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断大明 第13章

作者:官笙

朱栩连连点头,仰着白净小脸,人畜无害的笑嘻嘻道:“皇嫂放心,我又不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都是打着皇兄名义做的,没事没事。”

“知道你对皇上好,不过最近也不要做了。”张皇后嗔笑,见朱栩头上有汗,拿过手帕,走过来在朱栩头上擦了下,又叮嘱道:“最近也不要去御书房了,好生在景焕宫待着,烦了就来陪我说说话。”

“好嘞。”朱栩答应一声,接过焕儿递过来的碗筷,很是勤快的给张皇后先盛了一碗,这才给自己盛。

张皇后看着朱栩,抿嘴微笑,心里却有些神伤。她与皇帝成婚也很多年了,至今也没有个子嗣。虽然有朱栩寄托一下,但这毕竟是小叔子,不是儿子。

朱栩又陪着张皇后说了些话,看她有些倦怠,这才告辞离开。

“殿下。”送朱栩出来的吴柔,眼见没人,在他身边低声道:“我看过了,娘娘确实是孕相。”

朱栩心里一定,一边走一边道:“要瞒着所有人,尤其是那个婢女,她送过来的所有东西都要检查清楚。”

吴柔低低的答应一声:“是殿下尽管放心。”

朱栩出了坤宁宫,却没有回他的景焕宫,而是去向了景阳宫。

一帮朝堂清贵,甚至还有二品大员,他们如今不哭不闹,纷纷跪在景阳宫外,一副皇帝不出现就誓不罢休模样。

朱栩摸着下巴,神色古怪的自语:“他们是真的打算死谏到底,还是知道了宫外有东厂番子在等着不敢出去?”

看了一会儿,朱栩找个亭子坐了下来,暗自摇头。这些清贵大人莫说受不了这样的辛苦,单说惹怒了正在气头上的朱由校,直接让东厂番子进宫拿人也不是不可能。

一直等到太阳要落山,朱由校也没有出现。

这帮秩序俨然,跪的很整齐的大人们开始出现哎哟的叫疼声。有的人开始一只手捶腰,有的开始半跪着揉腿,貌似隐蔽的依旧坚持在景阳宫门口。

“哎。”朱栩看了眼外面,稍稍摇头叹气的站了起来,嘀咕道:“本来还以为他们能做出点出格的事情,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朱栩背着手,几乎是一蹦一跳的往回走。

他已经预料到,被激怒的皇兄很快会让魏忠贤带人进来拿人。

失去了锦衣卫的支持,魏忠贤只能狐假虎威,却更能激起清流的愤怒,到时候以朱由校的性子,面对清流尤其是东林党强大的反弹,很可能会退缩,然后将魏忠贤雪藏一段时间。

果然,朱栩没走多久,李永贞带着上百的东厂番子气势汹汹的奔着周建宗等人冲来。

“都给我抓了,一个也别放过!”李永贞大喝,神色狰狞。他今天被吓到了,若是被赶出宫,注定死路一条!愤怒越多,杀意就越多。

“阉贼好胆!”当即有御史站起来怒喝,他们是御史,全天下最清贵的人,谁敢用刀兵侮辱他们。

“啊……”他话音刚落,就被一个番子踹倒在地。

清贵的御史大人们,顿时被激怒了,周建宗更是青筋暴跳,怒喝道:“阉贼,我们跟你们拼了!”

说着就要冲上去,但他们只会写字哪会打架,话音未落就被揍倒在地。

“阉贼,你们竟然敢闯进宫抓人,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众大人都满腔悲愤,哪怕被打倒在地,依然悲呼不止,怒斥奸佞。

李永贞看着七荤八素倒在地上,平时尊贵无比,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御史朝臣们,心里直觉一股快意涌上心头,旋即就是一股恶意,看着他们冷笑道:“也好,先给他们点教训,旦有不服,先打一顿!”

大人们的呼喊顿时小了一大半,唯独周建宗怒吼不断:“你们这群残缺不全的阉人,安敢对我们动手,哪怕是有皇命我等亦是当朝大员,岂容羞辱!奸佞不除,国难难休,我等誓死与阉贼不两立!”

本来被揍的气势很弱的御史大人们,纷纷气势膨胀,跟着怒喝起来。

李永贞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阴沉可怖,咬着牙道:“将他们全都打入北镇抚司,严加审讯!”

