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炎
只能说二者相辅相成,成就了史无前例的魏帝国式的中央集权。
而如果郭魏帝国要继续保持中央集权,一者就要维护好遍布全国各地的道路,维护好收费站的存在,二者就要确保军马场不衰落,且一切尽在掌握中。
道路和马匹,是中央集权不可或缺的重要助手,缺一不可,缺少一个,魏帝国的中央集权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濒临崩溃,进入到王朝的下行期。
很多强悍的中央集权王朝就是在马政和路政败坏之后开始走下坡路的,而这一规律却很少有人关注到。
陇右军马场作为魏帝国第一个设立的军马场,也是魏国唯一一位实权九卿级官员太仆的驻地,必然得到郭鹏的极大重视。
而且陇右军马场不仅是最大的军马场,也是目前魏帝国唯一一处军马血统优化研究中心所在地。
延德七年,郭鹏北伐鲜卑前后就接到了鲜于银的报告,说根据他的观察,觉得近年来魏帝国的战马有逐渐变弱的趋势,希望郭鹏多加注意。
他说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应该立刻采取措施,增加财政支出,招募更多人手前来军马场工作,以确保军马的繁育在军马场的掌握之中。
优秀的战马必须要和同样优秀的战马交配以繁衍后代,而不能放任自由,否则不用多少年,魏帝国就看不到【四肢健壮,形容高大】的战马了。
当时郭鹏还稍微愣了一下。
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鲜于银的意思应该是军马互相之间不加以节制的杂交导致了优秀军马的血统变杂,使得后代退化,这一趋势必须要遏制。
当时的陇右军马场因为人手紧缺,缺少足够的人手负责组织马匹的交配和繁衍。
有优秀血统的战马不能和同样优秀的战马交配,而和劣等马匹交配,从而影响了优秀血统战马的传承。
这就使得四肢健壮高大俊秀的战马没有同样优秀的后代,从而使得魏帝国的战马一代不如一代。
郭鹏当时就意识到情况很严峻。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不能人为的优化战马血统,使得魏军军马的繁衍生息朝着良性化的方向发展,迟早会导致魏军和北宋一样,失去优秀的战马。
北宋失去优秀战马的故事之搞笑,郭鹏时刻牢记在心,不能让魏帝国也出现这样的情况。
于是他一边大量拨款招募能手进入陇右军马场协助鲜于银做战马繁殖工作,一边筹划攻打西域。
延德八年年末,魏军攻克大宛国,俘获大宛汗血宝马百匹,一流上等神驹近千匹,中等战马无计。
这些战马除却少部分被送到洛阳供权贵享受之外,大部分都被纳入陇右军马场。
郭鹏下令在陇右军马场开搞战马血统优化工作,在军中挑选优秀战马和俘获的大宛良驹大量交配,培育出更加优秀的二代战马,再从中择优,培育更加优秀的后代。
如此一代一代让优秀的战马结合交配,最终把魏军战马的繁殖工作带入一个良性循环,在军马场的范围内淘汰掉四肢短小不够健壮的战马基因,以此让魏军骑兵更加强大。
高大健壮的战马越多,魏帝国的军马血统就越好,骑兵的战斗力就能得到维持和加强。
这个工作量很大,耗费更大,但是值得欣喜的是,从那以后数年之间,魏军的战马质量的确是越来越好。
后来鲜于银还敬献了七匹陇右军马场繁殖出来的健壮的汗血宝马,匹匹神骏非常,健硕无比。
郭鹏骑着其中一匹最为神骏的汗血宝马去视察军队的时候,把军队士兵的眼神吸引的牢牢的。
后来郭鹏赏给了赵云一匹汗血宝马,把赵云高兴的好几天没睡好觉,甚至恨不得晚上和汗血宝马一起睡在马厩里。
然后又给郭栋赏赐了一匹汗血宝马,从此郭栋走到哪儿都要骑着这匹汗血宝马,脑袋昂的高高的,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这个时候有一匹汗血宝马作为坐骑,对于军人来说,或许意义就和一个装逼犯真的搞到了一辆豪车一样,骑出去在人家面前晃,那叫一个得意非凡。
鲜于银的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本身也算是个负责的人,当初被鲜于辅推荐来管马,郭鹏本来只是打算让他负责过渡。
但是做到后面,连鲜于辅本人都受到了惩处,他却还稳稳当当的做着他的太仆,堪称是魏帝国高速发展的幕后推手、幕后英雄。
魏帝国可以成为如今这个【骑在马背上的国家】,除了郭鹏的政策和战果之外,鲜于银的主导下的马政的成功也是必要条件之一。
没有他辛勤努力的付出,魏帝国的马政很难上规模、走上轨道,不知道要折腾多久,他在马政方面的付出之大,绝对不比那些将军们征战沙场要少。
所以郭鹏给他封了侯,给了两千户食邑,就算鲜于辅犯错,也没有牵连到鲜于银。
这样说起来,郭鹏也有四五年没见到鲜于银了,上次召见他,还是在魏军进取西域之前。
曹兰她们身体没有郭鹏那么好,旅途劳顿,于是郭鹏就把曹兰等几个女人留在陇西郡城休息,只带着郭承志和一些亲卫轻装简从奔赴陇右军马场。
鲜于银在郭鹏抵达陇右军马场的前一个时辰得到郭鹏要来的消息。
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做准备,只能硬着头皮用平常状态去迎接。
由于他平时总是在战马群里待着,穿正式的官服多有不便,很容易弄坏弄脏,所以他日常就是一身粗布短打,穿结实耐用的短皮靴,戴皮帽,和一般的军马场官员、吏员别无二致。
见到郭鹏的时候也是如此,根本来不及回去换衣服,满脸都是羞惭。
“不知太上皇驾临,臣有失远迎,有失体统,臣有罪!”
