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贪狼独坐
“您忘了小子之前说,不需国朝一文钱就把米鲁叛乱给平了么”
叫张小公爷这么一说李东阳这才想起来,这小子特么不是来发展粤北的啊
他只是路过,他现在的身份主要是为了平黔东南米鲁之乱的啊
想起来这点李东阳才懊恼,被这臭小子一搅和顿时大家都忘了他是干嘛来的了。
估计若无人提醒的话,哪怕是陛下都把这茬儿给忘了罢
谁叫这痴虎儿在粤北闹的事情太大了,以至于大家一瞬间思考到的都是他、粤北。
完全忽略了他就是路过而已,主要目的是去平乱的
“那你打算怎么不使国帑,而能平乱”
李东阳对此也很好奇,他完全看不出来如何能不使国帑却能开战。
汉武帝其时武功彪炳光耀千古,但李东阳他们从史书上看到的情况则更多。
在那彪炳武功之下的是无数人凄惨的哀嚎,是穷尽国帑搜刮百姓的用度。
文、景二帝时轻徭役、税赋,大量鼓励生育生产以至于有繁荣景象。
武帝即位不过二十余年便连年征战耗空国库,于是不得已开始将主意算计到所有国民上。
例如文景时丁口税七至十四孩童年二十钱,武帝直接将其降至三岁、增至二十三钱。
且十四岁上,每年丁口需纳一百二十钱丁口税。
以至于丰年方得温饱,若是灾年则只得乞讨甚至生子辄杀求活。
小民尚且如此搜刮可想而知富裕者自然也难逃其手,算缗令、告缗令、舟船车马等等。
总而言之拢共算下来至少七八成被其刮去,一旦灾年至他们也难保不受其害。
小民富民都倒霉了,王公贵族也没好哪儿去。
比如他创造性的搞出了“白鹿皮币”,规定诸侯必须进贡只有他养殖的白鹿皮制作的白鹿币。
然后再以每一块儿白鹿币四十万钱,把这白鹿币卖给诸侯们。
一水儿大汉诸侯们满心嘛卖批,但还是没辙捏着鼻子、给钱认栽了。
可以说这位武帝时期的赫赫功勋之下,是无数人的尸骨、哀嚎和哭泣。
从王侯贵族们再到富商,甚至到普通百姓没有一个好过的。
“不使国帑而平乱,这件事情可得着落在他们身上”
张小公爷意味深长的望向了下面的这些个商贾们,让粤北商贾们发合作信息可不仅仅是为了寻求合作商。
这同时也是筛选合适的商贾,这些人将会成为第一批战争发财商。
“痴虎儿,你可不能行那算缗、告缗二令啊”
李东阳显然误会了,张小公爷听得他的话不由得愕然转身。
随后便“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甚至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开玩笑啊
小爷没穿越那也是一方大佬啊,且熟读经典无数岂能重蹈汉武之覆辙
米塞斯的人的行为货币与信用原理,小爷那是做过笔记滴
艾莉诺的公共事务的治理之道,咱也是拜读了的。
马克斯韦伯的经济,诸社会领域及权力,咱也是品读过的。
若是这样都还重蹈覆辙,那干脆剖腹自杀以谢天下算逑了。
“您的心可就放在肚子里好了,小子所行绝非逼迫。”
张小公爷看着李东阳脸都要垮下来了,只好憋着笑解释了一下。
“到时候您便在一旁看着罢,这些商贾们只会哭着、喊着求出钱”
李东阳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就像是看地主家傻儿子似的看着张小公爷。
看得李东阳这副样子张小公爷也很无奈啊,这事情说是说不通的。
只有到时候摆出章程来,才能看得明白。
大明朝的这些个官宦们不能说他们愚笨,真的只是他们从来未曾考虑过经济发展的问题。
名教的烙印实在太深了,甚至渗透进入了他们的骨髓中。
毕竟十数年、数十年都只读那几本书,或者只读那几个类型的书。
再凭借那些书籍获得了荣誉、地位和富裕,那么谁又能不受其深刻影响呢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是没错的,但这“书”不能只限于名教儒家。
李东阳似乎也觉着自己有些过分了,面皮有些涨红的摆手道。
“也罢,便让老夫见识见识玉螭虎究竟如何无中生有罢”
说罢,李东阳笑着站了起来“若是此事可成”
李东阳本想说此事若可成,你玉螭虎将名垂千古。
可想想人家现在即便是没做这件事情,那凭借之前的功绩也是名垂千古啊
古往今来有几人,能获十万百姓所制的万民万福衣
这绝对是空前的,甚至后世恐怕也无人能及的。
仅仅是这点他玉螭虎已经是名垂千古了,更别说那些话本、诗词。
还有他的肥堆叙话集、计然策,以及如今的帝国皇家军事学院。
这一桩桩、一件件,一般人哪怕做成一件都名垂千古了。
以他的这些功绩累加起来,数十年后被供奉为一派祖师李东阳都觉着不意外。
事实上现在他的几位弟子,从自己的儿子李兆先再到唐寅、徐经、江潮甚至太子朱厚照。
他们所学、他们所行,已经完全脱离了此时名教儒学之基。
“那么您便看着好了。”
张小公爷矜持的笑了笑,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微微的眯起如同天边的月牙儿一般的可人娇俏。
“小子,便给您演上一场大戏”
李东阳听得这话不由得也笑了“好国朝律法之内,老夫皆遂你意”
。
第四百零七章 黔路之难胜蜀道,张小公爷催人忙(上)
张小公爷听得这话不由得心里“呸”了一口,奸诈的老家伙!