第15章 浆糊

一下子三十多人,有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御史,六部侍郎,通政使司少卿等,六部九卿几乎都有涉及,平时最贵无比的朝堂重臣,只是一个下午就成了阶下囚。

这次的事件在天启来说是空前的,立即就惹起了满朝的非议,然后是奏折如同雪花般飞入皇宫,而且消息传出,但凡有上奏权利的官员,不管占在哪一边,甚至是中立都连连上折子。

刑不上大夫,虽然对明朝朝臣来说不恰当,但一口气捉拿如此多的官员下狱,说是影响国朝根本那一点都不为过,不管沾边不沾边,本着为朝廷负责,为皇帝尽忠,折子更是不能少!

朱由校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面对山呼海啸般的反对声,他慌了,他找不到人商量,魏忠贤等又是当事人,无可奈何下,最后学起了他的祖辈。

惹不起躲得起!

于是,朱由校开始不上朝了,然后也不见任何大臣,藏在后宫里,如同鸵鸟一样,装作对外面的任何事情都听不到。

皇帝听不到,朱栩却听得到,内阁阁老,六部尚书,大理寺,都察院,九卿,六科给事中,但凡京城六品以上的官员都纷纷聚拢,各自为各自的利益,恨不得都冲进皇宫,将皇帝拉出来,当即将事情断个清楚明白。

“啧啧,真是好看。”朱栩躺在摇椅上,吱呀吱呀的晃着,手里抱着茶杯,不时啜上一口,对于自己半导演的这场戏,他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曹文诏坐在身边,笨拙的煮着茶,边上各种糕点,他给朱栩新续了杯,稍稍犹豫后问道:“殿下,如今最为难是皇上,皇上真的会按照朝臣的要求,将魏忠贤等人罢黜赶出宫吗?”

朱栩嘿嘿一笑,道:“那是你想多了,自从宪宗皇帝将那块‘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的柱石打碎,内臣的重要性就彻底凸显出来。而今外臣要将内臣赶尽杀绝,实际上等同于在对付皇上,要让皇上做真正的孤家寡人,垂拱而治。”

曹文诏听的头上直冒冷汗,因为朱栩的话已经够直白了,要是再直白一点就是:外臣企图架空,由士大夫坐天下!

如此这般哪个皇帝能相容,更何况朱家开国皇帝连丞相都废了,就是为了集权!

曹文诏口干舌燥,连忙也喝了口茶,道:“那就是说,周大人他们必输无疑了?”

朱栩点了点头,又摇头。

如果按照历史来说,天启皇帝以魏忠贤揽权,将满堂的东林党人打的七零八落,惨淡不堪。但这也只是相对的,东林党树大根深,哪怕后来崇祯皇帝铲除了阉党,结果一看满朝文武依然还是东林党的天下,不得已又启用阉党余孽以来牵制。

曹文诏被朱栩点头又摇头弄的糊涂了,又小心的追问一句道:“殿下,皇上究竟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朱栩啜着茶,一脸的惬意,慢悠悠的道:“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内臣手里,毕竟一帮大臣被他们抓了,但是他们却没有审讯权,因为人现在羁押在镇抚司狱,最重要的焦点就是锦衣卫那边拿出什么样的审讯结果。”

锦衣卫?

曹文诏神色古怪,现在的锦衣卫群龙无首,骆养性去广西办差,魏忠贤那些走狗要么被派去外地要么被清理,周建宗等人被押在锦衣卫,他不是很容易插进手吗?

曹文诏犹豫了半晌,还是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殿下,若是魏忠贤拿到了不利周大人等的口供该如何?”

朱栩眯着眼,晒着阳光,笑道:“你忘记那位老骆大人了。”

曹文诏立即恍然大悟,是啊,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去了外地,魏忠贤的人也都清除了干净,看似群龙无首,实则锦衣卫的一切依然都在骆思恭的控制下!

想到骆思恭这位三朝老臣,曹文诏终于松了口气,以骆思恭的性格脾气,绝对不会允许魏忠贤在镇抚司狱里搞刑讯逼供,屈打成招的。

但很快曹文诏又愣住了,道:“殿下,那他们是势均力敌?”

朱栩仰着白净小脸,仿佛要睡着一般。

曹文诏识趣的没有再问,心里却还是思索不停,但总觉得这件事就是一个浆糊,怎么理也理不出头绪来。

朱栩摇椅晃晃悠悠,看似昏昏欲睡,实则心里透亮。

这件事的最关键处,就是他的那位皇兄那。而事情处理到什么程度,就得看外面那帮朝臣们的压力如何。

“老曹,让吴天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即回报。”朱栩忽然转头对着曹文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