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 第897章

作者:虎贲中郎

嗤之以鼻的冷厉声中,李利语气一顿,陡然厉声喝道:“金猊卫何在?将这等忤逆之徒全部拖出帐外,杀!”

“啊!”一个冷酷无情的“杀”落在帐下数十名将领耳朵里,他们顿时傻眼了,纷纷失声惊呼,满脸骇然地暮然抬头,却见李利面如寒冰,全身上下杀气凛凛,凌厉的眼神中充满杀机。

“咝!”这一刻,坐在下阶的吴懿、董和二人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煞白无血,心惊肉跳,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不止。他们早就听说李利是一位铁血霸主,平时待人温和,一旦动怒便不堪设想,动辄数十上百人丧命,甚至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浮尸千里。然而这只是传闻而已,并未亲眼目睹,不足为信。

但此刻,这一幕就活生生地展现在他们二人面前,帐下黑压压一片全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沙场悍将,却因言语无状,误以为众将一起为马超求情,就能让马超免于死罪,孰料此举恰恰激怒了李利。以至于,李利勃然大怒,悍然下令全部斩首,真正是王者之威不可触犯。

这一幕,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吴懿和董和二人眼前,吓得他俩浑身哆嗦,险些侧身栽倒。

就在帐门口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响之时,吴懿、董和二人以及几名金猊卫将领终是坐不住了,当即起身跪地,纷纷出声求情道:“主公息怒,切不可如此啊!诸位将军虽有过失,却终归是执行了军师的命令,并未酿成大祸,实在是罪不至死啊!微臣(末将)等恳请主公开恩,宽恕众将死罪,给诸位将军立功赎罪的机会。恳请主公明鉴,主公开恩哪!”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求情,董和、吴懿和六名金猊卫将领完全是膜拜哭诉,以至于他们说完话后便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却又不敢出声。惟恐再次激怒李利,求情不成反倒沦为火上浇油,继而招致无妄之灾,自身难保。

“哼!在孤面前,尔等竟敢公然逼宫,简直痴心妄想,异想天开!”李利怒视着马超等将领,甚为不屑地冷哼一声,旋即摆手示意已经跨过门槛的金猊卫退下,语气陡转,沉声道:“看在子远和幼宰为尔等求情的份儿上,今日便饶了尔等一命。然,尔等贻误战机,藐视军师,胆大妄为,是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到这里,李利抬手示意吴懿、董和二人起身落座,继续道:“自今日起,龙骧营将领自马超以下,中郎将及以上将领罚没一年俸禄,余下将领罚没半年俸禄,三年内不予晋升官秩。参军杨阜,执法不严,疏忽懈怠,然尔初入军旅,亦是初犯,予以从轻发落,罚俸禄半年,自明日起直至新任统领到来,暂代统领之职。”

对众将领小惩大诫之后,李利挥手示意众将起身,而后重新披上战袍,大步走下台阶,边走边说道:“尔等速速整军出发,随我前往东门大营,与周瑜大军会合。”

临近帐门口之际,但见李利暮然回头,对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马超说道:“自明日起,孟起便不用领军了,之前所有官爵全部罢免,贬为马夫,去金猊卫营喂马吧。为期三个月,而后再行区处,务必照料好那匹白龙马,它是军师的座骑。”说罢话后,李利径直走出大帐,帐下诸将尾随而出。

第170章陌上桑,经世之才

半个时辰后,龙骧营拔寨起行。

“哒哒”的马蹄声中,马超驾驭着雪影神驹一路狂奔,似乎是借着策马飞奔发泄心中的郁闷之情。

此时李利早已率领亲兵卫队走远了,想必再有半个时辰便能赶到东门营寨,即此次出征益州的中军大营。

而刚刚遭遇沉重打击的马超无心军务,将龙骧营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杨阜,他自己则在前往东门的路上肆意宣泄,好让自己清醒一下,梳理思绪。

直到此刻,他仍旧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自己就从龙骧营主将统领的位置上跌落下来,沦为一介马夫。

落差太大了,恍然如梦,他实在接受不了。

可是不管他接不接受,随着李利一声令下,一切都已成为事实,谁也不能改变。

值得提的是,马超虽然遭遇重挫,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怨恨过李利,更没有一丝抗拒之心。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李利不会杀他,即使没有众将求情,没有吴懿和董和等人帮忙求情,他也不会被斩首。这是因为,如果李利真的想要杀他,早在八年前的东山隘口之战时,他就已经死了,断然活不到今天。是以李利根本舍不得杀他,对此他深信不疑。

另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亦是最重要的理由。这便是,通过这么多年的相处,马超发现李利有着与众不同的性格特点。

大多数人生气的时候都是大发雷霆,怒不可遏。拍桌子、摔东西都很常见;可是李利却与之截然不同。李利生气的时候不会乱发脾气,通常都是神色自若。让人无从察觉,越生气便愈发冷静;是以当看到他极其冷静的样子。往往就是他怒火中烧的时候。这是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莫测高深,让人无从揣摩。反之,如果看到李利雷霆大怒的样子,那么只有两种情况。其一,他真的被激怒了,后果将不堪设想;其二,他脸上的怒色是蓄意为之,故意让人看到。纯粹是应时应景的虚张声势而已,实际上他并不生气。

