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 第691章

作者:虎贲中郎

而杨氏由于给李傕生了儿子,深得李傕宠爱,不但取代了原配的正室位置,而且还将李傕拿捏得死死的。为此,李傕还落个“惧内”的名声,当时张济、樊稠和段煨等人都知道,弄得西凉军人尽皆知,这让李傕大失颜面,却又无可奈何。

是以,当多年不认女婿的杨奇突然间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笑呵呵地倒贴上来时。李傕对他很不待见,甚至极为厌恶。早已习惯没有岳父的生活,突然间又冒了出来。李傕着实很不习惯,对杨奇前倨而后恭的举止甚为不耻,思之令人发笑。

而杨奇却对李傕的态度毫不介意,即使知道李傕不待见他,却还是每天都来串门。一来二去,李傕对他多少有所改观,而杨氏更是对他恭敬有加。每次都是盛情款待,临末了,还派人送去大量珍奇异玩和补品。当真是个十足的孝女。反正这些东西司空府里有很多,不够的话便到皇宫里去取,得到的太容易,自然不会珍惜。

“父亲何以有暇来府里坐坐。有事不妨直言?”

父女之间不用客套。杨氏便直接相询,说话间起身将茶盅递到杨奇手上。

“近来为何不见稚然(李傕)早朝,莫不是又有要事耽搁了?”杨奇抿一口茶润润嗓子,随口问道。

杨氏闻声后脸色微变,精心打扮的柳叶眉下的一双水灵灵大眼睛,顿时流露出几分阴郁之色,似是心中不快,神色颇为不悦。但是。这显然不是针对父亲杨奇,而是杨奇不经意间的询问让她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人和事。故而满脸愠色,心有所思。

稍稍镇定心神后,杨氏幽幽说道:“最近几日,他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女儿也有好多天不曾见到他了。”

“哦?这是为何?”杨奇神色顿愕,诧异道:“近来朝中无事,各方诸侯使团相继入京,却争相求见大将军,而不思觐见天子。只是这些事似乎与稚然没有关系,为何他还如此忙碌?”

杨氏脸上的阴鸷之色愈发浓重,画眉紧蹙,愠声道:“父亲所言不错。这些天,夫君正是为了诸侯使团之事而忙碌奔走,天天呆在大将军府里,与长史郭嘉应酬诸侯使者。昨夜他又没回来,让亲兵传话回来,据说文昌今日从陈仓前线返回京师,他们要提前处理好一切事宜,以免文昌太过劳累。父亲,你说这叫什么事?他好歹也是文昌的亲叔叔,辛辛苦苦将文昌兄弟俩抚养长大,如今倒好,人伦颠倒,他这个叔父还要听侄儿的使唤,没日没夜地忙碌不停”

说到这儿,杨氏不由停顿一下,顿时想到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说为好。可正当她打算就此打住之际,却见父亲杨奇侧耳倾听,脸上浮现出义愤填膺之色,眉宇间充斥着同仇敌忾的神情。

这一发现让杨氏瞬间改变了主意,心想父亲也不是外人,有些话对别人不能讲,却没有必要对父亲隐瞒。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她心里着实苦闷之极,一个半月前夫君李傕还是炙手可热的朝堂主宰,如今却沦为替李利跑腿的角色。如此巨大的落差,李傕自己倒是想得开,认为叔侄二人不管谁坐镇朝堂都一样,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欣然接受了李利的安排。然而,李傕绝对不会想到,他自己坦然受之,可他的妻室杨氏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并为此心生怨恨,对李利颇有微词。可是,在李傕面前杨氏又不敢多言,生怕惹恼了自家男人,反遭训斥。

诚然,三年前,杨氏确实将李傕拿捏得死死的,令他俯首帖耳,“李傕惧内”之名传遍长安城。然而,自从她擅自做主将李利兄弟俩从府中赶走之后,李傕非但当众打了她一耳光,而且自那以后便对她十分冷淡。再后来,李利在凉州强势崛起,重返长安,并一举夺得军政大权,一手遮天。

从那时起,杨氏便夹起尾巴做人,再不敢撒泼,甚至在李傕面前都掖着嗓门说话,细声细气的,唯恐李利找她秋后算账。果真如此的话,只怕李傕都救不了她,到那时她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还会死得很惨,因为李利生母阎氏之死便是她一手造成的。

