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炎
而司马懿呢?
怀着如此的担忧,他会做出上下钻营的行为也就不是不能理解的。
毛玠虽然也在地方做官,但是毛玠本身是元老级别的官员,在中央有很多关系,回到中央的可能性并不小,要是能攀附上毛玠的关系,未来回到中央也就不是不可能的。
郭鹏就在想,当年诸葛亮是主动提出要去地方上学习历练的,而后司马懿跟上,郭鹏本身并没有类似的想法。
他不知道现在司马懿是不是后悔离开中央了。
他怀疑司马懿就是脑袋一热,就跟着诸葛亮一起走了,并没有思考未来是否还能回到中央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就十分重要,关乎到他的仕途。
他们这一批人离开中央,除非是真的有很大的政治抱负,否则还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当初没有离开中央的徐庶在经历了上党太守的一任任期之后,因为精明强干,很快就被调回了中央,现在正在担任兵部车马司郎中的职位。
这个职位负责直接和太仆鲜于银对接,负责协助管理马政,对接马匹在社会上的用途,职责重大。
司马懿和诸葛亮虽然都是两千石高官,但是实际权力还真没有徐庶那么大。
徐庶在这个位置上可以管理天下所有在籍官马,任何与马有关的事情他都能插手,而帝国的运转显然离不开马。
魏帝国是骑在马背上的国家,所以徐庶也是典型的位卑权重。
无论什么机构要用马,他都能做出决定,给予什么样的马,给予多少马,还有监管马匹的生存环境等等。
各个部门都在求马用,那么谁先用谁后用,那也是徐庶可以去决断的。
郭鹏不知道司马懿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是不是很羡慕,是不是很后悔自己当初的举动。
但是诸葛亮一定不会后悔,这一点郭鹏是可以确定的。
通过这些年的观察和了解,郭鹏基本上摸清楚了司马懿和诸葛亮的区别。
司马懿有政治家的才能,本可以更上一层楼,可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政客式的投机心理。
这种心理限制了他本来可以达到的高度,限制了他进一步成为一个伟大的政治家,而只是停留在一个阴谋家政客的层次。
他的格局和胸怀不够。
诸葛亮不同,他有政治家的才能,也有政治家的心态与胸怀。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并且为了这个目标坚定的前进,没有任何迷茫。
他不仅可以成为政治家,还拥有成为一个主政者的能力,并且能够很好的克制自己的私欲。
这就很难了。
克制私欲,全心为了公务而活,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没有,但是一定少之又少。
这样的人的存在本身就像是太阳一样,走到哪里发光发热到哪里,真的想不让他发光发热都很困难。
怀着如此的设想,郭鹏离开了雍州。
郭鹏没有来过凉州,凉州全境是曹仁打下来并且坐镇的。
那个时间段,郭鹏需要从一线统帅的身份上退下来,退居二线了,所以凉州战争郭鹏没有参与过,他的主要精力都在国家建设上。
当然,凉州能建设到如今这个地步,郭鹏的政策是必不可少的。
当初董卓祸乱关中,凉州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董卓小钱肆虐关中,凉州的经济也遭到牵连,几乎崩溃,凉州在那段时间真的有人相食的迹象。
那个时间段,凉州几乎不存在正常的社会秩序,剩下的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甚至有些地方公开售卖人脯。
甚至当时郭鹏都不敢的称王,凉州也有人做过了。
当然,最后凉州境内的撕裂社会状态被魏军一扫而空。
魏军在这里重塑了凉州的政治生态,把凉州重新建设起来,使之恢复为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
如此多年下来,凉州的生态恢复的非常好,迁移过来的移民们安居乐业,在这里从事着农业和商业,沾沾丝绸之路的光,赚点小钱。
因为凉州比较晚建设起来,社会组织也相对最为单纯,处理很多问题都会相当方便。
所以中央有什么政策的时候,除了京畿地区,凉州也会成为政策的试验地,第一批实践。
郭鹏广泛设立学宫和学校的时候,凉州也是最先一批设立学宫和学校并且招纳生源的,并且整个过程相对简单,没什么意外发生。
所以凉州群众的受教育程度反而比起某些内地州郡要更好一点。
