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思文学
这土墙糊的很粗糙,上面可以看得见大大小小的裂缝,重在结实,若是没有什么炸药的前提下,普通人就是拿着铁锹锤子也很难凿开。
李海搭了一把力,韩烽踩着他的肩膀上,双手顺着土墙脑,袋边就窜过了墙顶。
上了墙顶才发现这小鬼子用心歹毒,原来除了这刺槐之外,他们还专门儿在墙顶上糊了些稀泥巴,趁着泥巴没有凝固之前,在上面端放上许多的倒刺,这要是有人想要翻越土墙逃跑,双手往上一扒,立马就会被这些倒刺扎的血汩隆洞。
韩烽压低了声音道:“大家都小心倒刺,先把这些刺清理了再说。”
韩烽说着第一个抽出刺刀,先把这些倒墙顶上的倒刺给全部抹平,刀锋划过利刺,尖锐的一根根倒刺纷纷折断,散乱地平摊在周周巴巴的干泥巴上。
然后是那些刺槐,从木桩的边缘一根根从根部切段,然后将整段的刺槐整体取下,扔在土墙外面。
完成这一切之后,韩烽率先翻过土墙,左手在墙顶上一扒,顺势将身体下沉,同时撒开左手,脚尖先落地,然后整个身体呈下坠的缓冲势,悄无声息的落在泥土地上。
放眼望去,左右是一排排分布紧促整齐的破屋。
屋顶铺着茅草,茅草铺的并不厚实,只有薄薄的一层,可以想象,若是到了大雨天,雨水必然可以顺着茅草浸透下去,将屋子里淋个便湿,屋子的周围是以木头为主梁,然后糊的泥巴,这样的屋体还远不如韩烽一行翻阅的这堵土墙。
冬暖夏凉是不可能的了,相反,很有可能是冬冷夏炎。
此时春节刚过,天气尚处严寒,这地方跨越的纬度更高,温度要比中条山区域可低多了,似乎才下过几场雪,满世界都是一片雪白。
木头糊着泥巴的茅草屋体大早上结着冰霜。
屋顶铺着的薄薄的茅草上方也有一层薄薄的雪,上面明显有被人扫过的痕迹,想来也是,这样脆弱的屋顶,积雪但凡多一些,很有可能就直接给压塌了。
在大雪天的时候,没准儿里边住着的农户晚上连睡觉都是提心吊胆的,半夜还得爬上屋顶把积雪扫下去。
否则积雪过厚,房屋倒塌,一家人可就要被埋在积雪里活葬了。
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看到人影,只有比较远的地方还传来阵阵的喊杀声。
寒冬腊月里,这屯子里总不如春夏秋季热闹。
身后,其他的战士们还在翻阅土墙,韩烽替大家放哨警戒。
眼见着大家伙儿都进来的差不多了,韩烽向着十几米外的一座茅草屋摸去。
屋体是木头糊着泥巴,仔细观察,上面有肉眼可见的一些小缝隙,这样一来,完全不用走正门,韩烽就能透过缝隙窥见屋子里的情况。
三两步走到一处比较大的屋体缝隙处,只是这缝隙被结住的冰霜给完全挡住了。
韩烽在并没有多少温度的右手食指上哈了口热气,轻轻地将那处缝隙捅开,等他把左眼放上去的时候,屋子里的一部分情形立刻便呈现在他的眼帘之中:
那是正对着茅草屋木门的一角,地上有一个土灶,土灶里之前应该是烧着些火,此时只剩下了木头的灰烬,土灶灶门正对的地方竟是是一张大床,准确的说,就是在屋子里的泥土地上平铺了一层稻草,也就算是一张大床了。
稻草上铺着一些破破烂烂的粗布,似乎是床单,只是已经破损的不像样子了,同样还有一床破被子,被子上破了许多缝补的大洞,坑坑洼洼的,里边有稀稀散散的一些棉花散落在周围。
此刻这破棉花被正被四五双手一人扯着一角努力地朝着自己的肚子抱着。
可是这一床被子哪够四个人盖的,尽管这四个里面有三个都是半大的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子,都光着满是泥垢的腚紧紧地抱着那最中间睡着的妇女,有大半的身子都裸露在棉花被的外面,被冻的发青。
妇女同样是光着的,没有人有衣服,似乎那床棉被就是他们最后的衣物,也是最后的遮羞布。
只是在极寒交迫面前,活着都是一种奢求,谁还顾得上羞耻?
