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断大明 第953章

作者:官笙

张菉有些不甘心,却也不敢违逆龚鼎孳的意思,转身又走了。

钱谦益喝了几杯,突然醒悟过来,找来下人,道:“迎亲的时间到了吗?”

“老爷,到了。”下人道。

“好,走!”钱谦益大喜,满脸通红的向外面走去。

“老爷,王大人来了。”钱谦益刚要动,一个下人在他身后低声道。

钱谦益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道:“是王北承?”

王北承先是江苏督政院副督正,督政院的事务基本上是他在主持,在南直隶影响越来越大,并且他在南直隶的官员中分量也极重,不可小觑。

“是。”下人连忙道。

钱谦益大喜,这王北承可能是一个开始,也顾不得要迎亲了,大步向门口走去,收拾着衣服,准备迎接。

他还没走到门口,王北承就一身官服,抬脚已经迈过门槛。

钱谦益看着是喜上眉梢,抬着手就大声道:“王大人……”

他的声音很大,仿佛怕别人听不见,他的话音未落,一群督政院的衙役就分成两排从王北承左右穿过,冲进了钱府,并将其他人挡在外面,包围了钱谦益。

钱谦益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骤变。

本来吵吵嚷嚷,热闹沸腾的钱府立时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向王北承,接着他们都悄悄围聚过来,目露警惕。

龚鼎孳眼神里邪气更重,笑吟吟的也跟着走了过来。

“钱谦益,你可知罪?”王北承没有理会其他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钱谦益道。

钱谦益面沉如水,心乱如麻,可还是抬起手,硬邦邦的道:“本官何罪之有?”

钱谦益话音一落,四周一个年轻人就大声道:“是啊,钱大人何罪之有?他已经不是官身,不在朝廷禁令之中,有何罪责?”

“是啊,你们管得太宽了,莫非辞了官,你们还要管?这还有王法吗?”

“你们要抓钱大人有罪名吗?要是没有,你们休想抓人!”

一大波人群情激奋,与衙役推推搡搡,大声叫喊。

王北承一张老脸不好看,冷冷的扫过这群人。

或许是王北承还有几分余威,亦或者是他的官高,一群人顿时都息声,却又不退怯。

钱谦益脸上很不好看,心里更怕,浑身都在抖,还是硬撑着道:“还请王大人明示!”

王北承拄着拐杖,淡淡道:“第一,欺君罔上,蔑视朝廷。第二,纳娼娶妓,有碍风俗。第三,为官无功,为民无德。第四,操守有失,持身不正。第五……”

王北承也是老牌文人,哪怕没罪都能张嘴来个几十条,何况钱谦益这是实实在在的把柄!

四周听着的人都一怔,没想到王北承还真是有备而来,早就罗织好罪名。这一刻众人都心里忐忑的看向钱谦益,王北承要是有备而来,此事就难以善了了!

龚鼎孳嘴角一翘,站在人群,看着钱谦益的背影,眼神越发邪气,突然低声自语道:“来了!”

他身边的张菉眉头微皱,有些听不懂。

恰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钱府的大门前,但里面的人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龚鼎孳嘴角阴测笑容更多,一丝淫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钱谦益面色渐渐阴沉下来,看着王北承没有立刻反驳。所谓的有碍风俗,无功无德,持身不正这些都是假的,关键还是第一条。

欺君罔上,蔑视朝廷!

这是一条万能罪责,只要抓到一点把柄都能套上,但他钱谦益毕竟是前任礼部侍郎,不是捕风捉影就能随便捉拿下狱的,那天下就真乱了套了。

关键问题是,王北承抓到的把柄是什么?

钱谦益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他当初也算是最早跟着皇帝的人,一直都小心翼翼,从不逾矩分毫。他将在京城的事情想了个遍,还是想不到半点!

压着心里的慌乱,钱谦益看着王北承,沉色道:“王大人,不知这欺君罔上,蔑视朝廷的罪名从何而来?”

王北承淡淡道:“你在朝廷曾力推‘九条禁令’,也曾亲自处罚多人,为此还被皇上,朝廷嘉许,现今辞官归乡就纳娶娼妓,弄的南直隶沸沸扬扬,满天下的人看皇上,朝廷的笑话,你说,这不是欺君罔上,蔑视朝廷是什么?”

钱谦益万没有想到,问题居然出在这里。他也是大喜大悲过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才冷汗涔涔,浑身冰冷。

四周的人都是鸦雀无声,这个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罪名,并且在大明最重视的“道德”上也是无可辩驳的大罪!

前一刻还高喊着“正人君子”,下一刻就变成了“奸佞小人”,任谁都无从说辞!

“钱大人,你是跟本官走,还是要押着你?”王北承看着钱谦益的表情,越发的面无表情道。

他话音一落,督政院的衙役齐齐上前,隐约有拔刀之意。

四周马上一肃,有煞气弥漫。这些衙役都是大明各处新兵处淘汰出来的,全经过至少一年的训练,个个都颇为威武。

钱谦益脸上泛白,嘴角抖索。他很清楚,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至于他的那些官途野望都将是一场空!

钱夫人就站在钱谦益身后不远处,神色慌乱,六神无主。

至于那些宾客,之前还称兄道弟,热情无比的人,早就退到了一旁,恨不得变成鸵鸟,将头都埋起来。

钱谦益看着王北承,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僵硬笑容,道:“王大人,能否通融一下?下官还有些事情要……”

王北承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冷漠的道:“钱大人,省省心吧,这是内阁飞鸽传书的命令,一连七只,命令是要将你直接押赴京城受审,想要疏通关系到京城再说吧。”

第867章 垂死挣扎

钱府大门上还挂着大红灯笼,洋洋喜气浓郁不散,一群人喷着酒气,脸上的笑容还僵硬着留存。

但王北承站在门前,如同一道门神一般,寒气肆意,将大院内外都罩着凄冷之中。

这里起码有四百人,全都大气不敢喘,压抑的如同是菜市口的死刑场。

钱谦益身后不远处的钱夫人,一干原来的尚书,侍郎都面色变幻,心慌意乱,谁都不敢冒头。

王北承身边的衙役都手握刀柄,面色冷酷。曹文诏在南直隶一年招募了不少新兵,这些虽然都是淘汰下来,可有些也是见过血的。

钱谦益背脊发冷,肥胖的身体颤抖个不停,双眼圆睁的看着王北承。

王北承的话简单明了,这件事并不是南直隶巡抚衙门做的,是朝廷的命令!也就是说,他本以为的取巧——弄巧成拙了!

他这一去定然是没有回归之日了,他脑海迅速急转,他在京城的哪些关系可用,可以救出他来,只要能救出来就还有希望。

可他脑中如闪电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皇帝如同一座大山压着,他在京城不敢丝毫乱动,根本没有什么“朋友”,有的那些也帮不上忙!

好半晌,钱谦益阴沉着脸,抬手道:“王大人,你我都是出自南直隶,分属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