郭鹏看着鲜于银一身粗布短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就是故意不让你提早知道,就是想看看你日常办公的模样,见到你能如此亲力亲为,亲临第一线,就知道你是专业人士,就能放心的把军马场交给你。”
郭鹏上前握住了鲜于银的手,温声勉励他。
鲜于银这才放下心,引着郭鹏向前走。
郭鹏把郭承志介绍给他认识,鲜于银和毛玠一样吓了一跳。
“臣不知公子身份,有失礼数,望公子不要怪罪。”
“无妨,无妨。”
郭承志看了看郭鹏,想起郭鹏多次夸赞鲜于银的事情,便笑道:“大父对我说过很多次鲜于太仆的功绩,说要是没有鲜于太仆勉力维持马政,魏国也不会有今天。”
“太上皇谬赞,公子谬赞!”
鲜于银诚惶诚恐。
鲜于辅因为工作不到位被撤了幽州刺史的职位,他没有受到牵连,还是太仆,但是办事更加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被有心人揪住小辫子一顿批驳,鲜于家就真的危险了。
所以鲜于银兢兢业业,谨小慎微,认真办事,不敢有丝毫懈怠,于是有了魏国马政的兴盛。
事实上,因为鲜于银做得很好,所以郭鹏正在担心以后鲜于银退休了,谁能接替他继续执掌马政。
马政方面的人才还真的是非常重要,而鲜于银也快要六十岁了,须发皆白,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
“鲜于卿进来睡得可好?胃口如何?吃的多吗?”
郭鹏握着鲜于银得手,与他并排走在前面。
“臣日夜担忧马政不兴,不敢久眠,不敢多吃。”
“这怎么可以呢?”
郭鹏摇了摇头:“无论你想做什么事情,首先最重要的,是身体,身体不康健,什么都没了,我征战天下二十年,做皇帝十三年,对天下没有功劳也有区区一点苦劳。
纵然辛苦,我也不会忘记多吃,多睡,未必要在晚上睡,午间饭后,稍事休息,便可小睡一阵,无需太久,两炷香,三炷香,也就够了,如此,一下午精力充沛,不会昏昏欲睡。
另外,多吃东西是有必要的,鲜于卿每天做那么多事情,但是却吃不多,长此以往,入不敷出,岂不是要折寿吗?我魏国如同鲜于卿这般擅长马政之人实在不多,新帝还需要多多仰赖鲜于卿啊。”
郭鹏拍了拍鲜于银的手背:“鲜于卿,不可自轻啊。”
鲜于银听了郭鹏说的话,鼻头一阵阵发酸,感觉多年来心中所思所想所担忧的事情都被郭鹏说穿说透了。
于是他红着眼睛向郭鹏谢罪。
“老臣知错了,老臣不敢再这样做了。”
“这就对了。”
郭鹏微笑点头:“多动动,你看我,也五十多岁了,身体还是很好,能吃能喝,还能啃肉排,无肉不欢,身体要好就不能不吃肉,别总是盯着菜根子嚼,多吃肉。”
“老臣遵旨。”
鲜于银按耐不住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第1520章.一千四百六十 所以皇帝办事哪能手软呢?