可是,这样担惊受怕、低声下气的日子,短时间之内杨氏还能隐忍不发,可时间长了,却是把她憋得相当难受。每时每刻,她都感觉极其压抑,总觉得自己活得窝囊,整整三年时间,自己过得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快把她憋疯了。可惜的是,李利如今是如日中天,愈发强大。权倾天下;这让杨氏大感憋屈之余,却又深感无可奈何。

这些不为人道的苦衷始终折磨着杨氏,可她却没有可以倾诉之人。就连同床共枕十几年的李傕也不能透漏半个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心事隐瞒得越久,杨氏就愈发痛苦,整天神经兮兮的,生怕曾经做下的恶事被人发现,对待任何人都像防贼似的。最折磨人的是,这种苦楚只能由她独自承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此刻杨奇义愤填膺的神色让杨氏大受触动,隐藏多年的心事一股脑地涌上心头。顿感这个世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值得自己信任的话,那一定是父亲杨奇。如果连父亲都信不过,试问自己还能相信谁呢?

一念至此,杨氏终于下定决心将折磨得自己生不如死的苦衷向父亲倾诉。否则再样下去。自己早晚会发疯的。

“哎!”一声轻叹中,杨氏低声道:“近来很多事让女儿倍感压抑,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恶气不吐不快,今日便对父亲和盘托出,也好替女儿想想办法。”

“嗯?”杨奇闻声错愕,随之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杨氏,神情坚决地颔首道:“即使是天塌下来,也有为父替你撑着。有心事不要藏着掖着。但讲无妨!”

杨氏极为感动,双眸隐隐浮现着泪光。可她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时下城中局势如何,父亲知之甚详,便无须女儿多言。女儿虽是李利、李暹兄弟二人的长辈婶娘,实际上却是他们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晚必被此二人所害?”

杨氏乍一开口便让杨奇大吃一惊,让他忍不住打断杨氏的话,惊声道:“影儿何出此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利兄弟二人为何要加害于你?”

这一刻,杨奇是真的有些急眼了。因为他此行是带着重大使命而来,而这一切全都寄托在女儿杨氏身上,可谓是成败在此一举。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杨氏却告诉他,李利视她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当真这样,那杨奇蓄谋已久的计划便将付之东流,两年多的心血全都白费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急?

眼见父亲大惊失色,杨氏非但没有察觉父亲的神色有何不妥,反倒大为感动,认为父亲这是关心自己,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

“父亲有所不知。早年女儿曾与李利兄弟二人的生母阎氏一起生活,当时宅院很小,夫君仅是军中校尉而已,家境并不宽裕。可阎氏却体弱多病,常年以药续命,所需药材皆是名贵草药,价格不菲。而那时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都依靠夫君微薄的俸禄过日子,处境十分艰难,原本还能勉强度日,可自从阎氏母子住进府里之后,全家人的生活每况日下,愈发困顿。因此,女儿一气之下便背着夫君停了阎氏的汤药,吩咐下人不许再给她熬药治病。没想到,汤药一停,不到两个月阎氏便一命呜呼,病死在榻上。”

说到这里,杨氏白皙的脸颊显得格外苍白,似是心有余悸,惧怕不已。

强行镇定心神后,杨氏接着道:“所幸,当时夫君领兵在外,而李利兄弟二人也跟在夫君身边,并不知道他们的母亲阎氏已死。于是女儿便将此事隐瞒下来,夫君出征回来时,我对他说把阎氏送回北地郡老家住一段时间,恰好那时黄巾贼作乱,夫君常年征战在外,根本无暇他顾。这样一来二去,阎氏之死便隐瞒了长达数年之久,直到四年前李利独自领军从陈留大胜回来,这件事再也隐瞒不住了。当时女儿一口咬定阎氏是病死的,李利兄弟二人也无可奈何,事后为了防止他们兄弟追查此事,我便将他们赶出家门,以免府中仆人多嘴多舌,将阎氏之死的真相泄露出去。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当初寄居屋檐下的李利竟有这么大出息,短短数年之间便权倾天下。时至今日,只要李利命人追查此事,阎氏之死的真相便无所遁形,势必会被查出来。所以,还请父亲替女儿想想办法,救我性命。否则,女儿早晚死在李利手里!”