而且随着丝绸商路的持续发展,凉州的商业也会发展的非常好,这将把凉州的建设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因为百年羌乱而和中央离心离德的凉州,正在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回归到华夏神州的大家庭之中。
汉武帝开创的凉州基业,终究还是保住了。
之后,郭鹏带队抵达了陇西郡。
这是他抵达凉州必须要来的地方之一。
原因无他,陇西郡是陇右军马场所在地,这里有着全魏国目前为止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军马场。
郭鹏从攻取陇右开始,一直到退位之前,先后在帝国北疆设置了四个国有军用马场。
第一个设立的、繁殖军马数量最多也是最重要的军马场就是陇右军马场。
其余三个军马场分别设置在并州、幽州和漠州,利用这三州的优势地理区位,加上一个陇右军马场,一共饲养了超过二百万匹战马。
魏帝国饲养战马的数量也是前所未有的多。
未来随着漠州的进一步开发和移民策略,漠州饲养战马的数量还要继续增加,预计十年内就会成为能媲美陇右军马场的超级军马场。
这四大军马场可以提供给魏军充足的军马使用,保证魏军出征队伍的全面骡马化,实现任何一支军队的高速机动。
与此同时,也不断有不合格得矮小、肥壮马匹和从军中退役的老弱残马匹被输送到民间。
它们往往会成为商用马匹和食用马匹,榨干最后一丝使用价值。
这种做法使魏帝国的商品流通速度大大增加的同时,还能丰富人们的餐桌食谱与蛋白质的摄入,可谓是让马匹发光发热到了极致。
魏帝国之所以可以实现郭鹏的高度中央化集权,达到实现中央集权制度的最低迅速传播速度要求,也是因为四通八达的道路和这数量极为庞大的马群。
第1519章.一千四百五十九 魏帝国是个骑在马背上的国家
没有合格且里程巨大的道路,马匹的机动优势将大大衰弱,无法充分发挥出必要的优势。
而没有充足的马匹,魏帝国并没有可以取代马匹的更加高速且经济的交通运输手段,规模庞大的官修道路的意义也将大打折扣。
只能说二者相辅相成,成就了史无前例的魏帝国式的中央集权。
而如果郭魏帝国要继续保持中央集权,一者就要维护好遍布全国各地的道路,维护好收费站的存在,二者就要确保军马场不衰落,且一切尽在掌握中。
道路和马匹,是中央集权不可或缺的重要助手,缺一不可,缺少一个,魏帝国的中央集权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濒临崩溃,进入到王朝的下行期。
很多强悍的中央集权王朝就是在马政和路政败坏之后开始走下坡路的,而这一规律却很少有人关注到。
陇右军马场作为魏帝国第一个设立的军马场,也是魏国唯一一位实权九卿级官员太仆的驻地,必然得到郭鹏的极大重视。
而且陇右军马场不仅是最大的军马场,也是目前魏帝国唯一一处军马血统优化研究中心所在地。
延德七年,郭鹏北伐鲜卑前后就接到了鲜于银的报告,说根据他的观察,觉得近年来魏帝国的战马有逐渐变弱的趋势,希望郭鹏多加注意。
他说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应该立刻采取措施,增加财政支出,招募更多人手前来军马场工作,以确保军马的繁育在军马场的掌握之中。
优秀的战马必须要和同样优秀的战马交配以繁衍后代,而不能放任自由,否则不用多少年,魏帝国就看不到【四肢健壮,形容高大】的战马了。
当时郭鹏还稍微愣了一下。
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鲜于银的意思应该是军马互相之间不加以节制的杂交导致了优秀军马的血统变杂,使得后代退化,这一趋势必须要遏制。
当时的陇右军马场因为人手紧缺,缺少足够的人手负责组织马匹的交配和繁衍。
有优秀血统的战马不能和同样优秀的战马交配,而和劣等马匹交配,从而影响了优秀血统战马的传承。
这就使得四肢健壮高大俊秀的战马没有同样优秀的后代,从而使得魏帝国的战马一代不如一代。
郭鹏当时就意识到情况很严峻。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不能人为的优化战马血统,使得魏军军马的繁衍生息朝着良性化的方向发展,迟早会导致魏军和北宋一样,失去优秀的战马。
北宋失去优秀战马的故事之搞笑,郭鹏时刻牢记在心,不能让魏帝国也出现这样的情况。
于是他一边大量拨款招募能手进入陇右军马场协助鲜于银做战马繁殖工作,一边筹划攻打西域。
延德八年年末,魏军攻克大宛国,俘获大宛汗血宝马百匹,一流上等神驹近千匹,中等战马无计。