郭鹏抵达军马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在军马场跟着鲜于银参观了不少地方,视察了不少地方,看了看专门给战马交配的场所,观看了一些专业的设施,还有神骏的马匹,相当满意。
晚上,郭鹏就在军马场和军马场的官吏、职工一起吃饭,为了招待郭鹏,军马场做了很多肉菜,有羊肉鸡肉鸭肉,也有不少马肉。
一边养马一边吃马,这些人也是做得出来。
据说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经常有一些挑选出来的不合格不能充当战马的驽马,或者是摔伤瘸腿的马,大部分运送到民间,少部分就被留在这里内部消化了。
算是某种内部福利。
没办法,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起肉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常吃肉的,有吃肉的机会又怎么会拒绝呢?
马肉肉质鲜嫩,脂肪较少,且含有独特的鲜香味道,煮汤也好,烤着吃也好,用大锅炒了吃也好吃。
郭承志没吃过马肉,这是第一次吃,觉得味道不错,吃的止不住嘴。
郭鹏也觉得腹中饥饿,吃了很多肉,吃得很饱。
吃过饭,晚上就在军马场的集体宿舍里入睡,鲜于银要把自己的住处让给郭鹏,郭鹏拒绝了,带着郭承志住在了普通的宿舍里。
在这个只有祖孙二人相处的房间里,郭鹏可以和郭承志说很多事情。
比如驭下的方法。
面对不同性格不同追求的部下,该如何驾驭他们,使用他们。
“驭下是很重要的本领,能否熟练的驭下,是一个皇帝优秀与否的重要标准,而了解臣子,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做出相对应的事情,就很重要。
对于毛玠,他的渴望就是回到洛阳,在洛阳做官,他在地方做了太久的官,所以迫切的想要去洛阳做官,驾驭他,就要给他回到洛阳的希望,顺便,敲打敲打他,让他不要为了回到洛阳什么事情都去做。
对于鲜于银,他的渴望就是安全,他的兄长鲜于辅因为罪过而免官,鲜于氏就靠他一个人撑着,他万万不敢做错事,生怕做错了遭人弹劾,失去权位,让鲜于氏受损。
所以驾驭他,就要安抚他,给他保证,保证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拿下他,免去他的职位,给他安全感,他有了安全感,就会产生感激,就会更加努力的办事……”
点了一盏灯,郭鹏轻声的向郭承志传授自己的人生经验,就和多年前传授相对应的人生经验给郭瑾一样。
只是当时,郭鹏锐气正盛,传授给郭瑾的多是手段,多是办事方法,多是权术。
而经过岁月的沉淀,多年执政又退位之后,郭鹏又产生了很多全新的治理国家和应对臣子的想法。
这些想法教给郭瑾是来不及了,他的脑袋里都是郭鹏传授给他的“术”,有了术,足够他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但是若想作为一个优秀的皇帝,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千古一帝】的皇帝,光能掌握“术”、能熟练的驾驭群臣是不够的。
他要有自己的“道”,经由长久的“术”的使用,悟出来的“道”。
术固然重要,道更加重要。
可是并非每个人都能悟出来自己的道。
听了郭鹏的讲述,郭承志若有所思,然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大父,了解一个人的相貌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用眼睛去看就可以了,可是人心藏在身体里,又该怎么去看到呢?看不到人心,又该如何了解他们的所求呢?”
郭承志能提出这个问题,郭鹏还是挺满意的。
“这就是最无解的问题了,如果每个人都能轻松看到对方的内心所想,承志,你觉得这个世上还会有失败的皇帝吗?”
“皇帝失败,是因为他们不懂人心?”
“未尝没有这里面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应该是看不懂天下大势吧?”
“天下大势?人心都看不懂,又怎么能看懂天下大势呢?”
“哈哈哈哈哈哈!”
郭鹏大笑,揉了揉郭承志的脑袋:“说的好,说的好啊,一个人的人心都看不懂,还怎么去看天下大势呢?所以,承志,你要记住,看一个人,永远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郭鹏伸手指了指郭承志的嘴巴:“嘴,是最会骗人的,眼睛,也会骗人,最不会骗人的,就是他们将要去做的事情,从他们所做的事情上,你就能看到他们真正所需要的东西。”
“那要怎么才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临淄营。”
郭鹏咧嘴笑了笑:“这就是临淄营的重要性所在了,你没有千里眼,怎么知道什么人在做什么呢?你就需要有人帮你看,有人当你的眼睛,当他们的身边都有你的眼睛在看着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原来如此。”
郭承志感觉自己抓到了重要的讯息。
一双眼睛是不够的,需要更多的眼睛帮自己去看,然后才能得到更多的有效的讯息。
在此之上,总结出应对臣子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郭鹏和郭承志一起,随着鲜于银又去视察了军马训练处。
从一匹马长成合格的体魄,再到它成为一匹合格的战马被输送到军队里,需要经历一段较长时间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