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官笙
曹化淳越发压低声音,道:“朱宗汉那条线近来沉默的很,那个女人仿佛消失了,锦衣卫那边仔细推演了一番,外加一些试探,他们怀疑骆养性已经入京了。”
朱栩眉头一动,道:“有什么证据吗?”
骆养性现在是大明的一根刺,朱栩找他很久了。
曹化淳道:“具体没有,但有一些蛛丝马迹,比如京城的一些隐秘势力动作了,被锦衣卫监察到了,军情处那边也发现两大营似乎有不稳的因素出现。看似是因为内阁,帅府的改革计划,但他们的作为有些不同。”
朱栩面无表情,道:“禁军有没有问题?”
曹化淳扑通一声跪地,颤声道:“皇上放心,历任大统领对皇上忠心耿耿,禁卫控制向来严密,骆养性插不了手,绝对可靠!”
几个小家伙转过脸,看着曹化淳罕见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小脸都是疑惑。
朱栩看着冰动里依旧平静的浮标,道:“骆养性不同于他人,这是朕手把手教出来的人,不要小视。既然他来了京城,就给朕找出来吧,孙传庭威信不够高,就拿骆养性垫脚吧,给他说一声,让他准备一下。”
曹化淳跪在地上,道:“是,那两大营皇上可有什么示下?”
朱栩提着鱼竿动了动浮标,道:“两大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应该只是试探,不要动。曹文诏现在在哪里?”
曹化淳道:“在廊坊,皇家第一军团在冬训,曹大都督在监督。”
朱栩点头,道:“这次征讨倭国由秦良玉挂帅,不需要曹文诏做什么。你去传旨,结束冬训后,让他率军从喜峰口出,沿着归化城,库伦城,演练一下沙漠,草原作战,如果可以,率军西进,去一趟和硕特,见一见固始汗,搞个军事演习。”
大明上下太多的人认为朱栩调曹文诏的皇家第一军团回京,是以防万一,镇压一些诡异心思的人。
曹化淳自然知道不是,道:“遵旨。”
朱栩抖搂两下鱼竿,道:“传旨给申用懋,让回京述职,朕要见他。”
曹化淳道:“遵旨。”
“去吧。”朱栩道。
“是。”曹化淳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离开。
这会儿小慈煊爬过栏杆,来到朱栩身侧,一爽大眼睛雪亮,道:“父皇,是要征讨蒙古了吗?”
朱栩一怔,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家伙看着朱栩,道:“今年征讨倭国,我大明的敌人就剩下蒙古了,父皇召回申大人,是想要作布置吧?”
朱栩看着小慈煊,又看了几个转过头来的小家伙,神色颇为意外。
“你倒是挺聪明的。”
朱栩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朕是要布置其他事情,蒙古现在还不是征讨的时候。”
小家伙一挺胸膛,道:“父皇,你说过的,将来要封我做大将军!”
这句话,小家伙不时就说一遍,生怕朱栩忘了。
朱栩点头,道:“好,父皇说话算话,去钓鱼吧。”
小家伙“嗯”了声,昂首踏步的走回去。
一炷香后,孙传庭,傅昌宗,周应秋三人站在内阁大门前,目送内监转身离开。
孙传庭右手食指上有一个扳指,大拇指轻轻摸索着,眼神里如寒潭一般冷森。
傅昌宗一如过去,沉稳,平静。
周应秋眼角跳了跳,道:“我看,我们不用管那么多,骆养性自有皇上安排,我们眼前要做的,就是将这群尸位素餐,恋位不走的人,全都给收拾了!”
孙传庭面无表情,道:“你打算怎么做?”
周应秋做了多年吏部尚书,知道这些官吏该如何处置,但他却没有走寻常的办法,直接道:“继续抓人,新任要他们抓紧站稳,只要各机构迅速稳定,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现在的大明朝局,是朱栩敲碎了天启以前的各局,由毕自严辛苦筹建,稳定下来的,里面有太多的问题,比如人事关系复杂,机构臃肿,外加“新政”的关系,矛盾重重,一言两语说不清。
孙传庭在做的,就是精简机构,梳理朝廷各个部门,确保廉洁,奉公,向上,且要提升效率。
孙传庭眼神厉色,淡淡道:“嗯,内阁的权威不够,是时候作些事情了。那个王潮晶是怎么死的,查清楚,不管背后是骆养性还是其他人,想要开战,我孙传庭通通都接着!”
傅昌宗看了孙传庭一眼,这位新首辅的锐气太盛了。
王潮晶的家人还抬着王潮晶的尸体在门口大哭,丝毫没有提要求,就是哭喊,嗓子哑了也在干嚎。
他们不说话,围观的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怪。
这个时候,刑部缉查司的员外郎带着一队二十多的侍卫,直接冲着王潮晶的尸体走来。
跪在王潮晶尸体最前的是他的大儿子,这个人肥胖,面色苍白,双眼凹陷,抬头看着刑部来人,脸色登时一变,哭喊声骤停。
第1316章 以理服人
刑部这位员外郎叫做童征,他来到王潮晶尸体另一边,冷声道:“你叫王布格?”
王布格迅速镇定下来,脸色悲悲戚戚,使劲的挤着眼泪,道:“是。家父突然自杀,草民别无所求,只求吏部给家父一个体面。家父一身兢兢业业为皇上尽忠,为朝廷奉公,不曾有丝毫懈怠,而今年老,家徒四壁,儿孙不孝,只请给家父一个体面,望请堂部……”
“我只问你是不是王布格,没问你那么多……”
童征面无表情,道:“你父亲是死于砒霜,这种毒是严格管制的,我们查过,你爹没买过,你买的是不是?”
王布格脸色微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王家人也面面相觑,他们完全不知道,他们老爷是死于砒霜,更不知道是王布格买的!
四周的人本来就盯着刑部的人,等抓他们的把柄,听着童征的话,目光不由得集中在王布格脸上。
王布格肥头大耳,耳根有冷汗,还是梗着脖子,道:“我买砒霜是熬药的,谁知道父亲会拿来服毒自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是个孝子,难不成还会毒害父亲不成?你们刑部要干什么,是不是要推卸责任,就是你们逼死我父亲,现在还要强加我弑父的恶名,我我我要以死明志……”
童征看着他闪烁的眼神,冷哼一声,打断道:“没人说你弑父,我问你,你买熬药用了多少,还剩多少,现在在哪里?你父亲可有遗言?生前可有说过什么?”
王布格抬手擦头上的冷汗,浑身颤抖起来。
王家的人,围观的人,目光都盯着王布格,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安静的可怕。
王布格好一阵子才抬起头,道:“用完了,仅剩下的不见了,我想都被父亲服下了。我父亲,没有遗言。他生前,生前一直说要为皇上尽忠,为朝廷分忧,兢兢业业,夙兴夜寐……”
童征道:“你身为人子,父亲过世,自然要筹办丧事,让亡灵安息,为何要抬着尸体来吏部,是怀疑吏部有人逼死你父亲?是谁,说出来,我会呈报上去?还是有其他原因?”
王布格一怔,抬着头,泪水已经干了,满脸丑陋,不知道如何作答。
好一会儿,他才道:“家父兢兢业业,夙兴夜寐……”
童征神色微冷,道:“这些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即便是自杀,也需要刑部查明结案,才能入殓下葬。他是朝廷命官,过世后,朝廷自然会体恤,不需要你抬着尸体在这里哭喊。不说影响朝廷衙门做事,也影响民风民俗,对你来说也是大大不孝,赶紧抬回去,我们立即查验。”
童征说的是有理有据,没可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