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炎
兵法是兵法,实际归实际,照搬照抄兵法只有战败的结局。
卢植这样教导了郭鹏之后,又询问郭鹏一个问题。
“知道为何为师要在漳水北岸安营扎寨,和黄巾贼军隔岸对峙吗?”
郭鹏思考了一番。
“隔着漳水安营扎寨可以给我军争取更多的回转余地,黄巾贼若要进攻,需要渡河来攻,这段时间咱们可以有所准备。”
“那这样黄巾贼也能拥有同样的优势,与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卢植微微一笑,继续引导郭鹏。
郭鹏皱起眉头,回想起这几日卢植的动向。
除了日常视察军营之外,还要郭鹏保护他去漳水河上游的地方视察,沿着漳水河岸一路往西边走,走了好长一段路,走走停停,不知道在干什么,郭鹏没问,他也没说。
“咱们扎营的地方地势较高对不对?”
卢植又给了一个提示,郭鹏忽然一愣,随即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老师莫不是打算利用漳水?”
“怎么个利用法?”
“韩信?”
郭鹏试探着一问,卢植满意的点头笑了出来。
卢植教导郭鹏兵法,经常拿出实际战例来给郭鹏讲解,郭鹏记住了很多前人发生的战例。
有汉一朝,韩信用兵和张良用谋备受推崇,而韩信用兵的战例也是卢植的重点讲述对象。
卢植缓缓告诉郭鹏,郭鹏讲述之前,他已经有了破敌之策,并且告知周边郡县立刻组织人力物力筹备一万多个沙袋,在漳水河上游部分投堵了河道,派人在投堵河道的地方做好了掘开沙袋放水的准备。
水淹敌军是做不到的,也没有那个必要,卢植所为,不过是诈败计策当中的一部分。
从诈败到还击,需要一个契机,否则败了就是败了,士兵不知道你是诈败,就以为失败了,就要逃,背后还追着气势正盛的黄巾军,反击什么?
但是如果借助漳水,在对方渡河追击的过程之中将沙袋掘开,将大水放下,那么一瞬间暴涨的河水就会将敌军追击的道路拦腰截断。
已经渡河的部分和未渡河的部分就此被隔离开,而正在渡河的部分被水冲走,如此巨大的声势和情况的逆转会带给溃兵反击的决心。
这就是契机,到那个时候,领头将帅只要懂得激励士气身先士卒,就能打败追击而来失去退路军心大乱的追兵,将追兵消灭掉之后,战局就逆转了。
黄巾军内没有深明战略战术的策划大师,这一点,卢植和郭鹏心里有数。
卢植很高兴郭鹏看出了他的用意,于是叫郭鹏陪着他办事,并且要求郭鹏跟他一起,率领大军渡河进攻黄巾军,然后诈败,继而准备执行计划。
这个计划很重要,需要主将亲自率领执行任务,否则让谁来做都不太合适,卢植一定要身先士卒,待在军队之中,时刻掌握军队的动向。
出动的兵马不能多也不能少,一万刚刚好。
而郭鹏则要率领自己的骑兵队紧紧跟从卢植,保护卢植,一旦发生个万一,他就是卢植的最后一道防线。
四月十七日,卢植率军渡河,留下一支部队掌管大量渡船,而后率领军队在漳水河南岸列阵,准备进攻黄巾军。
黄巾军方面,张宝留守下曲阳,张角带着三弟张梁率领主力四处攻略,眼下见卢植主动率军来攻,便立刻整顿兵马,严阵以待。
张角得知卢植率领大约一万人来进攻自己,略一思索,就点起了三万兵马出营列阵迎战。
他要打一场胜仗,全歼卢植的部队。
