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172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老蛤蟆?!”

  道人丢了枯枝,站起来,不远拉着老驴的树妖听到动静小跑过来,四下张望,好像听到水声,指去水潭边。

  顷刻,荡有涟漪的水面,嘭的破开溅起水花,蛤蟆道人“呜啊......老夫.....”的一声里,抱着鱼竿,落回水面飞速左右乱晃,推开一道道波纹飞速游移。

  道人严肃的盯着水潭手舞足蹈在水面滑行的蛤蟆,想起数年前,对方掉去蓄水池的一幕,重新蹲回火堆,继续传柴烧火。

  “还以为掉水里,原来游水去了。”

  挥手让树妖别急:“老蛤蟆不会泅水,此刻怕是在学,不用担心。”

  水潭中,雨线一紧,抱着鱼竿漂浮向前浪的蛤蟆道人猛地一沉,眨眼没了踪影。

  咕噜噜.....

  只剩几道气泡冒出水面。

  “那个....”树妖微微张合嘴,指尖点点水潭,转过头看去孙迎仙,“......那只小蛤蟆好像沉......去了,你不看看?”

  “!”

  道人表情愣了一下,柴禾一丢,拔腿就跑去水潭,水面风平浪静,只有十多片枯叶飘着,轻轻荡漾。

  此刻,陆良生正谢过那老叟,打听清楚此地何名后,将一捆柴禾提在手中回走下去水潭,就见道人正在脱衣裤,坐去地上,鞋袜也一并丢去旁边。

  “你这是要下去戏水?”

  “戏姥姥个腿.....”

  树妖眉角挑了一下,道人摆手:“不是你这个姥姥。”随即,手指去水潭,朝陆良生说道:“师父掉水里去了,本道这不是去捞他么。”

  捧了一点水拍去胸口,不等道人跳下去,水面蛤蟆面朝下,软趴趴的浮了起来,陆良生掐出指决正要将师父托悬水面,忽然,一动不动的蛤蟆道人,保持不动的姿态,斜横着漂到潭边。

  靠近了这才发现,蛤蟆胖鼓鼓的腰身上,缠了一圈青影,一靠近潭边,细长的青影松开,滑入入河底,蜿蜒游开。

  隐隐能看出一条小青蛇,有人指头粗细。

  “老蛤蟆?”“快醒醒!”

  道人指头弹弹蛤蟆脸颊,这边陆良生指尖聚出法力轻按去师父白花花的肚皮,滩水顿时从他鼻口喷出出三道水箭,猛地打挺坐起,脑袋连着肚子朝两边看了看。

  “咦,老夫的鱼呢?”

  陆良生松了一口气,从书架取过绢帕给师父擦了擦身上水渍,“师父要吃鱼,等会儿就是。”

  走去潭边,招手吸来水面漂浮的鱼竿,重新挂上鱼饵,蛤蟆道人飞奔跑去书架隔间,换了套衣裳,安静的坐去旁边,指着下沉的鱼线,使劲拍打徒弟裤腿。

  “快拉上来!”

  陆良生一抬鱼竿,一尾草鱼破出水面,落去地面,一个劲儿的跳动,拍着尾巴哗啦啦的响。

  “师父,这条鱼够大,午饭有的吃了。”

  树林、小潭,加上阳光灿烂,蝉鸣此起彼伏,老驴悠闲甩着秃尾,仿如一群逢春踏青的人,说笑嬉闹。

  出门在外惯了,做饭菜的手艺不说多好,但也都驾轻就熟,道人利索的给鱼破肚去鳞,宰成数块盛去大碗里腌去腥味。

  蛤蟆探身朝碗里闻了闻:“多放点米酒、姜、盐腌入味,老夫吃食方面可是行家,刚掉水里,正好驱寒。”

  “行。”

  道人嘿笑放入腌味的佐料,搅拌和匀,掰了几根存放袋里的小葱:“青鱼放小葱,撑死老蛤蟆”

  “讨打!”蛤蟆跳起来,蛙蹼敲去道人膝盖,陆良生和树妖忍不住笑出声,一旁啃草的老驴哧昂长嘶两声。

  吃过午饭,收拾妥当准备离开这方,陆良生走去潭边,拱手朝潭底拜谢。

  “承蒙你恩,无以报答。”

  袖中掏出一枚丹药,“此药虽不是仙药,但也可助长生气,还请笑纳。”

