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点小驸马
他虽然不学无术,但并非是傻子。
知道自己的爹和那左都御史商量的是何等的要事,这样的事情,便是侍郎,便是右都御史都是没有资格知道的,更何况是他呢?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听到了上司秘密的员工一样,惶惶不安。
再也不敢多听,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里。
晚饭的时候。
孙毅在饭桌上吃着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旁边的夫人见到这一幕,问道:“老爷最近可是又遇上了什么烦心事,若是不要紧的话,说来给妾身听听,心里面倒也是能好受一些。”
话音落下,饭桌上的其他人,包括他的儿子、女儿,全都是抬眸看向孙毅。
他们是知道的,父亲作为刑部尚书,有说不尽的烦心事,当然时不时的还会遇上一些趣事,有的时候说给他们听。
他们也是十分的乐意听的。
但是这一次,却是看见父亲摇了摇头,沉声道:“无非就是衙门的一些事情,没什么有意思的,吃饭吧......”
众人都是应了一声,纷纷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夫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问道:“子坚呢?怎么没有看见子坚?”
坐在他旁边的小女孩说道:“小哥这两天似乎一直在屋子里面读书,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读书?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抬眸看向了他,眼眸里面自然是写满了两个字——不信!
子坚能读书?
那怕是猪都能上树了。
孙毅更是皱着眉头,没好气地道:“他能读什么书,怕是又在想着什么胡闹的事情,快些把他喊过来吃饭!”
“是。”
一名下人离开了,片刻后,领来了孙子坚。
孙子坚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便是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脸上也是面无表情。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 都是有些奇怪。
小哥(子坚)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啊!
他性子急,做事情? 说话从来都是火急火燎的? 何曾像今日这般这么的安静。
“吃饭。”
孙毅冷冷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他了。
“知道了? 爹。”
孙子坚应了一声,拿起碗就开始吃饭。
一声也不吭。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 更加的奇怪了。
知子莫若母? 孙夫人见到这一幕,脸上更是流露出了深深的担忧之色。
片刻后,她终于是按耐不住,凑到孙毅的旁边? 小声地道:“老爷? 子坚最近闷在府上,情绪有些不对,算一算日子,这一个月,子坚也是没怎么出去过? 你看是不是放他出去,让他也透透气。”
孙毅听见这话? 抬眸看了孙子坚一眼,果真是发现他低着头? 一脸的惶惶不安,好似是失了魂魄一般。
“也好? 夫人做主。”
“好。”
孙夫人点点头? 看向孙子坚? 说道:“子坚啊,明日的话,若是没事,出去逛一逛吧,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张文白的,昨日又来找你了,同他喝喝酒,吃吃饭,聊一聊,好过一直闷在家里。”
孙子坚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喜色,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显然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主动的放自己出府。
可是......
转念一想,自己这段时间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上吧。
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情,那该如何是好啊?
他脾气暴躁不假,性子急也是不假,可是胆子也是小,生怕遇上了什么超出自己的事情。
于是道:“孩儿最近在屋子里面读书,正是读到了有趣的地方,不太想出去,喝酒在府上也一样能喝,父亲说了,那张文白乃是纨绔,不是什么好东西,孩儿已经决心跟他断绝往来了。”
这一下,全场却是彻彻底底的陷入了死寂。
便是孙毅都是抬眸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最瞧不上眼的儿子,发出了一声疑问:“你又是犯什么病了!”
显然,他是不相信孙子坚说的这些话的。
莫说是他,便是孙夫人都是不相信。
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儿子,怎么着,他都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因此,一下子眼泪下来了:“子坚啊,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什么了病,这得了病是要看大夫的啊!
不可以拖着,若是寻常的大夫看不好,便让你爹去求陛下,派些太医院的御医来,听说太医院的御医对这方面的病乃是十分的有把握的。
那安国公原先便是得了一种病,跟你的病差不多,也是只想闷在屋子里面看书,不能离开屋子,否则便头晕脑胀,那太医院的严御医和刘御医只上门了一次,便看好了......
你看看如今的安国公,哪里有半点儿病的模样。”
安国公,以前......
孙子坚微微一怔。
随即想到了,以前不是有一段时间这京都府流传安国公......不对,那个时候的称呼应该还是方家败家子,那个时候的方家败家子乃是得了失心疯吗?
这么说,他们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
一时间,孙子坚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平时的时候,自己不想窝在府上,想着出去,这一家人怎么也不让自己出去。
仿佛自己只要一出去便是要惹出不知道多大的事端一样。
可是呢,如今自己不想出去了,他们竟是又说自己乃是患了失心疯。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孙子坚无奈地道:“您放心吧,孩儿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怎么可能没事啊......你都要看书了,还不出去玩儿,还想着跟那等狐朋狗友断绝往来......这......这怎么可能没事啊!”
