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贪狼独坐
也是军户出身的他,自然知道身后的那些田亩、那些刚刚清理出来的村寨的重要性。
那是下面那些百姓们的活路,他如果倒在这里
下面那些个百姓们的活路就没了
“俩伍随我去”
肥龙终究是喊出了这么一句,眼见他对着刘瑾红着眼珠子。
一字一句的道:“老刘,咱们也都算是共生死过的弟兄了”
“兄弟就不跟你客气了现在这堤坝你也瞧着了,得人手”
“我缺人缺材料我什么都缺”
肥龙的话,让刘瑾不由得心绪澎湃。
共生死算是抬举他了,但俩人的关系确实亲近。
他给肥龙特地准备的铠甲,救下过肥龙的小命。
为此肥龙专门从关外找来了老参,回来后便送给了他。
这一层的关系也让他们更加亲近,刘瑾此刻亦是面皮涨红。
“三儿三儿你快马回去请殿下、小公爷速派人马前来支援”
刘瑾将自己的衣衫扒拉下来,虽然一身骨瘦如柴脸上却带着狠厉。
“咱家不走了死在这大堤上,死也得守到殿下过来”
这一句话,刘瑾是红着眼珠子几乎用吼的嘶嚎出去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抬眼望来,眼见这风雨中刘瑾的身形变得无比的高大。
“好还请兄弟帮肥龙守好这道堤,兄弟我去去就回”
肥龙说着郑重的一个抱拳,这才带着两伍人马消失在了风雨中。
那叫三儿的小内官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抓住了边上战卒递过来的战马。
踏着雨水“哒哒哒”的便向着豪雨中冲去,能被刘瑾带来自然也是心腹。
在宫里他得管刘瑾叫干爹的,如今干爹都要死拼了。
他哪里还敢怠慢
“轰隆轰隆”山洪冲刷这大坝,堤坝渐渐的出现了裂痕。
刘瑾嚎叫着扛起原木,便是要在堤坝上将桩子打下去。
沙袋不断的堆积着,然而雨水的冲刷却更狠
“洪峰洪峰来了”
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声,在大堤上响起。
刘瑾怒目圆瞪,嘶吼着:“顶住”
第七百九十六章 内阁诸部争执起,太子赈济艰难行(捌)
五年前,如果你问你刘瑾什么是男人、什么是汉子。
他会一脸茫然,他只想活下去、活的好点儿。
比如伺候好太子殿下,将来等殿下登基他能混到一个首领太监的位置。
能和那些前辈们一样的威风,再挣他一大笔银子。
男人、汉子这样的词儿,刘瑾下意识的认为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
如果三年前问刘瑾什么是爷们、什么是汉子,他或许会沉默。
然后长叹一声,不予言语。
一年前如果再问他,这世间怎样的男子方可称为真男子。
他会沉默一会儿,告诉你
只有去拼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男子。
如今站在这大堤上,没有人敢说他不是条真正的汉子。
“轰隆”的惊雷中,几乎将人都淹没的豪雨中。
刘瑾光着脑袋在雨水嘶吼着,红着眼珠子扛起一包包的沙袋。
尽管是连滚带爬,可他却依旧咬着牙将沙袋填到了堤坝上。
没有人再低看他半分,没有人觉着他是个阉人就对他另眼相待。
这个时候还肯留在堤坝上的,没人会认为他不是条汉子
“稳住莫慌”
尽管大堤在洪峰的冲击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但刘瑾却依旧没有放弃。
“刘公公且先走”
有军卒忍不住了,这位做的算够多的了。
本来就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死撑的与他们一并扛麻袋。
都知道他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大家出征也没少从他那里拿得甲胄刀剑。
那些精良的甲胄救下了不少同袍的性命,一些伤残的同袍则是有劳他的安顿。
在几家货殖会里干活儿,每个月都能拿不少的银子。
所以没有军卒希望他死在这里,他活着才能照顾其他更多的同袍。
他不能死在这儿啊
“咱家不走”
刘瑾红着眼珠子,昂天咆哮:“咱家就算是死,也死在这大坝上”
