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语破春风
百余颗脑袋露在土外,鱼俱罗惊恐的朝那边史万岁等人大喊:“还愣着干什么,把我们都挖出来啊!快喘不过气了!”
就连之前中箭的士兵也都未死,身上连伤口都没有,不过仍旧传来撕裂的疼痛,令他们连路都走不了,被同伴搀扶坐到路边休息。
看到这一幕,杨广瞪大双目,激动的捏紧衣袍,虽然不懂这些,可他还是能看出幻阵蕴含的恐怖。
果然,这才是高人仙法,那日长安街道上,他就看出陆先生非寻常修道之人可比,能持仙剑斩妖除魔,还能布下幻阵置出万千兵马。
‘不行,今日本王一定要见到陆先生!!’
那边,鱼俱罗已被士卒挖出搀扶走回,颇为丧气的垂头朝杨广拱手。
“末将给殿下丢脸了,还请责罚。”
马背上,杨广摆摆手,让他起身,笑道:“不必这样,你对手可是陆先生,道法修为高深,我等寻常人肯定不及。”
从地上起来的鱼俱罗撇撇嘴,原本还有些不服气,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转去一侧的杨素,拱起手。
“多谢清河公及时破除妖法。”
“无妨,此时法阵已破,将军就前面开路吧。”
山间队伍重新恢复长龙,杨素接回指挥的权利,正要下达命令,原本停下的大风再次刮了起来。
山麓间的林野比之前摇的更加猛烈,地上石子翻滚直接从地上被吹的飞起打在人脸上,四周骑兵坐下战马踢踏蹄子惊恐的嘶鸣,若非被骑士死死拉住缰绳,早就调头跑开。
“清河公这是怎么回事?”“对啊,妖法不是已经破除了吗?!”
鱼俱罗、史万岁等将不安嘶喊,被风吹的眯起眼睛,不断安抚马匹,本问及的杨素也一脸发懵,刚才他确实眼睛破了法阵,为何又是这般变故,就连他也不清楚。
‘难道,阵中还有另外的法阵……’
杨素皱起眉头思索对策,忽然队伍里有声音在喊:“那是什么?!”
一旁的杨广、以及一干兵将循着声音望去,不远的山头,无数山岩大石咵咵的飞落下来,滚去道路中间。
阳光照去的山头,一抹庞大的长躯压着山顶翻滚游动,在众人眸底一闪而过,堪比房屋的鳞片映着光芒,随着滑动不停的闪烁。
长身翻卷顺着延绵的山势发出轰隆隆的雷音,某一刻,陡然停下,扑在众人脸上的风都在顷刻间转了方向,只见巨大的长身有了缓缓向上的趋势,一直不见的脑袋,此时从山的另一边高高抬起,照下大地的阳光在千余道视线中阴了下来。
“啊.....”杨广吓得差点栽落马背,抱着马脖趴在上面紧闭眼睛,周围兵将,饶是鱼俱罗、韩擒虎等人也俱都是一张张惊恐的表情。
巨大的蛇身顶部,那是九颗脑袋组成的头,每一张面相、表情皆是不同,目光如电,吐着蛇信,俯瞰山下的一群‘蝼蚁’
咕.....
杨素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捏紧道服。
.....假的假的,是幻觉,这是幻觉......不能怕!
陆良生.....陆道友,我又不是来求道闯阵的,要不要这样为难我啊。
此时,他心里也苦。
“你们是谁,还是赶紧走吧!我家先生的法阵,可厉害了!不能乱闯!”
陡然一声奶声奶气的童稚话语,在前方不远一块断崖上响了起来。
第两百二十七章 信任
焕发嫩绿的树梢摇曳,下方断崖边上,一个穿着白衫垂髫小童,悬着半截小腿在崖外,轻轻踢踏,旁边还有一只红狐蹲伏,兽瞳警惕的看去下方的队伍。
杨素视线从那方山头巨物上强行移开,循着声音看到崖边的孩童,伸手拦下搭弓引箭的士卒,压低嗓音。
“此儿,非寻常人,你们不可乱来。”
他明显感觉到了孩童身上有着妖气,旁边蹲伏的那只狐狸也非寻常野兽,侧过脸,朝杨广拱了拱手:“殿下,稍待,我过去看看。”
一挥袍袖,身形从马背飞纵,踏过前方士卒肩头,落去断崖下方不远,立在路边一块青岩上。
距离拉近,那孩童梳着垂髫,应该三岁左右,放缓了语气,笑道:
“小童子又是何人?”