刚刚在大帐里,马超就看出李利的雷霆之怒有些异样,并不真生气,而是刻意佯作出怒不可遏的样子,似乎是另有用意。因此马超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拖出去斩首,是以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既不替自己辩解,也不与李利正面争执。直接俯首认罪。

然而结果却是,既在马超的预料之中,又出乎他的预料之外。正如他猜测的那样,李利根本没打算杀他。可是却将他的官爵全部罢免,一撸到底,直接降为马夫。

这种结果。让马超着实有些难以接受,却又无可奈何。为此他只能独自生闷气。骑着雪影宝马恣意狂奔,藉此发泄情绪。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孟起慢行,切不可脱离大军,否则你又要违反军纪了!”

疾奔之中,听到身后传来杨阜的声音,马超起初并不在意,然则听到杨阜说到“军纪”这个敏感字眼时,马超心神一震,当即提缰勒马,停了下来。这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尽管马超自己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现在是切身体会到了军纪的厉害,再不敢违反军规了。

“义山何出此言?眼下某已是一介马夫,并且不属于龙骧营军士,为何还会触犯军法?莫不是你诓骗于我,见我落难了,便蓄意奚落于我么?”

眼见马超面色不善,颇有恼羞成怒之意,杨阜急忙策马赶上来,摇头解释道:“孟起将军切莫多想,在下只是据实相告,怎敢奚落将军。至于诓骗之说更是无从谈起,我与孟起同是西凉人,早在孟起领军驻守金城时便已相识,是为故交。既是故交,我怎会诓骗于你呢。杨某岂是无信无义之人?”

马超闻言神色稍缓,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问道:“既如此,义山为何又以军纪压我?”

杨阜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孟起何以如此健忘,主公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自明日起,罢免孟起所有官爵’。这番话,孟起应该还记得吧?”

马超闻声点头:“当然记得。某家这些年出生入死,百战沙场,好不容易博得些许功名,如今一朝沦丧,全部化作乌有了。如此大事,某怎会轻易忘记?”

“看来孟起还是不明白。”不等马超的话音落下,杨阜便接声说道:“既然是从明日起罢免官爵,那么今天孟起的官职依然作数。这就是说,此刻你依然是龙骧营统领,我等身后的两万余铁骑仍旧归你指挥,听从你的号令。”

“呃,这确是如此。”马超闻声色变,愕然应声道。这一霎,他隐约捕捉到一丝别样的意味,感觉李利的命令似乎有些不妥,既然要将自己的官爵都罢黜了,为何还要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今天还让自己当一天龙骧营统领究竟是何用意呢?

恍然间,马超感觉自己领悟到一些东西,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仍是不明所以,一片茫然。但是他知道杨阜此刻赶过来一定是有话对自己说,由此便不难推测,杨阜必然是旁观者清,已经领悟了李利的深意。

“义山兄智谋超群,深得主公赏识,还请不吝赐教,主公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杨阜轻轻点头,赞许道:“孟起将军才是深得主公器重之人哪,不愧是被主公寄予厚望的军中上将!”

马超闻言错愕,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些受宠若惊之色,讪讪笑道:“义山此话却是有些莫测高深,超生性愚钝,还请先生明示。”

不知不觉,马超竟然对杨阜予以尊称,称之为“先生”,这是军中顶级谋士才能享有的尊称,诸如郭嘉、贾诩、李儒和法正等人。至于军师诸葛亮嘛,在马超心目中还不够资格,因为他此前和诸葛亮从无交往,是以他才会刻意刁难诸葛亮,甚至不惜当众奚落于他。不承想,此次马超和诸葛亮首次碰面就栽了大跟头,吃了大亏,真正是教训深刻,足可让他铭记终生。

杨阜并不知道马超此刻的心思,不过马超的这声“先生“倒是让他甚为受用,当即再不做作,坦言道:“孟起有所不知。其实就昨夜之事而言,孟起所为无可厚非,孔明军师没有出示主公手令,亦无调动兵马的兵符,孟起完全可以拒绝执行。这一点,主公亦是心知肚明,是以昨夜之事的根源还在主公身上。当然了,这或许是事出突然,主公无暇签发手令,于是便让军师代为传达军令。

正因为这样,在下之前当面向主公陈述事情的经过时,主公对此并不否认。由此可见,主公对此并不打算深究,如果没有孟起和诸位将领羞辱孔明军师之事,主公是不会过问此事的,更不会降罪于孟起和全营将领。

然则,孟起和营中将领们联合起来欺辱军师之事却是做得太过了,当时在下一再制止,可是孟起根本听不进去,仍旧不依不饶地百般刁难,以致招致今日之祸。”

“哦?”马超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孔明那厮在主公面前进献谗言,以致我等尽皆受罚。孔明这厮实在太可恶了!”

杨阜闻言后神色大变,急声道:“孟起为何直到现在仍是执迷不悟啊!难道你看不出来主公十分器重军师吗?说起来,孟起跟随主公征战多年,难道你不曾听说过,迄今为止我军之中只有两人被主公盛赞为‘经天纬地之才’么?”

