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染血的剑锋
夏日七月末,加之之前一夜雨水,树木和青草都葱茏茂盛,晨光照耀,从树荫投下大片斑驳光影。
林中小径,用鹅卵石细心铺设,此时鹅卵石和鹅卵石之间,已经生出细小草茎和斑驳苔藓。
那边刘怡试着碰了碰陈方的手,陈方的手自然和她拉在一起。
两个人手指轻轻搭上,都没有话语,就沿着这条历经无数岁月的斑驳鹅卵石路径一直走。
鹅卵石小径的尽头,两排参天古树,古树下方是一个水池,不过此时池水泛绿,已经很难见到当年大汉强盛时的原本样子。
水池旁边,石头垒起的台子,刘怡轻轻坐下,陈方坐了一旁。
刘怡的手始终勾着陈方手指,然后侧过头,看身边男子的侧脸。
“还恨我吗?”
这是两个人单独相处,陈方说的第一句话,说了这句简短话语,他轻轻拧头,看向刘怡。
刘怡深情的双目望着他,那精致的女儿面孔泛出微微笑容,像是六月中旬的初绽莲花。
刘怡摇了摇头,感觉到自己勾着的陈方手指微微动了动。
“我若恨你,就不会嫁到大唐,你毁了北港,那是国事,站在你的位置,我觉得你应该如此做。”
“怡儿,其实我有心动,想一直留在大汉,不过,我这人终究做不来那种事情。”
“什么时候心动了?”
“嗯,大概在你说让我做南王之时,你只为我相夫教子。”
“那后悔么?”
“有一些后悔,那时候若留在北汉,说不得现在我已经是南王了。”
“你不会那样做!”
陈方沉默,身边的女子将一只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般的玉手放了他的手掌中。
“若你那般做了,我知道你其实不是萧默时,也许我会恨你。”
“为什么?”
“因为背叛,因为你为了一些东西,愿意放弃心中所爱,因为,怡儿不喜欢那般的你。”
陈方轻轻笑了笑,轻轻握住刘怡的手,举了到自己面前,轻吻手背,然后望着她。
“回来大唐以后,很多次我都想起你,尤其在站在窗口之时,有一次武媚娘从身后抱住我,我以为是你,错叫了名字。”
“那她怎么说的?”
“我对她说了实话,我不怎么会骗人,你是我骗过最多的女子。”
刘怡沉默,陈方沉默,暖阳照耀过参天古木的梢头,轻轻将光影投在两人身上。
陈方看刘怡的额头,那里零碎的几丝发丝泛着金色的光芒。
“那你对我说一句实话,喜欢我么?”
刘怡仰起头,一双美目盯着陈方的双眼。
“喜欢,不喜欢就不会心中愧疚。”
“以后就不要再骗怡儿了,因为怡儿心中以后只会装着你。”
刘怡轻轻靠进陈方怀中,陈方抚着她的肩膀,手一直落在刘怡精致曼妙的腰身上,然后紧紧搂住。
“怡儿,以后我都不会骗你了,我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候是那夜在那间教堂,最幸福的时候,是还能拥着你,拥在怀中。”
紧紧搂着刘怡,陈方感觉自己手背有一星温热,然后转为冰凉,阳光照耀在手背上,有星星点点的反光。
“怎么哭了?”
“怡儿没哭,怡儿只是高兴。”
陈方垂头,在刘怡眼眶轻吻了一下,女子的泪有些苦涩,陈方明白,那就是情感纠缠的滋味。
他忍不得吻着那眼角,吻着那眉心,手轻轻托着刘怡精致温柔的面颊,亲吻着她的鼻尖,然后让自己的鼻尖和她的轻轻触在一块。
两个人隔着两个鼻尖的距离,深情互望,然后刘怡破涕为笑,陈方也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互相托着脸颊,互望凝视,这一个动作保持了许久,保持到那泛绿的水池中一只青蛙跳了出来,在阳光中伸出长长的舌头,将一只蜻蜓的薄薄鳞翅卷入口中。
两个人被这青蛙打破了沉默,刘怡浅笑,将头埋了陈方怀中,手指勾着陈方手指,轻轻摩挲,摩挲他的指纹。
“怡儿,忽然好想你从背后抱着我。”
“那你转过身去!”
陈方转身,刘怡的手从陈方腋下伸了过去,十指交扣在一处,然后她轻轻趴了陈方背上。
夏日单薄的衣服隔绝不了两人的体温,陈方感觉着背后女子的柔情,两只手将刘怡扣在一起的手覆上。
“怡儿,我觉得这姿势好像不对!”
“怎么不对了?”
“应该站起来,然后我手扶着窗台之类的地方。”
刘怡在陈方身后忍不住笑了笑。
“那站起来,你扶着那里假山。”
陈方过去扶着,此时刘怡靠在他的背上,陈方轻轻闭了眼睛,脑海中是石堡中那个温柔女子,从背后抱住他的情景。
她的体温,她的女儿香,她的玲珑曲线,她的熟悉呼吸。
陈方仿佛经历漫长的时间折线,在寻找着旧时的回忆,熟悉而漫长,仿佛永无止境的光。
就这样让刘怡在自己背上趴了许久,陈方用手握住她的双手,有些歉然看了看她。
“我该回去了,你知道她的习惯。”
第738章 奉子成婚
“嗯,等我住进唐工坊,每日都要你陪着,你让怡儿做什么怡儿就做什么。”
“我要让你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那一句话语,没什么装饰,没什么浓情蜜意,普普通通,却是这世间最好听的情话。
两个人走回未央宫,在未央宫富丽庄严的宫殿门前松了拉着的双手。毕竟这里宫女多,陈方不在意,却不能不考虑刘怡。
“明日还来么?”