最起码的列阵张角还是能做的比较像样的,虽然在卢植看上去这个阵势有点粗糙了,但是黄巾军的士气的确不容小觑,稍不留意还是有翻车的危险,所以战术继续。
卢植对身边的郭鹏说道:“仔细看着战局的变化,看着战场上的任何一切的变动,我军的,敌军的,感受敌我两军的气势变化,这很明显。”
郭鹏点头,四下看着,手中紧握长刀,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第67章.六十七 开战
坦荡的平原之上,两支军队彼此列阵对峙,旌旗飞扬,战马嘶鸣,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卢植在观察张角的阵势,张角这边也在观察卢植的阵势。
“兄长,卢植所部兵马人数比咱们少多了,看起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骑兵的数量也并不多,还是我带兵出战吧,兄长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张梁跟在张角后面缓缓说道。
这两个月以来张梁跟着张角横扫冀州大半,就没有打过败仗,所到之处汉军闻风而逃,滋长了他莫名其妙的自信心,整个人膨胀的不成样子。
张角却不这样想。
马元义的死和起事造反的计划的暴露,告诉了张角,某些说好要支持他的人已经背叛了他。
他不得已,只能提前造反,给自己争取主动权,但是他清楚,如果对方没有防备的话,是不会贸然暴露自己的计划的。
张角只恨自己没有看清楚唐周的真面目,白白失去了雒阳城内的暗线和忠诚的马元义,而当时,他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反了。
反,还有一线生机,不反,必死无疑。
两个多月以来势如破竹的进攻让他对自己有了一些信心,让他相信自己就算没有那些人的支持也能取得战果。
占领冀州,占领河北,就算拿不下雒阳,也能和汉庭隔河对峙。
攻打雒阳的计划已经落了空,汉庭已经有了防备,张角就没有继续攻打河南之地的想法了。
他努力征战冀州,想着最不济也要割据一方称雄,对抗汉庭,如此,也不枉费自己十余年的准备。
至于河南的那些信徒们……
就为我称霸河北争取时间好了!
因此,张角实际上已经放弃推翻汉庭了,他所想的就是割据一方。
所以他干脆地抛弃了颍川南阳一带的黄巾军,全力在河北进军攻打各郡县,扩大地盘,增强实力。
这个计策进展的十分顺利,而直到汉庭援军卢植所部抵达之前,他一次战败都没有过,大半冀州已经到手。
或许,我也是个名将也说不定。
张角有些时候也会这样调侃自己,嘲讽汉庭的腐败无能。
这一次,率军而来的是有很大名望的儒将,卢植。
卢植的家乡在范阳县,距离张角的老家不远,张角知道他的名声,所以多少对他有所忌惮,觉得卢植不像是那些庸碌无能的官吏一样好对付。
因此,他没有答应张梁的要求,而是自己带兵出营,以绝对优势兵力列阵迎战卢植。
他虽然心有忐忑,但是也有着一股自信,出战前他鼓舞士气,用太平教义鼓动信徒兼士卒们,得到了后者的强烈响应。
呼喝之声震天动地,张角觉得在如此威势之下,自己不太可能战败。
而这般的呼喝声也让汉军听到了,汉军士兵为此露出了畏惧神色。
郭鹏发现了这一迹象,立刻看向了卢植,之间卢植面不改色,拔出腰中佩刀朝天上一举。
“擂鼓!!!”