老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国朝律法之内他可以乐呵呵的支持。
国朝律法之外么……嗯……哈哈哈哈……
莫得事儿,回去我就揍你儿子!
张小公爷脸上笑眯眯,心里麻卖批。
你家李兆先可还在我门下求学呢,等着!回去小爷就收拾他!
粤北羊城的扑买共分三日,第一日是生丝、绢、绸……等等的专场。
第二日则是杂项,童、陈、王……等诸家收集的珍宝中有精品自然也有不甚珍贵的。
精品毫无疑问的得收归国库,进献给弘治皇帝陛下。
但一些不甚珍贵的就可以拿出来拍卖,用作粤北税赋抵偿了。
比如前朝的海黄椅子,用料不算好、工艺不算高。
别说皇宫里,便是富贵人家、勋贵家都一大把比这个好的。
所以拿出来扑买,便宜点儿卖了总比放在仓库里长霉强呗。
第三日扑买的则是各家的宅院,田产粤北这边查没后重新划分还行。
但这宅子他们攥手里也没啥用啊,大家都是盼着要升职的人啊!
不如干脆卖了换成银子,张小公爷可说了还有大用呢!
铺子那是不卖的,都留着放租归入布政使司银库。
扑买还没结束,各家就开始商量关于铁锅代售的问题了。
“呃……你叫陈观鱼?!”
张小公爷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位看起来还算是周正,穿着一身大匠衣裳的中年人。
除了名字之外,他实在没法将面前这位老实憨厚的匠人与那被自己斩了的陈观鱼联系到一起。
“小的……小的是叫陈观鱼……”
陈观鱼现在有些害怕,自从这位温润的小公爷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后似乎表情就怪怪的。
看着他略有些许紧张的样子,张小公爷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位陈观鱼能够从众多学徒之中脱颖而出,被忠义乡诸多师傅及铸造司大匠推崇。
并举荐为铸造司粤北分司的主理大匠,若是没点儿本事是办不到的。
“以后该自称下官了。”
张小公爷笑了笑,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关于黔东南事宜,勘探如何了?!”
这陈观鱼本来听得居然能自称“下官”了,不由得一阵激动。
他可是这忠义乡中从学徒做到辅匠,再晋工匠直至现在大匠、主理大匠的第一人啊!
然而张小公爷的问话让他马上回过神来,平复了一下恭声道。
“两处古道多可用,若是整饬、扩路怕是要不少人手和时日……”
陈观鱼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道“些许区域需大量水泥,投入甚大……”
张小公爷听得这话,笑着摆了摆手轻声道。
“若是一年之内抵定,此需多少人手、投入多少?!”
这话听得陈观鱼吓了一跳,按照他们之前不完全的算下来哪怕是整饬、稍微扩大至少也得五年。
然而张小公爷开口就是要一年之内抵定,这……这怎么可能?!
好一会儿了,陈观鱼才反应过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此事小人不曾算过,实在无法回答大人……”
看着他紧张无比的样子,张小公爷笑着将他搀扶起来“不必紧张,本督抚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我能不紧张么,那些跟您闹腾的现在可都在挖矿、清河呢!
陈观鱼都快要哭出来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被选来见这位小祖宗啊。
“就按照你们先前所计而言便是罢,顺便记得自称‘下官’。”
听得张小公爷的这句话,陈观鱼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先前下官等人所计,为一万五千青壮日夜劳作、五至八年内耗工料至少八十万两方可粗成。”
五年到八年?!张小公爷皱着眉头,自己肯定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五万人青壮,三百万两银子!如此投入,需用几年?!”
五……五万青壮?!陈观鱼直接吓了一跳,五万青壮可是不少人啊!
三百万两银子,陈观鱼觉着自己做梦也梦不到那么多的银子……
“下官只敢保证可在三年内完工,具体时间实不敢做保!”
陈观鱼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咬着牙说了实话“黔东南地势山涧、水复居多,即便是开拓古道亦是艰难。”
“此非人多物力可能及也,是以即便是大人如此投入下官也仅敢言三年内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