这些战马除却少部分被送到洛阳供权贵享受之外,大部分都被纳入陇右军马场。
郭鹏下令在陇右军马场开搞战马血统优化工作,在军中挑选优秀战马和俘获的大宛良驹大量交配,培育出更加优秀的二代战马,再从中择优,培育更加优秀的后代。
如此一代一代让优秀的战马结合交配,最终把魏军战马的繁殖工作带入一个良性循环,在军马场的范围内淘汰掉四肢短小不够健壮的战马基因,以此让魏军骑兵更加强大。
高大健壮的战马越多,魏帝国的军马血统就越好,骑兵的战斗力就能得到维持和加强。
这个工作量很大,耗费更大,但是值得欣喜的是,从那以后数年之间,魏军的战马质量的确是越来越好。
后来鲜于银还敬献了七匹陇右军马场繁殖出来的健壮的汗血宝马,匹匹神骏非常,健硕无比。
郭鹏骑着其中一匹最为神骏的汗血宝马去视察军队的时候,把军队士兵的眼神吸引的牢牢的。
后来郭鹏赏给了赵云一匹汗血宝马,把赵云高兴的好几天没睡好觉,甚至恨不得晚上和汗血宝马一起睡在马厩里。
然后又给郭栋赏赐了一匹汗血宝马,从此郭栋走到哪儿都要骑着这匹汗血宝马,脑袋昂的高高的,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这个时候有一匹汗血宝马作为坐骑,对于军人来说,或许意义就和一个装逼犯真的搞到了一辆豪车一样,骑出去在人家面前晃,那叫一个得意非凡。
鲜于银的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本身也算是个负责的人,当初被鲜于辅推荐来管马,郭鹏本来只是打算让他负责过渡。
但是做到后面,连鲜于辅本人都受到了惩处,他却还稳稳当当的做着他的太仆,堪称是魏帝国高速发展的幕后推手、幕后英雄。
魏帝国可以成为如今这个【骑在马背上的国家】,除了郭鹏的政策和战果之外,鲜于银的主导下的马政的成功也是必要条件之一。
没有他辛勤努力的付出,魏帝国的马政很难上规模、走上轨道,不知道要折腾多久,他在马政方面的付出之大,绝对不比那些将军们征战沙场要少。
所以郭鹏给他封了侯,给了两千户食邑,就算鲜于辅犯错,也没有牵连到鲜于银。
这样说起来,郭鹏也有四五年没见到鲜于银了,上次召见他,还是在魏军进取西域之前。
曹兰她们身体没有郭鹏那么好,旅途劳顿,于是郭鹏就把曹兰等几个女人留在陇西郡城休息,只带着郭承志和一些亲卫轻装简从奔赴陇右军马场。
鲜于银在郭鹏抵达陇右军马场的前一个时辰得到郭鹏要来的消息。
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做准备,只能硬着头皮用平常状态去迎接。
由于他平时总是在战马群里待着,穿正式的官服多有不便,很容易弄坏弄脏,所以他日常就是一身粗布短打,穿结实耐用的短皮靴,戴皮帽,和一般的军马场官员、吏员别无二致。
见到郭鹏的时候也是如此,根本来不及回去换衣服,满脸都是羞惭。
“不知太上皇驾临,臣有失远迎,有失体统,臣有罪!”
郭鹏看着鲜于银一身粗布短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就是故意不让你提早知道,就是想看看你日常办公的模样,见到你能如此亲力亲为,亲临第一线,就知道你是专业人士,就能放心的把军马场交给你。”
郭鹏上前握住了鲜于银的手,温声勉励他。
鲜于银这才放下心,引着郭鹏向前走。
郭鹏把郭承志介绍给他认识,鲜于银和毛玠一样吓了一跳。
“臣不知公子身份,有失礼数,望公子不要怪罪。”
“无妨,无妨。”
郭承志看了看郭鹏,想起郭鹏多次夸赞鲜于银的事情,便笑道:“大父对我说过很多次鲜于太仆的功绩,说要是没有鲜于太仆勉力维持马政,魏国也不会有今天。”
“太上皇谬赞,公子谬赞!”
鲜于银诚惶诚恐。
鲜于辅因为工作不到位被撤了幽州刺史的职位,他没有受到牵连,还是太仆,但是办事更加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被有心人揪住小辫子一顿批驳,鲜于家就真的危险了。
所以鲜于银兢兢业业,谨小慎微,认真办事,不敢有丝毫懈怠,于是有了魏国马政的兴盛。
事实上,因为鲜于银做得很好,所以郭鹏正在担心以后鲜于银退休了,谁能接替他继续执掌马政。
马政方面的人才还真的是非常重要,而鲜于银也快要六十岁了,须发皆白,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
“鲜于卿进来睡得可好?胃口如何?吃的多吗?”
郭鹏握着鲜于银得手,与他并排走在前面。
“臣日夜担忧马政不兴,不敢久眠,不敢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