“啊!竟有此事,为何我不曾耳闻?”马超惊讶道。

眼见于此,杨阜颇感失望地摇摇头:“被主公誉为经天纬地之才的两人,其一就是周瑜都督,其二便是军师诸葛亮。周瑜都督自是无须多言,若不是太过年轻,资历尚浅,只怕早已跻身三公高位,成为主公麾下第一将帅。

而军师诸葛孔明自出仕以来,虽然没有打过多少仗,然其参与的每场大战都有惊人之举。卢龙塞之战,孔明献计,以强弓硬弩抵御蛮夷大军,一举歼灭蹋顿大军主力,灭杀数万乌桓战骑,为我军平定辽东蛮夷奠定胜局。此番征讨益州,据说他曾于主公率军征战中原之际悄然潜入益州游历,名为游历,实则暗中联络潜伏在益州西南的我军细作,即昨夜攻占刘璋府邸的东州兵。所以此次平定益州,孔明军师居功至伟,不久之后必然被主公委以重任,轻则正式晋升军师将军之职,重则跃升至一州刺史,亦或是出任一军之统帅,位居九卿之上。此外,在下还曾听闻,孔明军师不仅擅长领军征战,还深谙政务,乃百年罕见的经世之才,日后必定是出将入相,位极人臣。”

临末,杨阜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此次主公将孟起贬为马夫,让你照料军师的座骑,其实就是让你跟在军师身边。此举既是对孟起冒犯军师的惩罚,也是让你接近军师,彼此加深了解,翌日跟随军师征战。

如此以来,待主公成就霸业之时,孔明军师必定位列三公,而孟起亦是水涨船高,必将成为镇守一方的统帅。是以此番你能否通过考验,关键就是军师对你是否认可,从而直接决定你日后的成就。此等机会并不是军中所有主将统领都能遇到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孟起将军好自珍重,切莫辜负了主公一番苦心!”

第171章前车之覆后车之鉴

艳阳当空,马蹄飞快。

不多时,周瑜大营便跃入眼帘,李利旋即轻提缰绳,有意减慢速度,策马徐行。

紧随其后的李挚、吴懿和董和三人打马追上来,李利扭头看了看一路上几次想开口说话的李挚,笑声道:“子诚应该是想为孟起求情吧?”

“正是。”李挚点头应允,当即打马上前,跟在李利身旁,低声道:“孟起跟随主公征战多年,与主公相识的时间还在末将之前,虽然最初与主公为敌,但后来却是迷途知返,并说服其父马腾将军一起投效在主公麾下。

因此他也算得上是最早跟随主公的将领,一直以来他对主公忠心耿耿,长期驻守凉州,维护后方安定。是以末将感觉此次主公对他的惩处有些太重了,罢黜全部官爵,就等于是他这么多年的辛劳毁于一旦,被一撸到底,贬为庶人了。这对孟起来说,未免太残酷了,末将担心他接受不了。可主公并未立刻收回兵权,仍让他领军,万一他想不过来,末将担心?”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说出来了,不管时局如何变化,李挚首先考虑的还是李利的安全,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你担心孟起会拥兵反叛?哈哈哈!”

李利随口应声,既而哈哈大笑,极其笃定地道:“子诚多虑了。正如你所说,孟起一直忠心耿耿,他没有反叛之心;即便知道我要杀他。他也不会背叛于我,既无反心亦无胆量。换言之。即使他敢于背叛,龙骧营将士也不会听其号令。甚至不用我出兵剿灭,他就已经被帐下将士诛杀,身首异处了。别忘了,龙骧营是我亲手组建的第一支战骑营,全营将领七成以上都是跟随我一路走过来的老兵,他们是不会背叛我的。何况,杨阜还跟在孟起身边,他是此次龙骧营里唯一的不降反升之人;如果他是真正有才能的人,那么他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李利兴致缺缺地道:“至于为何重罚孟起,我不想多作解释,子诚日后自然会明白的。好了,两里外就是周瑜大营,此刻距离午时七刻还有一段时间,我等不必急于赶路,下马歇息一会儿,随后周瑜就会带领大军出营,届时我等与之会合即可。”

李挚闻声后。抬手示意身后的金猊卫停止前进,遂与吴懿、董和翻身下马,跟着李利在护城河边的岩石坐下。看得出来,昨天夜里的突发事件虽然已经处理了马超等将领。但这件事对李利的触动很大,其中牵涉很多问题,最突出的还是文武不和的顽疾。这是历朝历代都有的历史遗留问题。乱世尚武、治世崇文,文臣武将之间的矛盾于乱世当中表现得还不甚明显。等到平定乱世之后,彼此间的矛盾就会愈发凸显出来。进而呈现出泾渭分明的两股对立势力。

这些问题不仅李利有所警觉,就连吴懿、董和等人亦是心知肚明,甚至已经开始寻找出路,刻意结交位高权重的心腹重臣了。李利身为君主,对这种现象不能不重视,更不能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必须尽早着手准备,以免麾下文武不和,矛盾激化,内讧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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