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语破春风
“身上没剑,没练成吧?”
哼昂哼啊!
老驴撒欢跑出草棚,伸出驴头含住书生的袖口,将脖下的缰绳甩来甩去,示意他带自己出去溜达。
陆良生瞪了道人一眼,伸手将老驴脖上套着的缰绳解下。
“自己去吧,天黑记得回来。”
啊哼~~
老驴长嘶一声,转身就跑出了小院,欢叫很快就消失在外面。
陆良生朝道人打了声招呼,便径直走回房里,找出那本炼器的书,坐到桌前翻看,蛤蟆道人顺着桌脚爬上来,端起小碗刨了两口朝书页上看一眼。
“炼器失败了?”
“嗯。”
纸张‘哗’的轻响翻过一页,陆良生低吟回应了一声,目光在上面不断搜索有用的内容,随后也说道:
“这种事,也是第一次,多看看,或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求之不得也是缘嘛。”
蛤蟆道人听到徒弟这番话摇摇头,空碗放下来,下了书桌,负去双蹼就往外走。
“炼器可不比平日修行,还是为师替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背上葫芦,探出脑袋看到李金花不在檐下,迈开双蹼,挺着白花花肚皮飞快奔行院门,刚拐过方向,一根梨花杖就杵了过来。
呯!
杖尾打在蛤蟆脸上,短小的身形像皮球一样弹跳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蛤蟆道人狼狈爬了起来,脸上竖着一道红痕,颇为滑稽,见是村里陆太公,愤愤骂了一句。
“彼其娘之…..”
绕开就要走,旁边的陆太公听到这声,浑浊的眼睛顿时一亮。
“你是我爹?”
蛤蟆道人以为老人在呛他,边走边回头:“老夫还是你祖宗呢!”
“祖宗……”
陆太公弱弱喊了一声。
“哈哈哈哈......”
篱笆院墙内,孙迎仙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蛤蟆道人鼓起两颊,拿老人也是没辙,气得抱着双蹼就往山里走去。
........
天光蔓延,穿过云隙照去北面伏麟州,‘驾’的暴喝声里,十余人的马队跑了一阵,不久后,在附近停下休息。
“爹!喝水。”
下了马背的闵月柔从侍卫手中接过水袋,过去递给父亲,看着老人仰头大口往嘴里灌,抿了抿嘴唇,忍不住开口问出心里的疑惑。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又要去哪儿?”
那边,闵常文擦了擦胡须上的水珠,就着地上坐下来,沉默了片刻。
“去南面,不过,月柔啊,咱们父女俩就要在这里分开了。”
他看着前方分叉的路口,这样说道。
“你去栖霞山,找一个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缘,妙不可言
“分开?”
郊外林间小路,坐在树下暂且休整的一行人听到女子的声音,转头望去。
那边树荫下,闵月柔在老人身旁蹲下,接过父亲还来的水袋,脸上呈出了焦急。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从京城一路出来,你什么都不跟女儿说,现在又要分开,让女儿去找什么人,爹啊,京城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知知知……
蝉鸣在林间一阵接着一阵嘶鸣,闵常文闭眼叹了口气,下颔长须在风里微微抚动,想起曾经那位书生说得那句。
‘若京城遇到难事,可到栖霞山寻我。’
片刻,他睁开眼,伸手揽过女儿,轻柔抚去那一头青丝。
“京城里…..有妖怪,出城那天夜里,为父就差点被袭击,去龚尚书府上,他已遭了不测,百官府舍整条街住的朝中文武,也怕都遭了毒手。”
闵月柔愣了一下,微微张嘴:“妖怪?”
见女儿有些不信,闵常文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撑着地面起身,看去洒进林间的光斑。
“或许你不信,但确实千真万确,未免遭毒手,所以才连夜出城,为父隐隐感觉得到,那护国法丈有问题,可能会派人追杀,带上你,就是为了更快的去栖霞山。”
“爹……”
女子咬紧下唇走上前,还想开口,那边闵常文摆手不让她再说,侧身在她肩上拍去灰尘:“他们应该只会抓爹,你带上几名侍卫南下,会很安全,也不会耽搁时辰,只要去了栖霞山,为父说不得也会得救。”
栖霞山……
闵月柔想了一下,忽然抬起脸来:“爹说得是那个陆良生?”
说起的这个人,女子曾经在自家府邸也是见过一两面,不过也都是远远碰上,点头打过招呼,毕竟京城官宦人家出身,圈子也基本都是官宦子弟,所以跟那位借宿家中的贫寒书生并不熟悉,更不会因为对方长的英俊,像个花痴,做有损颜面的事。
偶尔,听到丫鬟从外面听来的传闻,说这个书生会道法云云,闵月柔大抵是不信的,后来对方施展法术,唤来神人,将陛下的承云殿砸的稀烂,周围其他官宦子弟也说了这事,这才让她感到震撼。
可惜,那之后,书生就没再回来,如今再被提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是他,还能有谁。”
闵常文揽过女儿走去前面低头啃草的马匹,边走也边在说:“原本我与叔骅公见他心性、机智,后来又得知他会法术,希望将来引入朝堂,能做出我等平凡人做不到的千秋伟业,就算将来皇帝昏庸,这南朝也有一根不朽栋梁支撑,撑一百年,两百年,对于修道中人来讲,都不是难事……”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就是没想到,事情也坏在这昏庸上面…..”
周围,侍卫过来,闵常文将女儿送上马背,自己转身上马,拉过缰绳笑起来。
“好了,月柔咱父女俩就在这里别过!”