孙夫人眼眶里面噙满了泪水,已经快要哭出了声,然后便是看向自己旁边的老爷,埋怨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管的太紧了,子坚能成今天这般模样,都是你......”
孙毅听到这,眉头也是紧紧地皱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孙子坚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别给你老子来这一套!你什么样的人,真当你老子我不知道?滚滚滚!”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无形的手
“......”
孙子坚站在孙府的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一脸的茫然。
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
怎么自己读书,反而被赶出了府门。
以前费尽心思想要离开府门,却是怎么也出不来?
此时此刻,孙子坚开始怀疑人生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路还是要继续往下走的,虽然被赶了出来,但是总得找个地方住下吧。
思来想去,还是得找自己的那帮子狐朋狗友。
一个时辰后,某处酒楼的雅间里。
几个纨绔子弟坐在一起,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开始喝酒。
“今天我这第一杯酒肯定是要敬给子坚的,真是不容易啊,这么大的年纪了,说来都快要娶妻生子了,却是被关在家里,想要出来都不能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话里有话,话里还带着刺。
但是却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一笑,却是没有说什么。
孙子坚听了,心里面十分的不舒服,却也只是强颜欢笑,啥也没说。
“子坚,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那人端起酒杯,一句话都没有,便是一饮而尽。
然后又是轮番敬酒,酒过三巡以后,都是差不多处在微醺的状态。
之后便是天南地北的胡扯,和从前一样,聊着自己最近的事情,还有就是京都府里面发生的那些事情。
“我最近买那分红,又是挣了一大笔银子......”
张文白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最近的交易所报纸,自顾自地说道:“哥几个,我实话也告诉你们,这分红乃是比什么都有意思,非但有意思还能挣到银子。
短短的几日,我便挣了上百两的银子,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吩咐下人跑了两趟腿? 便能够挣得到? 不比咱们以前强取豪夺来的好的多,还不用被家里的老爷子唠叨。”
“分红?交易所的分红?”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分红?”
“放屁!你能挣到上百两银子?怎么我就亏了上百两银子呢?”
一个人瞪着张文白? 没好气地道。
“那是你不会买? 只能怪你自己,还能怪谁? 这会买的自然是能挣到银子,不会买的亏银子也属正常。”
张文白端起酒杯? 抿了一口? 故作高深地道:“这交易所的分红乃是一门学问,一门大学问,我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的学问甚至不下于四书五经。”
话音落下? 先是安静? 安静了之后,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四书五经?也得亏是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文白啊,你该庆幸咱们这里没有读书人,不然早把你给扔出去了!”
“就是,这交易所来来往往无非就是银子? 银子能有什么学问,无非就是运气好一些能挣到银子? 运气不好,挣不到呗......”
众人议论纷纷。
张文白却是摇了摇头? 一脸的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悠悠地道:“这任何事情只要是跟钱牵扯上了? 它就是一门学问? 而且这交易所可不仅仅只是给银子有关。
比如这新军? 安国公筹建新军,必定是需要铁吧,这铁矿就这么一些,放在交易所里面必定是要涨的,若是有人买了这铁的分红,便等于铁矿挣到了银子,铁矿挣到了银子,便能够雇佣更多的人,雇佣了更多的人,便意味着能够开采到更多的铁,能够开采到更多的铁,便意味着新军的装备有了保障,新军的装备有了保障,便以为着新军的战斗力更强,这样又会招募更多的新军......来来往往,一来一回,这新军便不知不觉地变得更好了!
我只是举一个例子,并非只是有关于新军和铁矿之间的关系,其他的也都是一样的道理。”
这都是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其他人听了,又是一头的雾水,完全不明白这个张文白到底在说些什么。
有人好似是听懂了一些,发出质问:“照你这么说,这天下之事全都是由交易所决定的咯?”
张文白看了那人一眼,又是抿了一口酒,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准确的说,这天下之事背后皆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默默地推动着它。
这双手,我们乃是看不见的,可是,这交易所的出现却是让我们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出这双手的形状了,似乎是如此,又似乎不是如此。
我研究的还是太浅了,说不明白。”
“呵!文白兄啊!你要是真有这个功夫,倒还不如去文理书院读书,说不定将来还能中举,说不定跟你家老爷子一样,到头来能混个户部侍郎的位置坐一坐。”
张文白摇了摇头,悠悠地道:“参加科举并非是我的志向。”
“那你的志向是做什么?”
“原先的志向乃是吃喝玩乐,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不去做其他的事情。”
“现在呢?”
“现在则是研究这背后的无形的手,我倒是想要看一看这交易所与世界万物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交易所到底又什么样的规律。”
其他人听见这话,都是有些无语了。
甚至觉得张文白有些陌生,以前的张文白,那是压根什么都不在乎。
只知道四个字——吃喝玩乐,除了这四个字,其他的再也说不出来了,如今却是研究起了什么交易所,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