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绝不能将未来寄希望于子孙的德行,这不现实。哪怕是后世,人的意识已经相当豁达了,在权利和利益上的争端也同样层出不穷。
所以,赵曦最后才决定,任何一个自命不凡的皇子支持,让他们自己去闯出一番天地。未必不能给赵氏子孙留一条后路,即便是最终反噬了,那也是自家人,是家里事。
“官家,是要分疆裂土吗?那还会有回头吗······”
滔娘不是没见识的,也不是不知道宫内乃至大家族的龌龊。人心无尽,这样的路走出去,很难再回头,没人愿意屈人之下,谁也想独掌乾坤,特别是出生在皇家的人。
“朕给的定义是商队,也会看做是一支商队,或许是一股有武装力量的商队······”
赵曦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人的贪欲真的无限。
“滔娘,在兄弟阋墙、祸害国朝和远征打拼中,朕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不想埋没他们的才华,也不想放任他们导致朝堂混乱,更不想像前朝那样,皇位更迭都带着血腥。”
“养子如羊不如养子如狼。朕希望他们都得到锤炼,如若成事,大宋即便是衰败了,能掌控这大好河山者,也是我赵氏子孙!”
说起来,赵曦也是有责任的。细数王朝更迭,君王的能力总是成逐代减低的趋势,赵曦因为担心这种结果,在培养皇子时,方向错了······
至此,赵曦也别无选择。
第812章 谁也威天命
四皇子的队伍相当凶悍。
不说四皇子姻亲的石家本就是国朝的传承将门,就说四皇子有官家恩准这一点,就足以让众多的势力趋之若鹜。
这是谋划北辽呀······朝堂多数人是这样想的。
所以,不管是那些想封妻荫子的退役军卒,还是那些想借机揩油的,甚至看懂看不懂官家意图的,都不约而同的往四皇子的队伍里塞人。
“曹家人托人问话······”
曹太后年初就凤体欠安,一直这样维持着,这时候说话似乎气不够用。赵曦很想用后世的知识来诊断一下,也可以帮一些忙。
可惜,自己那些知识太匮乏了。而这些御医,赵曦也清楚,所做的也只是让太后娘娘活着。
赵曦这半年多来,一直奉行着早晚请安。不是要表现什么孝心给人看,是发自内心的。对太后娘娘的情感,赵曦心里比那个老爹要亲厚。
“娘娘,孩儿给找麻烦了。”
赵曦在太后开口时,就知道这是要说什么了。这段时间,即便是那些世家大族,也都嚷嚷着掺和到四皇子的队伍里去。
赵曦接过了太后的话,是想让她省省力······每说一句话,她都费很大的力。
“曹家该不该派人掺和此事?老身想让官家给曹家一个明白话······”
曹太后是行将就木了,可她心里依然很清楚。只不过原本需要委婉,现在说的更直白了。
若是按前朝的说法,曹家算是大宋的柱国,是跟大宋紧密相连的。曹太后没有全盘知晓事件的始末,却从一个皇子这般行为中感觉到了不寻常。
身体是不行了,可脑子倒是越发清晰了。
“娘娘,让曹家直接问孩儿吧······”
这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赵曦不想太后娘娘受累······受不住了。
“老身是曹家人,也是赵家人。腆着脸为曹家求的心安······估计也就这一回了······”
“娘娘······”
“曦儿,老身能看得开,生老病死人之常态。老身快要走了,没什么遗憾,见着了你爹爹,老身会告诉他,如今的大宋是怎样的大宋······”
“曦儿,为娘本来还想看看收复燕云的······曹家······若是涉及军国大事,老身不问就是······”
只要清醒着,曹太后还是曹太后,哪怕是气力不继,思维始终是没乱了。
“娘娘,若是可以,让曹家分一支掺和吧。”
面对曹太后不适合长篇大论,赵曦只能是说本质的、要害的。那一瞬间,曹太后似乎相当的清明,看赵曦的眼神都意味深长。
高家人掺和,还没有在朝堂引起多大的反响,毕竟四皇子是高家的外甥,是皇后娘娘己出。当曹家人也掺和进去时,朝堂的反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这终归不是朝政,没法在朝堂上说三道四······就是内阁,也有明里暗里掺和的。
已经说不清到底是为经略北辽,还是为共同富裕的目的······
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不总是随人愿的。
赵曦顾不得关注这些,吕公弼去世,赵曦刚刚拜祭回来,内阁再一次递来陈升之病逝的消息······
都是阁老院的,也是刚刚搭起了阁老院的架构,虽然从亲厚上讲,陈升之不如吕公弼,赵曦不得不又一次去拜祭。
然而这不是开始,相隔没几日,赵曦还没有转换好情绪,欧阳修也走了······
吕公弼和陈升之专注于朝堂,但欧阳修不一样,欧阳公从三级决策制起始,就没有继续在朝堂上出头,而是沉心做大宋的基石,透彻的领会了赵曦的意图,一心在讲武堂教授。
也是因为这样,欧阳修可以说算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军伍、监察衙门,乃至国朝的整个朝堂,受欧阳修惠及的臣工数不胜数。
欧阳修的离去,让整个国朝进入了一个悲痛的时节······
一次次的丧讯,一次次的封谥,让赵曦整个人都沉浸在伤感之中。
也因为这样,本来已经酝酿着出海东行的四皇子,也不得不把事情延后了。不仅仅是队伍因为这些丧事打散了,是因为皇太后的凤体似乎也越发不堪了······
政和二十年······这到底是怎么了!
随着皇太后薨,所有臣工都在想这样一个问题。
“朝中议论纷纷,虽没有论及我等内阁,却也是在谈论是否更改年号的问题。诸位以为如何?”
这样的传言,不仅仅是王安石听到了,内阁大臣没有一个听不到。
说年号原因的还是少数,更多的是说这一届内阁大臣的事。儒家的天人感应,不仅仅是针对君王的,也是针对重臣的。
国朝不乱,朝纲正常,君王英明,治政清明,没办法牵扯君王,只好往内阁大臣身上扯。
上一届内阁的资历,在朝堂应该没多少异议,毕竟是延续先帝朝的相公,是沿用,没人真去究竟先帝的事。而这一届,虽然官家这样提名内阁了,可在朝堂上杂七杂八的声音还是不少的。
比如薛向,原本国朝是非进士不得拜相,而薛向偏偏不是进士出身;比如嘉佑二年同年的内阁大臣数量,章惇、苏辙、吕惠卿、王韶,竟然有四人。
原本凭官家的威信,是没人敢提及的。这一次,重臣乃至皇太后的去世,终于有了说道的理由······
“无稽之谈!什么叫自有年号以来少有沿用二十年的年号?光武三十二年,贞观二十三年,哪一个不是可以名垂千古的?”
章惇说出这些话时,诸位才发现单单从一个年号上,大宋已经直追光武和贞观了。而前面这两个年号,都是以武力强盛为主,同样也是因武力强盛而导致国运败落的······
“是否该奏请官家?”
这个时代没有人真的不介意这些,天人感应的说法已经根深蒂固了。即便是王安石,嘴里喊着天命不足畏,一样没有驳斥韩缜这样谨慎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