话音落下,双脚一夹马腹,抖动缰绳促马跑了起来,“驾!”的一声暴喝,带着七名侍卫冲去前方岔口,向西南而去。
“爹!”
望去目光所及远方奔行的背影,追了一截的枣红马人立而起,一身梨花衣裙都在风里轻摇。
“爹!!”她在马背上又喊了起来,声音颤抖。
后面,侍卫促马上前,低声唤她。
“小姐。”
“嗯,我知道。”
闵月柔抹去眼角的泪渍,吸了一口气,转过马头,朝向另一个方向,缰绳抖动中,大喝了一声。
“我们走,驾!”
纵马奔驰起来,身后跟随的八名侍卫纷纷抽响鞭子,跟在后面狂奔。
天光照着游云在走。
空荡荡的小路上,光影扭曲,几道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袈裟抚动,高盘的发髻下,姣好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
“他会去找陆良生,这条道!”
其中一个身影指去向南的道路,片刻,几人身影再次消失在空气里,像是隐身了一般,迅速朝南面的路疾驰。
“驾!”
“驾——”
几人离开一阵,一支十余人的马队飞奔而来,为首一人黑肩红衣,背负四柄长刀,腰再悬一把,在路口勒了勒缰绳,抬手让身后的千卫士卒停下。
“千卫何事?”身后有人问道。
左正阳两腮鼓胀,看着地面马蹄的脚印,在岔路分道扬镳,大抵猜出了一些。
‘闵尚书与我有旧,抓他,我也难以下手,直走就去河谷郡,再往南就是栖霞山,他必定会去那里……那我……’
马背上,他目光看去另一条朝西南的道路,抬起马鞭指去这条路。
“他们分散而逃,我们去这条路追。”
“是!”
马队转向狂奔,灿烂阳光随着时间深邃下去,又从黑转明,陆陆续续数日,往南过河谷郡前往富水县的道路上,闵月柔一行九人连行数日,精疲力竭。
第四天下午,终于抵达县城北郊,距离城池不过四五里路,行人、商旅渐多,也有不少路边摆设的茶棚摊点,女子便是招呼同行的侍卫过去稍作休息,给马匹缓缓劲。
“让大伙都休息吧。”
听到这声,众人也俱是松了口气,一路过来数天,就算人受得了,马也早已疲了,缓下速度,过去最近一家茶棚,下马纷纷叫嚷。
“店家上一些茶水,再来点熟肉。”
路边茶摊也不只是卖茶水,毕竟赚不了几个钱,见一下来八男一女,伙计急忙放下手里收拾的茶碗盘子,提了茶壶和九只碗过来摆到桌上,边倒茶水边问道:
“九位客官,光是熟肉可不行,还得配点米饭,再不济还有凉拌菜,这炎热天吃起来,最为舒爽不过。”
那伙计也是有眼力的,虽然当着众人说,可面向为倾的还是九人唯一的女子。
“小二,捡简单的菜上。”
闵月柔抿了一口粗茶,打发了伙计,目光扫过四周,行人来往,倒没有稀奇的,这里她随父亲住过几年,也知道栖霞山怎么走。
匆匆对付完肚中饥饿,一行九人牵过马匹继续前行,闵月柔勒过马头,后方传来侍卫的声音:“小姐,那栖霞山你可知道怎么走?”
女子侧过脸来,点点头说了:“知道”的时候,一众侍卫目光警惕望去周围。
道路间行人、商旅来往,各种喧闹嘈杂络绎不绝,招揽客人的伙计站在路旁大声吆喝、赶着时间入城的商贩,驱着哐哐直响的驴车过去,这片热闹如常的氛围里,空气中忽然扭曲了一下。
一阵风刮来。
下一刻,就在闵月柔回头说话的视野间,一道血光唰的溅起,最后面一个侍卫凄厉惨叫,撕破周围吵闹的喧哗,刹那间,坐在马背上的侍卫,人首分离,脑袋唰的冲去天空。
“走!”
剩下的七个侍卫纷纷拔刀,护着自家小姐就往前冲,此时道路间行人颇多,看见冲天而起的血箭和人头,吓得四处惊散,躲去两侧茶棚。
“杀人了!!”“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快报官啊——”
……
踏踏踏踏……
马蹄声沿着官道转去山间道路,翻腾飞驰,惊慌奔逃的八人不时在马背上回头,刚刚同伴的死,让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甚至杀他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要停,加快速度!”
“保护好小姐!”
被护在中间的闵月揉心里惊恐万分,她自小也学了一些武艺,在京城一群官宦子弟中,还教训过想要轻薄她的纨绔,可眼下,遇到的事,完全打破了她之前的想法,人就那么平白无故的尸首分离。
难道这就是法术?
她想着,纵马起伏间,前方道路边一个衣衫褴褛,面色菜黄的老人正杵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点点戳戳,摩挲着迎面过来。
道路狭窄,后面又有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追,若是伤了这老人怎办?闵月柔连忙朝一侧的侍卫,叫道:“快带那老人一起走!免得因我们而死!”
对面,留着山羊须的老头早就听到马蹄声,可惜视力不好,模糊间只见重重叠叠的马匹朝这边冲来,哆哆嗦嗦的想要躲开时,陡然腋下一紧,身子跟着就飘了起来。
“哎哎…..你们干什么,造孽啊,我好不容易才从山里摸出来,不过走个路,怎么又把我带回去,这他娘叫什么事儿啊!!”
悲戚的话语声,被轰隆隆的马蹄声掩盖下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哈!栖霞山八大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