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鹰狐
可是
这可是张飞啊,喝断当阳桥的张飞!
李易沉默了一会,缓缓呼出口气,道:“你可识字?”
张苞点头道:“父亲教过,认得一些。”
“没有拜先生?”
“早先请过先生,但后来来到这里,就没有了。”
“那你想不想读书,我知道一个地方,在那里读书不但不要钱,一日还管两顿饱饭,隔三差五还能吃上肉食。”
“真有这样的地方?”
“自然是真的,你可愿意到那里求学?”
张苞被李易的话给说的很是心动,差点就答应了,但他想了一会,还是摇头道:“多谢先生好意,我还是不去了。”
李易有些不解,刚刚都已经看到张苞动心了,于是问道:“为何,可是担心你父亲不答应?”
张苞说道:“那倒不是,父亲说,我们一家住在这里,是要给大伯守陵,我若是离开了,岂不是对大伯不孝?”
对于张苞拒绝的理由,李易无话可说。
不过张苞却是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李易拉着他的手,又看看李易的衣着打扮,嘴巴微微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太敢说。
李易注意到张苞的表情,微笑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张苞犹豫了一下,道:“先生看起来与我家大伯好像。”
李易闻言楞了一下,就连脚步都忍不住停了下来。
张苞因为被李易拉着手,自然感觉到了李易的变化,有些小心的问道:“我可是说错话了?”
李易轻轻呼出口气,笑道:“没有,你说我与玄德公相像,我是很高兴的,对了,你觉得,你大伯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伯他是个很好人,过去父亲训斥我,每次都是大伯护着。”
“对了,大伯还是个大英雄,连天子都封我大伯是宜城亭侯。”
似乎是想到了过去的日子,张苞脸上的表情颇为欢快,但很快,这一抹欢快就暗淡了下去,张苞有些忧愁地说道:“可惜大伯他大伯去了之后,我们就来了这里,父亲也不骂我了,也不用大伯帮我说话了”
这话听得李易心情有些沉重,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张苞抓了抓脑袋,然后握着李易的手拉了拉,问道:“先生是我父亲的熟人,那肯定也是我大伯的熟人,是不是?”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对于张苞这个问题,李易肯定毫不犹豫就点头承认了,但现在,他竟然有些心虚,干咳一声,掩饰了脸上的不自然,这才说道:“当然也是认识的。”
张苞眼中露出一丝希冀,问道:“那先生知道我大伯是被谁害死的么?”
李易表情一滞,然后反问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么?”
张苞摸了摸脸,道:“我问过父亲,父亲要么不说,要么就生气,有次我问得急了,父亲还打了我,后来我就不敢问了。”
听到张苞的话,李易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以李易现在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担心张飞给张苞打小灌输仇恨思想,让他长大了来杀自己报仇。
这种事情基本没有可行性,而且张飞要是真有那种想法,他自己早就来和李易拼命了,而不是在这里为刘备守墓。
既然张飞没有告诉张苞刘备的死因,那只能说明,无论张飞能否释怀,他都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了结,不想让它继续下去。
见李易走神不说话,张苞晃了下李易的手臂,李易回过神来,看着张苞的眼睛,说道:“与你大伯争斗的人,其实是你大伯的一个好朋友。”
张苞闻言直接就愣住了,然后李易就感到被他拉着的小手开始握紧,虽然力气还不算大,却已经很用力了,显然,李易的话对于张苞来说,有些不好接受。
张苞马上就追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易缓缓说道:“你大伯希望可以为天下百姓谋福,他的朋友同样如此,但很可惜的是,有些事情,并非大家志向相同就能共存,相反,越是如此,他们越是不能彼此相容,于是,你大伯与那人较量了一次,而且输了,但是,他最后并没有不甘心,相反,你大伯很看得开,甚至直到最后也不恨那人。”
张苞再次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易说道:“因为你大伯觉得,有些事情,换他的那个朋友去做的话,应该能比他做的好,虽然他输了,但受益的却是全天下人,如果他是个小人,肯定满心怨毒,但你大伯本就豁达豪爽,且心怀天下黎民,于是,最后明白一切之后,他欣然而去,并无任何的屈辱怨恨。”
“我“
张苞轻轻晃动着脑袋,显然,对于他来说,这种问题还无法想明白。
李易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知道,听了我的解释,你心中依然有疑问,不过不要紧,你还小,这些事情如果你真想弄清楚的话,以后可以多读书,等十年后,看看天下百姓衣食如何,然后你就能明白,你大伯心中所想了。”
说到这里,李易便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其实李易和张苞说这些,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大概是不希望张苞仇恨他,也可能只是想给自己求个心安。
李易拉着张苞继续走着,但典韦却悄然站到了李易的侧前方,李易感觉有阻碍,抬头一看,只见前方十丈外站着一个人,正是张飞。
现在的张飞不比往昔,没了甲胄在身,穿的是布衣草鞋,手中没了丈八蛇矛,握着的只有一柄斧头。
甚至,就连张飞的头发都是有些披散的,说他邋遢都不为过。
可是,虽然张飞落魄至此,李易却发现,往日他对于张飞的那种心理优势好像已经没有了。
往日的张飞是利刃,虽然锋利,却可以折断,而现在的张飞就像是顽石,固然没有了往日的锋芒,但其内心却已经牢不可摧。
两人隔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李易身边几人,全都戒备的看着张飞,因为张飞给他们的感觉非常危险,特别是典韦,他与张飞交过手,虽然因为种种外在因素影响,每次典韦都是压着张飞打的,但典韦本身就不怕张飞。
可是这一次,典韦却是觉得,如果再让他和张飞较量,谁胜谁负,恐怕只能看运气了。
典韦都如此,剩下的张绣周仓就更别提了,明明距离张飞老远,张飞连看都没看他们,可他们心中就是不踏实,甚至连手心都在不自觉的冒汗。
至于虞翻,却是直接给那些拿了连弩的士兵使了眼色,如果张飞要对李易不利,随时准备放箭。
也不知对视了多久,张飞先行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放在了张苞的身上,也没说话,只是对张苞招了招手,然后张苞就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一个激灵,赶忙挣开李易的手,往张飞那边跑去。
刚刚李易和张飞的对视,虽然无形无质,可那种压力却是压得张苞都快要窒息了,特别是张飞,张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不生气的时候居然还能比生气的时候更为吓人。
跑了十多步,张苞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看看张飞,又回头看看李易,咬咬牙,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对着李易行了一礼,这才跑到张飞身前。
看到张苞过来,张飞并没有问他为何会与李易在一起,只是将手中的斧头递给了他,说道:“去,把柴火劈了。”
第604章 活死人
说来可笑,张飞不过是把一柄斧头递给张苞罢了,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放下了什么神兵利器一般,让人压力骤减,使得李易这边的众多护卫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甚至李易都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一片整齐“呼呼”声。
这声音不大,却非分外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