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鹰狐
诸如此类安排,还有许多,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有人看不明白,但随着襄阳内外的变化,只要不是太愚蠢的人,都能感觉刘表这是在对付,或者说防备李易。
对于刘表的举动,蔡家,蒯家,还有一些其他人,并没什么明显反应,因为刘表的手段比较温和,并没有在根本上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如果提出反对,那就是代替李易与刘表刚正面了,那样显然是非常愚蠢的。
所以,襄阳的种种势力之间倒也相安无事,这种情形,也让刘表找到了一丝慰藉。
然而,刘表的心境,随着王璨的到来起了波澜。
最初得知李易没有亲自来到襄阳,刘表是很失望的,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给李易准备五百刀斧手,上演一出鸿门宴。
而王璨这边,因为蔡邕的敲打,还有郭嘉提供的种种信息,王璨进入襄阳是很小心的,以文会友什么的,这种念头只敢在心里想想,根本没有付诸行动,祭拜之事,也是规规矩矩,并无任何差错。
奈何恨屋及乌,刘表看着王璨年纪轻轻,总觉得李易是轻视他,所以故意派了一个毛头小子过来,再加上王璨相貌普通,不仅谈不上儒雅,甚至还有几分尖嘴猴腮的模样,刘表是越看王璨越不顺眼,只是王璨没错,他也不能随便发难。
不过,让刘表想不到的是,本以为此事就此罢了,却不料自己正心痒难耐的时候,王璨自己又送上门了。
“你说,李易又要收拢难民,还要老夫为他提供粮草?”
这句话刘表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没办法,李易实在是太气人了,之前李易让出南阳官位任命之权,换了他对南阳的粮草供应,对此刘表觉得自己是稳赚的,可后来才知道,李易那厮不当人子,用自己给他的粮食,全都换了他自己的仁义美名,即便有百姓吃不饱,李易也是会长吁短叹,说襄阳来的粮食太少。
还有比这更不要脸的人么?
现在李易得寸进尺,又来要粮食,不用说,名声什么还是李易的,刘表不怒才怪!
王璨跪坐在刘表对面,背后凉嗖嗖的,他到了襄阳也几天了,虽然襄阳大多官员对他颇为友善,奈何刘表始终用一种想杀人的目光盯着他,这让王璨很难受。
不过嘛,文人,特别是文青,都是有点倔的,王璨虽然害怕,却不怂,朗声应道:“正是如此,襄侯途径豫州,发现许多百姓无处安身,无米粮果腹,心中不忍,有意收拢,奈何自身财力有限,只能央求使君。”
刘表右手紧握着酒杯,手背上青筋凸起,看上去好像随时都要砸向王璨的脑袋上一般。
此时刘表身边还坐着几人,分别是新任别驾刘先,张允,以及暂回荆州蒯良。
按说这时候应该把蔡瑁一起叫过来说事的,但刘表心中有了芥蒂,自然也不管蔡瑁了,至于蒯良会出现在此,主要还是刘表觉得蒯家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见刘表面有怒意,刘先不欲发生争执,赶忙替刘表问道:“襄侯欲收拢流民,不知人数几何?”
王璨寻思郭嘉那边得到的消息,忍着牙痛道:“十万!”
“砰”
忽的一声响传来,却是刘表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几案上。
众人心中一凛,王璨还待说些什么,就听刘表怒道:“李易先后收拢流民数十万,他是想做什么!”
王璨心里突突,脖子却是一梗,昂着脑袋道:“襄侯为大汉官员,自当想方设法照料大汉百姓,此乃官员当做之事!”
顿了顿,王璨又补充道:“襄侯说过,身为官员,若不能为百姓谋福,还不如趁早归隐,为有德之士让位。”
刘表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在他听来,王璨这是讽刺他,叫他给李易让位啊。
好吧,王璨确实是有讽刺刘表的意思,毕竟刘表上来就用各种眼神敌视他,王璨自然是有脾气的,而且那话也不是他胡编,确实是李易说过的。
眼看着刘表要暴走,这回轮到张允开劝了,不过张允很干脆,直接说道:“主公莫要动怒,允以为襄侯肯定非是有意”
张允这一开口,刘先与蒯良都是下意识的偏头,然后下一刻就听到刘表怒道:“你给我住口!”
