是困难重重,孙承宗的战绩也可以说是昙花一现。袁崇焕应该算是秉承孙承宗这一战略的执行者,但是袁崇焕吹上天的五年平辽计划,被皇太极绕过关宁锦防线,进入长城以内劫夺京师的战术打得一败涂地。
袁崇焕最大的战功就是据说轰死了野猪皮,但是从野猪皮死亡的时间上,却不是死在战场上的。倒是毛文龙的确是被袁崇焕杀的。
朱由检一一想来,真正有本事经略辽东,对大明长久统治辽东的只有两个人:熊廷弼和孙承宗。
“皇上,老龙头到了。”随着郑成功轻轻的唤醒,朱由检的思绪从回忆中醒来。
望远镜里是一片白色的浪花和黄色沙滩相接的海岸,一段青砖砌成的形似龙头的城墙伸入海中,像是正在喝水的巨兽。巨兽吞吐海浪,激起飞涛如雪;极目远眺,海天一色,巨浪奔涌,气吞海岳。
“靠近点。”朱由检感觉看得不过瘾,遂命令道。
“皇上,不能在靠近了,再靠近就到金兵的大炮射程了。”郑成功连忙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