然而,他们终究是抵不住这滚滚洪峰。
这厢刚刚顶住,便听得有人狂呼:“管涌了管涌了”
眼见刘瑾“嗷”的嚎了一嗓子,整个人猛的就扑了下去。
那大坝下一股浑浊的河水,顺着一道道的缝隙喷涌出来。
“钉桩钉桩”
眼见那管涌的缺口不断的崩大,刘瑾红着眼珠子“嗷”的嚎了一嗓子。
整个人扑过去堵上,嘴里吼着:“赶紧钉桩咱家扛不住多会儿”
一群军汉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吼着扛起一个个沙袋、木桩冲了上去。
得从今儿,谁他娘的再说刘公公不是个爷们
兄弟当场就掐死个狗崽子
“哗哗哗”管涌的缺口越来多、越来大,刘瑾即便是整个身躯扑上去也堵住。
几个军汉咆哮一声,跟着一并冲杀下来猛的堵了上去
叮叮咣咣的木槌敲击声响起,一支支的木桩被飞快的打到了坝上。
“轰轰”
堤坝被冲击的摇摇欲坠,无数的汉子呐喊嘶吼着想要顶上。
然而终究是“咔嚓”一声巨响,堤坝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顿时滚滚洪流“轰隆”的顺着缺口,奔腾而下
刘瑾惊恐了瞪大了眼珠子,身体却不敢挪动一下。
“堵上快堵上”
吼叫声中,数十条军汉扑了过来。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带上木桩,情急之下整个人扑进了缺口中
然而这缺口的水流甚急,几乎要将他们也冲了下去。
“狗子拉住我”
好在后面跟上的军汉赶紧甩出绳子,让这几条汉子互相拴住了腰。
对面的军卒们也冲了过来,又跳下去了几条汉子。
“挡住下桩”
几条汉子组成的人墙,就这么生生的挡在了缺口里。
这些汉子不住的嘶吼着:“快堵住口子下桩”
几块门板被飞快的扛了过来,临时被塞到了缺口处让几个人可以没有那么辛苦。
然而巨大的水压将门板压的“嘎吱嘎吱”作响,堤坝上的汉子们赶紧跳下去。
手中的木桩立在地上,木槌“咚咚咚”的如雨点般砸下。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抢命
跟这山洪、跟阎王殿,抢下这些性命。
“退不得啊”
刘瑾这一刻倒不是后悔,是觉着自己变傻了。
这花花世界不好么这白闪闪的银子不好么
那么多好吃的、那么多好玩的,我老刘还没有熬到殿下登基呢
“老刘好样儿的不愧是本宫看重的人哪”
一个狂放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刘瑾差点儿眼泪就掉下来了。
风雨中他昂首想叫上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
“瑾山把马车推下去”
张小公爷的声音亦是在这个时候响起,刘瑾惊恐的抬头望去。
眼见那大坝上竟然被拉过来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他很熟悉。
它是周瑾山的骄傲之一,全车上下所用材料皆为海黄。
这些可不是新伐之料,而是砍下之后放置空地上任其风吹日晒雨淋。
如是三年外木皆朽,留下内里的油格坚硬如铁放之沉水。
这样一来所能剩下的材料有多少,可想而知。
好在琼岛甚大、此时开发不多,水师在横扫海上盗匪后。
粤北货殖会的船队,就能到琼岛交易去了。
能做马车的材料几乎都是一点点的从琼岛运出来的,这些还不都是有钱就能凑的。
从一开始小周管家就打算做一辆足够豪遮的马车,这才能衬托起张小公爷的身份。
这马车的料子准备都准备了三年,运过来后画图、开料再制作。
刘瑾这几乎是全程看着的,这辆马车上也有他的心血。
他更知道,小周管家为此付出了多少。
即便是不说这车子的用料,上面内里镶嵌的金子、避震伏兔所用的新材料。
尽管这些价格已经是飞天了,但小周管家亲自督工下完成的心血比这些可更贵。
“瑾山知道”
然而,那堤坝上的周瑾山却连犹豫都没有。
一摆手吼叫着喊过来几个老亲兵,亲自推动着这马车“隆隆隆”的向着缺口堆去。
刘瑾见状不由得大吼起来:“小公爷此马车置办下来,不下百万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