耳边听着杨氏的讲述,杨奇起初还暗自揪心,唯恐女儿得罪了李利,那便大事休矣。可听到后面,杨奇越听越轻松,以致于心中暗自窃喜,暗自忖度道:“真是天助我也,大事成矣!”

对于杨氏讲述的李利生母阎氏之死,在杨奇看来,女儿杨氏根本就是当局者迷,太小看李利的能力和城府了。杨氏以为李利现在还不知道此事,这纯粹是自以为是,大错而特错。此时,杨奇不用脑子想便知道李利早已将阎氏之死追查的清清楚楚,正因为知道真相,了解到李家当年确实很困难,无力维持阎氏续命的昂贵汤药,所以李利才会迟迟不予追究,有心饶恕杨氏。否则,三年前李利入主长安之时,便是杨氏丧命之日。只可惜杨氏自己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认为李利会加害于她。

然而,杨氏对李利兄弟的恐惧心理,正是其父杨奇最希望看到的,正好为他所用。

随后,杨氏屏退侍婢,父女俩在内堂里密议良久,直到李傕回府,杨奇才急匆匆地从司空府后门离开。

第838章无心插柳柳成荫

大将军府。

府门前,郭嘉亲自将幽州长史关靖一行人送出府门,目送他们坐上马车离开。

像这样笑脸相送之事,郭嘉这两天可是没少干,算上此刻离去的幽州使团,这已经是第四拨了。

在此之前的两天里,每天接待两拨使团,上午一拨,下午一拨,晚上则不安排接见。

昨天清晨,李利从陈仓前线赶回来。回到府中稍事梳洗后,披上锦袍便接见荆州使团。

荆州使团的主事人是荆州望族蔡氏一族的蔡和,也就是荆州蔡瑁的弟弟。

见面时,蔡和甚为乖巧,不但拿出刘表进献的酎金清单,还代表蔡氏一族额外奉上一份十分可观的“心意”。眼见蔡家如此慷慨,李利自然不会推却,坦然受之,并且毫不吝啬,对蔡氏一族大加封赏:加封蔡瑁为荆州上将军、汉寿亭侯,张允为奋武将军,蔡和为奋勇将军,蔡中为中郎将。

中午时分,李利在正堂设宴招待荆州使团,并在席间单独将蔡叫到内堂叙话。这一叙谈便是半个时辰,至于双方说些什么,除了当事人和作陪的郭嘉之外,旁人根本无从得知。只知道蔡和带着使团离开大将军府时,神情很是激动,右手手袖鼓鼓的,似是带着什么东西,兴高采烈的坐上马车返回驿馆。

当天下午进入大将军府的使团有些出人预料,这拨人是吕布派来的使者,领头之人便是三年前灞河之战中险些死在李利手上的中郎将魏续。魏续此来并没有带多少进贡酎金。因为时下兖州战事吃紧,大队车马很难从曹操的地盘上通过,是以他此番算是轻车简从而来。只携带着四件价值连城的稀罕之物,还有吕布的亲笔手书,也算是诚意十足。

只是吕布手书的密信却是透露着求助之意,显然是抵挡不住曹操大军的凶猛攻势,兖州快要保不住了。故而,从来不服软的吕布也忍不住向李利求助,希望李利能出兵河南郡。端掉曹操的临时老巢。对于魏续一行,李利同样是以礼相待,傍晚设宴款待。宾主皆宜,没有拂了吕布使团的面子。

但是,李利在宴席上仅仅坐了片刻便提前离开大堂,不置可否。没有正式表态。随后由郭嘉负责招待魏续一行人。至于郭嘉对魏续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见魏续离开将军府时一脸难色,似是遇到十分棘手却又无法拒绝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做不了主,只能尽快返回兖州禀报吕布,最终还得吕布拿主意。

这是昨天的接待情况,全部都由郭嘉负责安排。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

今天上午。李利接见了寿春袁术派来的使团,主事人是袁术的族叔袁遗,还带着两名将领保护使团沿途安全。酎金礼单相当丰厚,整整三万石粮草和一万五千金,这对素来吝啬的袁术而言,也算是破天荒地头一次,乃最近三年来进贡钱粮之最,难得慷慨一回。但扬州使团对外宣称却只有三万石粮草,并未道出实情,而这恰恰是袁术的一贯风格,极为爱惜颜面,轻易不会向任何人示弱,纯粹是打肿脸装胖子。