“我叫……”孩童眨了眨眼睛,张开小嘴刚说出两个字,侧过脸靠近身旁的红狐。
“娘,明月可以说吗?”
狐狸长吻勾了勾,没有开口,只是点头。
得到母亲许可,孩童重新坐直身子,朝去下方那短胡须的人,脆生生的开口、
“我当然是我家先生的道童啦,叫明月,你们又是谁,带着这么多人,还拿着兵器,是不能进栖霞山的。”
杨素明白孩童口中先生是谁,那法阵可能暂且交给了这个童子把守这方。
看来老夫这老脸要给这孩童赔笑了…..
“那请问明月道童,你家先生可在家中?”
“不在不在。”
山崖上,小手飞快摆了几下,明月收回脚站起来:“你们快走吧,我家先生昨日去见城隍了,还未归来。”
见城隍了?
杨素问出那番话,也想套出陆良生的去处,好直接过去寻找,岂料得知去见城隍,表情不由愣了一下。
才多久不见,陆良生已会元神出窍这种神通了?
周围一群兵将今日是吓得不轻,以至于听到见城隍了,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该是如此这般的状态。
“那你家先生多久回来?”
杨素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抬起手朝那童子拱了拱:“我等专程过来拜见。”
那边,明月环抱小手臂,歪着脑袋看着摇晃的树梢,想了片刻:“我也不知,先生离开时也没说过几时会归,可能要许久吧,也有可能两三日,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可不能进,明月也不让你们进。”
小人儿指去远方山头的巨物,扬扬小下巴。
“不然,我会让它咬你们喔。”
这……杨素一时语塞,他也不可能跟一个三岁的孩童计较,眉头微皱思索一番,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到脚下的岩石。
“若你家先生回来,可将此物转达,他自会知晓。”
言罢,不再和那童子纠缠下去,回到本阵里,与杨广以及诸将商议一番,绝对暂且退回富水县登上一两日。
“也只得如此了。”杨广看去远在尽头的山村轮廓,叹了口气,扯过缰绳,带着队伍调头,沿着山道回去富水县。
烟尘蔓延远去山道,明月念着陆良生教的法诀,将幻阵收了,他今日其实恰好去小泉山看望母亲,才碰上这一幕,若是在陆家村里,或许都来不及收手。
看了看天色,也是不早了,转过小脑袋看向母亲。
“娘,时辰不早了,明月先回村里,省得先生回来寻不着我。”
胭脂化作人形,轻轻搂过儿子,脸贴着脸摩挲,这才有些不舍的分开,脸上绽出微笑。
“嗯,时辰也不早了,那就快些回去吧。”
将儿子送到山下,明月走出几步回头挥了挥小手:“娘,改日得空了,明月在来山上看你,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小跑着一蹦一跳的往村里去,边跑,不时还回头挥手,令得胭脂轻笑喝斥几句:“小心点!”“看着路,当心绊着。”“改日娘来看你”之类的话。
目送儿子小身影消失在村口,笑着身子一矮,变做狐狸跃进了山林。
……
“大师兄,该收摊了!”
进村的明月一蹦一跳,与进村不远摆摊算命的王半瞎打了声招呼,脚丫子迈开,飞快跑回篱笆小院,原本想找宇文拓、李随安、屈元凤三个少年玩耍,反正先生现在都还没回来。
“二师兄、三师兄,我们来……”
一进院门,就见三少年规规矩矩的坐在几张石凳上,伏在石桌专心书写典籍注解,驴棚里,多了一头老驴匍匐,一搭没一搭的嚼着草料。
明月顿时咽下后面的话,刹住脚步站的笔直,看去檐下的背影,乖巧的喊了声:“先生。”
“去见母亲了?”
