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官笙
“大师?”曹化淳与曹文诏跟在朱栩身后,只见他直奔不远处一个算卦的摊位。
朱栩一脸兴奋的走过来,站在摊位前打量,一张桌子一面帆一个人。
帆上写着八个大字“铁口直断,一卦千金”,桌上陈陈旧旧,哪里都有。倒是算卦的人,一身绫罗绸缎,手边的扇子一看就是唐伯虎的扇面,八字胡,高鼻梁,双眼眯起,若有精光闪动。
一个四十多岁的夫人坐在长凳上,看着卦师紧张的道:“宋大师,我家老爷今年的运程到底如何?”
卦师抬头垂眼,看着手指捏来捏去,许久轻叹道:“李夫人,李老爷命里缺水,而今北方大旱,只怕贵府不止今年不顺,往前都不顺吧?”
这李夫人神色一惊,神色慌张道:“宋大师,你都说对了,那,那可有解法?”
这宋大师又掐了掐手指,正色道:“李老爷命里无水,可往南方去,元宵之前必须走,否则必有大难。”
李夫人颤抖着手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碎银,道:“多谢宋大师,若是灵验,我必然再来还愿。”
这宋大师仿佛没有听出李夫人话里的意思,笔直而立,平淡道:“聚散是缘,夫人不必执着,速速去吧。”
李夫人连哎哎了几声,很快就挤进了人群。
曹化淳与曹文诏对视,目露异色,这位宋大师到底是蒙的,还是真有这份眼力?
朝堂上之上惊变连连,极少没有被牵累的,外放无疑是一个躲避风潮的好办法。
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惠王殿下不会没事盯着一个算卦的,还耐心听他胡扯半天。
朱栩此刻背着手,微歪头,打量着从容不迫将银子揣入怀里的宋大师。
“来,给我们家公子算一卦,也是算今年的运程。”
曹化淳走上前,搬过凳子,对着宋大师神色淡淡的道,却掩饰不了嗓音的尖锐。
宋大师看着曹化淳,然后转头向朱栩,眼角微不可察的一眯。
旋即,他摊开一张纸,道:“还请公子写下生辰八字。”
朱栩坐在凳子上,始终都是一副意味深长之色的打量着眼前人,听了他的,微微一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生辰八字”四个字。
这宋大师一怔,盯着这四个字,好一阵子才点头,道:“公子,贵不可言。”
朱栩眉头一挑,呵呵一笑道:“宋大师倒是好才思。”
宋大师微躬身,淡淡一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朱栩打量着他,顿了顿,笑容满面的站起来道:“一百两,承宋大师吉言!”
曹文诏丝毫没有犹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眼神也在这“宋大师”脸上认真的扫描着,似要记下来。
宋大师端立不动,看着桌上的银票好似视钱财如粪土,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朱栩不管他动心不动心,看着不远处一个极其漂亮的花灯就跑过去,正与摊主激烈的讨价还价。
“十五文,不买就走开,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八文,再不卖我就走了!”
曹化淳与曹文诏又看了几眼“宋大师”,紧紧跟在朱栩身后。
宋大师看着朱栩离开,看着朱栩买下花灯,看着朱栩兴高采烈的拿着花灯远走,看着他,消失不见。
“宋大师,宋大师……”
两个客人都被他的表情赶走,他直到确定朱栩真的走了,才眉头皱了下,轻声低语道:“真的走了?为什么会走了……”
人群中走来两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都是一副风度翩翩,意气风发模样,来到“宋大师”桌前,大声道:“康年兄,你怎么还在这,快,赶紧收摊吧,林姑娘就要舞曲了。”
宋康年闻言连忙清醒过来,抬头看着几人道:“好,我立马收摊,两位等我一下。”他说着飞快将桌上的银票揣入怀里,拿起扇子与帆便急匆匆离开。
朱栩也一路玩的很开心,直到临了,曹文诏还是忍不住的道:“殿下,刚才那个算卦的,到底是什么人?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
“不用。”朱栩漫不经心地笑道,他现在更对手里的花灯感兴趣。这个花灯精致小巧,外面好像绣了什么图案,在里面映衬了两句诗,隐约像是一个灯谜。
第178章 晋商找上门
当晚没有回宫,朱栩夜宿在城外的秘密据点,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宫门开了才急匆匆进宫。
张皇后现在对朱栩盯的很紧,没等回宫,就被叫去坤宁宫训斥了一顿。
朱栩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小半个时辰才被放回来。
“殿下,你手里怎么还提着个灯笼啊?”负责押送朱栩回宫的焕儿看着他手里还提着灯笼,娇俏疑惑的问道。
朱栩立即如护食的小狐狸,抱着灯笼道:“焕儿姐,休想打我灯笼的主意,除非你来我宫里。”
焕儿一愣,旋即娇哼一声,嗔怒道:“娘娘说的对,殿下的算盘最精了,我要是过去了灯笼还是殿下的,平白将我搭进去!”
朱栩嘿嘿一笑,凑近道:“焕儿姐,听说皇嫂最近火气大,要不,你真考虑一下?”
焕儿眉头轻蹙,大眼睛瞪着朱栩道:“殿下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三天你可出不了宫了。”
朱栩心里哀叹一声,有些垂头丧气的向宫里走去。
景焕宫内,除了曹文诏,曹化淳,姚清清三人,其他人都是张皇后安插过来的“间谍”,朱栩除了读书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上元节未过,朝堂之上就掀起了腥风血雨,或者说,是从去年就一直没有消停。
东林党死灰复燃,拼力的清缴东林党,魏忠贤倒台,阉党一盘散沙,哪里是杨涟等人的对手,有能力的一个劲的要外调,忧惧难解的一心只要辞官,没有能力的惶惶不可终日如无头苍蝇。
不过,东林党虽然在复苏,但也不复往日盛景,朝堂之上四分五裂,派系林立。
顾秉谦、魏广徽结成一党,大肆排斥异己,任人唯亲。孙承宗只关心辽东,其他几人默不作声与中立的清流形成默契。科道言官们也各执一词,互不妥协,金銮殿上,俨然成为了最为可怕的战场。
朱栩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除了读书便是研究从宫外带回来的精致小灯笼。
这个灯笼设置的非常精巧,堪比蜘蛛织网,每一根都准确无误,不差分毫,各有奇技搭配其中,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机关屋”。
朱栩试了各种办法,想要看清里面的灯谜,但不管哪个方位,看到的都是小半边,根本无从去猜测究竟写的是什么。
姚清清一直站在朱栩身前不远处,见朱栩七手八脚的毫无所获,轻声道:“殿下,要不就拆了吧?”
朱栩登时瞪眼,道:“这么精致的灯笼怎么可以拆?嗯,拆,那就拆了吧。”
朱栩脸色一变,找过一把小刀,直接在灯笼做起了手术。
姚清清见惠王殿下终于不纠结了,便悄然退了下去。
朱栩将这小灯笼剖开,只见白色的蜡烛已经烧完,对面有着一张纸条,娟秀的小字,写着“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两句。
朱栩眉头皱起,盯着这句诗沉吟不语。这句诗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论作者的背景,作这首诗的环境还是写作手法以及所表达的感情,他都很清楚,但要是当做灯谜来猜,就没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