面对袁遗一行,李利表现得十分谦和,大摆筵席,好酒好肉招待,并对袁术慷慨解囊之举大加赞赏。然而,他也仅限于口头赞赏而已,实际上却是敷衍了事,对袁术书信中所提到的请求敕封扬州牧和惩处刘繇之事矢口不提。宴席中途,李利便借口军务繁忙提前离开,随后便由郭嘉接到他们。对于袁术使团,郭嘉没有多说什么,俨然是公事公办,奉命迎来送往而已。

下午,李利接见了幽州使团一行,并破例高规格款待他们。席间,李利在正院内堂设宴单独与关靖密谈,前后长达一个时辰,待商议结束后,由郭嘉亲自将关靖送出府门。接待规格之高,乃各路使团之首,为此关靖颇感受宠若惊,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高高兴兴而去。

“都走了,总算能松一口气了。这样繁琐的应酬确实很费神,也很折磨人,远比领兵打仗还要辛苦得多。”

正堂上,李利好整以暇地坐在堂下悠闲品茶,看到郭嘉进来便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主公所言甚是。”看到李利确实有些疲惫,郭嘉微笑道:“连日来,主公奔波于陈仓前线与长安之间,确实很劳累。微臣知道主公素来不喜应酬,奈何此番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势在必行,否则便错失了一次结交各路诸侯的好机会。是以,微臣才派出快马前往陈仓,请主公回来主持大局;若是见不到主公,各方使团便不愿离去,回去也无法向他们各自的主公复命。所以能者多劳嘛,只能劳烦主公多跑一趟。呵呵呵!”

说完话后,郭嘉欣然而笑,神情很随意,毫不拘束。而这也是李利最欣赏郭嘉之处,说话随意却有分寸,在李利面前,既不拘谨又不失恭敬,让人很舒服,愿意与之交谈。

“哈哈哈!”果然,李利开怀而笑,朗声道:“说起来,最近着实辛苦奉孝了。整天面对这些喋喋不休的诸侯使者,这才是最磨人的。”

郭嘉微笑道:“此乃微臣份内之事,谈不上辛苦。恰恰相反,似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应酬之事,微臣非但不嫌麻烦,反而希望多多益善。仅仅半个月时间,各路诸侯使团相继入京,为我军进献了数十万石粮草,还有十几万金。如此丰厚的应酬,何乐而不为呢?

而这些诸侯使团进献的酎金,只是此次诸多进项的一小部分。真正值得欣喜的是,此番跟随诸侯使团进京的还有数十家各州各郡的士族和豪强缙绅们。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哦?莫非这些士族缙绅也向我们进献了大量粮草辎重不成?”李利神色诧异地接声问道。

郭嘉欣然点头,笑道:“正是。最近几日,将军府门前的各条街巷中车马如龙。堵得街巷水泄不通。如果仅是各方诸侯使团,充其量不过是上千人而已,远远不会如此热闹,真正堵住街巷之人便是各州各郡的士族和豪强缙绅。人群之中,单个家族还不足以与诸侯使团相比,却胜在人数众多,遍及天下各州各郡。如此一来,他们聚在一起便远远超过使团队伍,整整占据着大将军府门前的四条街巷。

据细作禀报。最近大半个月来,城中八成以上的客栈全部爆满,而住进客栈的人名义上都是前来长安行商的商队,实际上确是世家大族和缙绅们派来寻找觐见门路的队伍。

其中以中原各州的世家大族和缙绅居多。想来他们一定是看到司隶之战后。中原各路诸侯都不是我西凉军之敌,因此急于寻找出路,想暗中交好我军,藉此为各自家族谋求一条退路。故此,他们借助此次各方诸侯使团进京的机会,贿赂使团人员,跟着他们一起前来长安,继而千方百计地寻找门路。试图与军中将领和一众僚属攀上关系。为此,他们以各自家族的名义捐献了大量粮草辎重。数目之大远在诸侯使团进献的酎金之上,甚至数倍于诸侯进献的钱粮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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