“来,我提着鲜鱼过来!”
“为什么要提着鲜鱼?”
刘怡有些迷茫的双眼望着陈方。
“鱼水之欢。”
“这个不行,我有孕了。”
陈方在听到这句话呆了一下,然后看着刘怡,眼中的光芒显示他的心情此时变化了几次,从惊讶,迷茫,转为最后的欣喜。
他拉住刘怡的手,此时想说什么,嘴张了几下,最终却不知道说什么。
“真的?”
嗫喏了几句,最终只吐出了这两个最稀松平常的字。
刘怡点头,陈方将她揽在怀中,不经意用手去触摸她的小腹,那里一片平坦,并未有任何变化。
“怎么不早告诉我?”
“想等大婚时候再说的,谁知道你要这么急和我同床。”
“不影响!”
刘怡瞪了陈方一眼,用手推了推他,却被抱的更紧了。
“怎么会不影响?”
“林阁主对我说的,女子怀孕,不影响床笫之事的。若是影响,那好多夫妇都早就影响了,你想,有多少人同床几个月,才知道自己怀孕的。还有一些,肚子显了,才知道的。”
“我不管,反正怀孕期间,不准碰我!”
陈方苦着脸,有些哀求的看刘怡,看的刘怡噗嗤笑了。
“好了,娘娘应该醒了,你回去吧!”
松了她的手,回了唐工坊,那边武媚娘果然醒了,醒了就让人找陈方,陈方也是凑巧回来,看到着急找他的小兰,赶紧和小兰去了武媚娘院子。
“媚娘等的久了。”
“刚去未央宫送东西去了。”
“本宫看你是偷吃去了!”
“嗯,可惜没吃成。”
“哦,怎么没吃成?”
“她有孕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知道。”
陈方揽了武媚娘,将她轻轻抱了起来,此时不想她多问,轻吻着她的唇角。
“好了,快松了我!”
武媚娘轻推了陈方,将手放在他胸口,防止他又凑过来。
“那本宫要和汉皇早准备你们的婚事了,若肚子显了,别人会闲话。”
陈方点点头,他倒是不怕别人闲话,却如何也要顾及刘怡,其实他明白,刘怡也不会在意这些,不过终归陈方不想别人说刘怡闲话。
要赶紧大婚,不然刘怡挺着一个肚子和自己大婚,那成什么了。奉子成婚,后世倒是很流行这个,不过这个时代,简直是不敢想的事情。
今日武媚娘和陈方说了,就让礼部准备操办这件事情,她也亲自去了未央宫那里。
汉皇显然也知道刘怡身怀六甲,两个人简单商量,就定了日子,两人大婚,自然是越快越好,看了黄道吉日,直接定了最近一个日子,竟然只隔了三天时间。
时间仓促,唐工坊干脆直接全员动员,这几日除了印书制皂这里还在生产,别的地方直接都放了,打扫唐工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清扫干净。
原本唐工坊养的动物基本都是半放养,这几日也都归笼归圈。
贴红,新衣,张灯结彩,时间太短,不过驸马的婚事,却也不能太过仓促,该准备的,那也是一件不能少了。
陈方看坊中热闹,他倒是闲人一个,大婚过两次,陈方都已经轻车熟路了,这大婚第三次,娶三位公主,这怕是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结婚当日,朝中大臣,北汉随行官员都到了唐工坊,汉皇也第二次造访唐工坊。
太平和李旦做了驸马大婚的童男童女,李弘和裴小蝶隔了几日,又被武媚娘唤回唐工坊。
此时李弘的气色已经相当不错,临清安阁那里,林诗轩也说李弘恢复的比她预期的快,如果最近一个月没什么问题,就能离开临清安阁了。
一套陈方熟悉的繁琐程序,然后新人进洞房。
他揭了刘怡红盖头,然后就见刘怡起身离开了洞房,陈方赶紧拉住。这哪有刚洞房就走人的。
陈方对刘怡科普了一个多时辰怀孕不影响床笫之事的基本科学知识。奈何刘怡就是不听。
陈方都急了,却还是只能看新婚的新娘离了洞房。
陈方看着点燃的红烛,然后肩膀被进来的高安拍了一下。
啊!陈大坊主好郁闷,一个义阳,一个刘怡,怎么就不相信科学呢,有孕就不让自己碰,好郁闷。
不过陈大坊主再郁闷,能如何,刘怡不让碰他能来硬的。
对义阳陈大坊主还敢来硬的,演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戏码。对刘怡,根本想都不用想,打不过啊!
此时能如何,吹了红烛,就当又和高安新婚一次。
一场新雨后,高安搂着陈方,酸酸说了一句。自己怎么就不怀孕,陈方捏了她的琼鼻。
听到高安在自己怀中睡熟的轻微鼾音,陈方却有些睡不着,本来还想着怎么将怡儿骗的和自己同床,此时不得不承认,想的再好也没用,实际情况就是这种事完全强求不来。
第二日长安的天色就阴沉起来,早晨醒来,等武媚娘早朝归来,天空就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越下越大,将道路打湿,水在低洼处聚集,然后汇聚成浅浅的水流。
陈方也是真闲,下了雨就在长廊看雨水,看房檐水滴滴答答落下,从散落珠子一直连成珠串。
正看的出神,面前忽然多了一道白影,那白影也蹲在陈方身旁,看雨水滴答沿着长廊的廊沿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