陆良生也是刚回来,他没有走官道,而是直接骑着老驴翻山越岭,呈一条直线回到栖霞山,那样更快一些。
在明月“嗯”的回答声里,他进屋将手中那片嫩绿的树叶放去书桌,伸出手指推行呼呼大睡的蛤蟆道人。
“师父,醒来,跟我上一趟山。”
半睡半醒的蛤蟆还没回过神来,身子轻飘飘的升高,就被徒弟放去了肩头,差点没抓稳,滑落下去。
“彼其娘之…..老夫刚梦到…..呃…..梦到什么来着?”
门口,明月走过来,抬起手臂,摊开的掌心有一枚玉佩。
“先生,刚刚有人给的,还带了好多人过来,不过都被明月打发了,厉害吧。”
“厉害。”
陆良生拍拍小脑袋,拿过那枚玉佩,不用明月解释,从上面流转的法力,他能感觉到对方留在玉佩中的讯息。
‘杨素不好好攻城掠地,跑栖霞山来做什么?又奉杨坚的意思,请我当国师?’
手在小人儿脑后轻拍,说了句:“去玩吧。”便是走出房间,那边三少年伸长脖子望来,李随安见明月跑开,小声问道:
“师父,那我们呢?”
回答他的,是一巴掌拍在头顶,按回桌上,惹得宇文拓、屈元凤嘿嘿笑出声音。
陆良生走过他们,侧脸轻声说了一句:“继续写!”
便是走出院门,去往栖霞山上。
残阳从西面山头照来,拖着他影子斜斜划过山石、林木,断崖外云海翻涌,老松轻摇漫舞,舞动的斑驳里,一抹倩影,青丝飘荡,红怜站在茅庐前,看着陆良生走来,脸上化开笑容,款款福了一礼。
“公子。”
她轻声道了一声。
看着抬起的眼眸,陆良生伸手拉过她的手,推门走进房里,拉着坐到床沿,沉默了片刻,将此去天治城隍与周瑜的一番谈话讲予她听。
“可能,没办法让你投胎,不过还有一种方法,或许可以一试,可能有些危险,红怜,你愿意吗?”
一旁,感受着男人手上的温热,红怜抿了抿唇,两颊显出好看的梨涡。
“妾身信公子。”
书桌上,蛤蟆道人看看徒弟,又看看小女鬼对视,歪过脑袋,眨了眨蟾眼,不明白什么意思。
第两百二十八章 相邀栖霞山
片片嫩绿在茅庐上轻摇,房里一片安静。
灯火暖黄,看着红怜的笑容,陆良生将她手握紧,剥离恶魂凶煞,并非易事,其中可能会出现什么凶险,他也不清楚。
不过既然红怜选择相信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试试的,眼下,给红怜一点信心,只能暂时说一些宽慰的话。
“城隍周瑜该是不会骗我,若是不差,剥离凶魂,立庙供奉,有望塑造法身,再假以灵枝说不定能重塑身躯。”
感受到陆良生手心传来的温热,聂红怜望着他没有说话,垂在一侧的另只手,忍不住也伸过去时,一声轻咳从那边桌上响起,红怜连忙将手缩回去,将脸撇去一边。
蛤蟆握蹼放在嘴边咳了两声,蟾眼来回瞟着对面一人一鬼,心里早就骂开了。
‘彼其娘之,打扰老夫美梦,叫过来就是看你们两个秀来秀去的?’
负起双蹼,走到桌沿盘腿坐下:“良生呐,立庙供奉,虽然稳妥,可时效太长,为师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
陆良生松开女鬼的手,坐直身子,眼神半信半疑的看去老神在在的师父。
“真的?”
听到蛤蟆的这句话,那边的红怜也激动起来,起身朝短小的身形福去一礼。
“蛤蟆师父,你真有办法让我重塑肉身?”
“哼,老夫之话,岂能有假。”
那边,蛤蟆道人睁开一只蟾眼,看了眼女鬼,从桌沿站起来,走去窗棂,月色清冷,照拂整间小院。
“此法简单而直接,为师正好略懂其中奥妙之处,不过,需女子之身八具,以血肉为祭,
艮土之位,就阴木生门,此时立春,再过几日就是惊蛰,正好施法.......呱”
话语停了下来,不由想起岐山里,孤坟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