汉军的战鼓声陡然敲响,隆隆战鼓声刺激着每一个汉军士兵的神经。
然后,在卢植中军的领头下,汉军呼喊起了战号。
战号的齐声呼喊让汉军士兵心中的恐惧渐渐变弱,而气势逐渐提升。
气势绝对不能弱,否则一旦接战很容易一触即溃,那个时候就无法诈败了,而是必败无疑了。
败,要有点章法的败,像是那种无法继续战斗之后拼命想要完整退出战场的那种感觉。
甚至还要有为大军撤退殿后,拼命作战的那种部队,这样看起来就更像了。
这样的人需要有丰富的经验和指挥能力。
卢植要率领大军作战执行计划,那么副将宗员就成为了殿后部队的指挥官,将会率领殿后部队为大军撤退争取时间,直至任务完成。
宗员表示自己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说实话,这样的任务的确是是在玩命,顶上疯狂追击的黄巾军的优势兵力,一个不好全军覆没都有可能,但是为了全局,一些牺牲是必需的。
此时此刻,汉军阵势严整,卢植竖起了自己的帅旗,宣示了自己的存在。
而黄巾军那边也列好了阵势,把阵势展开,中军方面竖起了『天公将军』和『人公将军』的大旗。
看来张梁也在。
不过郭鹏没什么心思思考张角和张梁了,身在万军丛中,再去看比自己这边的部队还要多将一倍的敌军,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从未见过那么多人的感觉。
黑压压一片,从左到右望不到头,也一眼看不到边际,仿佛对面全都是人,产生了一种『怎么能打败这么多人』的感觉。
郭鹏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少胜多的战例古来就很稀少了。
真的是人多力量大,不说对抗,直接站在那边互相对峙,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而这样的压力很明显是致命的。
汉军鼓声戛然而止,而黄巾军那边则开始擂鼓呼喝,声势远超汉军。
直观的感受。
郭鹏都忍不住产生了些许畏惧和退缩的冲动,就更不要说普通汉军了。
的确,汉军大阵再次出现了某种程度的动摇。
而此时,卢植依然沉稳,面不改色,再次举起自己的刀,汉军战鼓再次响起,战号再次喊起,和黄巾军对着喊。
到后面,就变成为了掩饰恐惧而疯狂喊叫的阵势,数万人大声喊叫自然形成一种气势,双方就以这样的气势展开了第一回合的较量。
较量的结果是不分胜负,因为大家的嗓子都不太舒服了。
张梁骑在马上对张角说道:“兄长,汉兵慌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张角缓缓点头。
“好,擂鼓,吹号角,前军出动!”
战鼓擂响,号角吹响,黄巾军前军三个步兵方阵和一个弓弩兵方阵开始进军,人数约莫在五千人左右,阵势极大,阵阵尘土顿时扬起。
一边进军,一边呼喊口号,两步一声断喝两步一声断喝,形成极其强烈的威势,宛如一只食肉猛兽迎面扑来。
这等威势,初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的确承受不住,很容易双腿打颤就崩溃了。
未战先溃,或者一触即溃。
卢植会怎么做?
郭鹏紧了紧手的长枪,看向了卢植。
卢植沉着应对,脸上没有表情,紧握手中环首刀,向前一指。
“前军进发!”
短促的鼓声响起,令旗摆动,号角吹响。
汉军前军精锐刀盾兵和枪手结成的方阵开始进发,而比黄巾军人数更多的弓弩手也在盾兵的掩护下开始向前进,前进到了一定的距离的时候,前进的鼓声陡然停止。
汉军方阵停止前进,而汉军弓弩手已经站定,弯弓搭箭,随后在军官的指挥下果断放箭。
汉军首先展开了进攻。
箭如雨下,一时间将大量缺少盾牌和盔甲的黄巾军兵射倒。
黄巾军的军阵发生了些许的动乱,张角一看不好,立刻下令黄巾军步军全速前进,而弓弩手立刻展开还击。
可惜黄巾军弓弩手少,训练时间短,射击技术不到家,步卒和弓弩手之间的配合也有问题,非但没有射死多少汉军,反而将自己人射死了不少。
他们的战斗技能和战斗装备都远远不如身为职业军人的汉军精锐那么强,而这种劣势不是两个月的顺风仗就能弥补的。
郭鹏培养三十名骑兵和数百步兵都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能算是精兵,而这些才造反两个月有些连人都没杀过的黄巾军如何能是汉军精锐的对手呢?
第68章.六十八 形势逆转
虽然汉军之中也有不少刚刚招募来的义兵,但是京城雒阳附近招募来的兵马多数都是有战斗技能的。
在装备上也能看出,汉军多数着甲,黄巾军虽然大部分人都有兵器,但是铁甲和盾牌以及弓弩实在是缺少,大多数人只是穿着粗布衣服裹着黄巾罢了。
在汉军弓弩手的数轮齐射之下,黄巾军倒了一片,受到了些许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