与韩烽透过缝隙望过去的视线正对着的那个貌似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或许是被冻得很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似乎透过缝隙与韩烽相望着,时而眨巴眨巴,痛苦,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韩烽默默地挪开了目光,脑海里再次浮现的是方才那突然醒过来的小女孩的那道目光:
麻木、冷漠、呆讷、痛苦、绝望这样复杂又深沉的目光,是多么不应该在这样一个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少女身上表现出来的呀!
谁能想象他们究竟有过怎样非人的折磨和惨痛的经历。
韩烽攥紧了双拳,指甲在手心印出一道道半圆弧的深痕,回首,突击队成员们已经全部跟了上来。
735 杀 该杀之人
心里燃起的是熊熊烈火,但凡任何一个有骨气的军人看到这一切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韩烽在沉默中走到茅草屋的门口,轻轻的推开连插锁都没有的木门,透过门缝,将自己身上携带的所有口粮都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起身离去的时候,韩烽的心底忽然又生出几分自嘲,这又算什么?怜悯?帮助?只是活了他们今天的性命,可明天的性命,后天的性命,以后的性命又该怎么办呢?
毕竟经历过和平美好的日子,对于眼前这一幕幕的惨绝人寰,韩烽难以做到心底平静。
“三哥。”
李海压低的声音将韩烽惊醒,“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韩烽没有回答,在沉默中带头向着这屯子的南门方向而去,李海一行连忙跟上。
身后的茅草屋离了韩烽越来越远,韩烽很清楚,自己看到的一幕只不过是这伪满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被压迫者的百姓们的一个缩影罢了。
对于这一切,他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这份心底的怒火,尽可能地杀光自己遇到的所有侵略者、剥削者。
这些该杀之人,该死!
韩烽带着队伍在隐蔽中前行的时候,同时也注意到途中遇到的一些正在练习刺杀的敌人。
这些敌人的成分很复杂,有老鬼子,也有年轻的鬼子,还有一些甚至是孩子,当然不是中国的孩子,这些从小就被灌输侵略思想的孩子,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孩子了,迟早有一天,他们摇身一变,同样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恶魔。
韩烽没有停留,继续向南门逼近,这一路很惊险,周围的环境对于突击队们来说是全然一新的。
韩烽的再三叮嘱还在大家的心头回响,在这样日军并村集屯的部落里,没有人知道敌人究竟会是什么人,有可能是军人,也有可能是在地里耕种的农夫,甚至是一个貌似人畜无害的半大的孩子。
所以在一路潜行的时候,突击队必须保证不能让这部落里的任何人发现。
这个部落并不算大,从部落中间的位置向着南门的方向而去,离得也不算远,前行了十几分钟之后,抵达南门附近,远远的可以看到日军高高筑起的那座炮楼。
“三层炮楼,一楼和二楼各有一处机枪口,三楼是警戒,日伪人数一个分队左右,据点栅栏左右有四个伪军,大牛,由你分配,把警戒和机枪手同时打掉,后续保持压制,清除栅栏处伪军。
大志,你们六个和我提前摸到炮楼底部,一会儿大牛这边的战斗一打响,咱们趁着敌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直接冲进炮楼。
三分钟之内必须拿下炮楼,都明白了没有?”
“是。”
“三哥,冲炮楼还是交给我吧,你负责打掩护。”
“少废话,执行命令。”
周大牛无奈,“是,”
战斗一开始,三颗子弹几乎是同时从隐蔽的角落飞了出去,准确无误的击中了敌人。
张大胆儿率领的狙击组枪法不是吹的,隔着这并不算远的距离,不说弹无虚发,也差不了太多了。
之前韩烽和徐梓琳的判断没错,这鬼子并屯部落里的防守力量非常一般不说,就连成分混杂的士兵的整体素质也沦为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