“喏”
张允被吼得一抖,应了一声,委委屈屈的退到了一边。
紧跟着,刘表一指王璨,手指发颤,喝道:“来人,将他给我”
虽然刘表很想说叫人把王璨给砍了,但他忍了忍,还是改口道:“将他给我乱棍打出襄阳!”
蒯良,刘先,张允,都是脸色一变,奈何刘表呵斥张允在前,他们这时候还怎么开口?
然而正忙着生气的刘表却是没发现王璨眼中却没什么慌乱,反而隐隐有点兴奋,不仅不怕,反而大叫道:“使君怎可如此!”
刘表已经没兴致再与王璨说话,一挥袖子,当即就有两个武士入内,一左一右夹着王璨,就跟抓小鸡一般将他往外拎去。
不过王璨虽然被带了出去,可屋中几人却能听到王璨的嚎叫不断从外传来:
“使君可以不顾襄侯,却不可不顾百姓啊!”
“使君!还请看在百姓的面子上,给南阳一些粮食吧,襄侯为了百姓,已经将私财尽数拿来购粮了啊!”
“使君”
听得王璨的那一声声的叫唤,刘表气得脸色通红,直到声音渐渐消失,这才指着门外怒道:“如此斯文扫地之人,也为王家子?”
刘表看着身边几人,希望他们附和一下自己,可刘表却失望的发现,不光蒯良,就连刘先与张允都不说话。
刘表被气得脑袋疼,想也不想便呵问道:“尔等为何不言语!”
“唉。”
刘先轻叹一声道:“主公,失态了。”
第356章 贤侄啊
闻言,刘表脸上的怒容当即就是一滞,两三次变换之后,整个人往倒退一步,跌坐在坐席之上,闭目怆然道:“老夫一生虽无多少作为,却也饱经风霜,有些阅历,如今却是在一稚子面前失了分寸,哈哈,可笑,可笑啊”
刘表如今五十多岁,王璨才十六,所以刘表说王璨是稚子一点都不过分。
而且,刘表能够为人称道,其性格、涵养、气度占了很大比例,纵然是对自己不喜之人,刘表即便不用,也能给与其最基本的尊重,至于说晚辈,除了对他自己的儿子,更是宽容。
像刚才被王璨两句话就点爆怒火,对刘表来说,放在过去是全然不敢想象的事。
想到自己的多年的养气功夫,如今竟然已是这般不堪,刘表心中自然叹息,可在自嘲过后,刘表却发现身边又没动静了,抬头一看,只见刘先,张允,蒯良,三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木雕一般。
看到手下人这般模样,刘表心中不禁又是又是一阵火起,不过这回他强压下去了,尽量以勉强平稳的语气说道:“李易此子,看似忠厚,实则对我荆州包藏祸心,老夫之前一再忍让,竖子却是得寸进尺,又来向襄阳索要钱粮,实在欺人太甚!”
刘表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又变得有些狰狞,用力吸了几口气,再次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道:“诸位皆为荆州基石,以为此时当如何应对?”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蒯良心中有话,不愿意说。
刘先虽然有些智谋,但也有限,如今的局势,他觉得除了耗着,也没什么好办法。
张允心里倒是有话,奈何最近的刘表开始变的喜怒无偿,他虽然是刘表外甥,非常得刘表信任,但动不动就被训斥,也而有些不敢开口了。
刘表见无人出声,心中又是一阵悲凉。
现在身边这些人,不是生有二心,就是碌碌之辈,根本不堪大用。
这情况让刘表越发想念起蒯越来了,他万分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即便是恶了李易,哪怕自己担一些污名,也不该让蒯越辞官啊,如今倒好,身边连个能帮忙出谋划策的都没有。
刘表眼光转了几转,最后落到了蒯良身上,定定的看片刻,慢慢的轻声问道:“子柔,还请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