  “让为师来。”

  蛤蟆道人不知什么时候从那边过来,扯了扯徒弟的袍摆,让他将手中丹药递来,捧在双蹼间。

  “老夫不欠人情,此药就当谢礼,望你早日褪鳞化人,修得正果。”

  轻轻一抛,丹药落去潭边浅水,沉去水面一瞬,一条青色小蛇蜿蜒走来,张开口就将那枚杏黄丹药吞进肚里,

  像是能听懂蛤蟆道人的话,小青蛇钻出水面探出蛇头朝岸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点啄脑袋,身子在水里翻了一个涟漪,欢快的朝潭的另一边游了过去。

  蛤蟆道人负着双蹼看着涟漪消失在水面,转身感叹了一声。

  “老夫当年也是像这么一个小潭里出来的。”

  “那师父为什么不会游水?”陆良生捡起他,放去肩膀,过去帮忙收拾书架挂去老驴后臀。

  蛤蟆盘在徒弟肩头,歪了歪脸,“为师如何知道,有灵识以来就在潭底,后来才跑去潭边。”

  “说的好像是师父石雕沉在水里一般。”

  陆良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不过他记得曾经入南陈参加殿试时,有宦官介绍过,当初宫中有一只望月金蟾雕塑被人盗走,莫非是师父?

  但想了想,很快将这想法抛却脑后,虽然妖怪里也有山精石怪吸日月精华而化形,可要做到师父当初那般本事,怕是几乎不可能。

  离开小潭,牵着老驴走上地势的高处,回头望去,潭边的岩石上,一抹细小的清影盘卷朝着他们吞吐蛇信,高高竖起上本身点点啄啄,像是在道别。

  “山水相逢,便是缘,告辞!”

  陆良生笑了笑,还去小蛇一礼,一卷袍袖,踏去北上贺灵州的道路,潭边,盘卷的小青蛇看着书生、老驴消失的方向,迅速爬下石头,细鳞蔓延过凌乱的泥石,窸窸窣窣朝着那边追了上去。

  ......

  夕阳在天云照出彤红,老鸦立在附近一颗枯树‘哇’的啼鸣。

  离开那处小潭数十里之遥,陆良生、道人一路行来,已是黄昏时分,山间道路崎岖难走,时而施展法术,时而缓行观赏山水风景,倒也惬意。

  天色将暗,原本准备林间露宿的两人两妖一驴,走上前面的山岗,夕阳残红笼罩之中,一个小镇的轮廓沐在夕阳下。

  一侧密林近挨,另一边是断崖延绵,远处看,镇子中间一条笔直的大路延伸去北面,正好可从这方去往贺灵州。

第两百五十四章 夜投小镇

  夜色推去残阳最后一抹红芒。

  山下的小镇亮有几处人家户的灯光,房檐低矮,狭长的街道砖石不平,残有泥泞水洼,天色黑尽,偶尔从某条巷子传来几声犬吠。

  汪汪汪汪——

  家狗狂吠,薄雾茫茫的街道,一片中间方孔的黄纸飘飞,贴去地上,随后被落下的驴蹄踩了过去。

  陆良生与道人牵着老驴走进镇子,尚有亮光的窗棂先后熄灭,能听黑暗里窗棂吱嘎关上的声响。

  “怎么回事?这日落而息也太早了吧?”

  道人看去四周,有些摸不着头脑,片刻,一拳砸在手心:“莫不是这镇子里闹鬼?!”

  “不知道,前面有家客栈,先去投宿,向店家打听一番,若是有鬼,顺道帮这里百姓除了就是。”

  从这里经过歇息一夜,若真有鬼作祟,帮这里居民除害,不过随手而为,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前方一家客栈还亮有灯火,远了看,有些惨白惨白,一个店家伙计正将门关上,听到铜铃声,还是忍不住抬了抬脸,一个杏纹白底衣袍的书生牵着一头老驴过来,旁边还有个尖嘴猴腮八字胡的道士。

  伙计把着客栈大门,探出一张脸小声问道:

  “两位有何贵干?”

  走近这家客栈,陆良生看到本该门口的大红灯笼,却是两盏白纸灯笼,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看来家中有白事,虽然不便,可这镇不大,想必也就这一家客栈,陆良生还是问道:

  “不知可否投宿?”

  “两位客官,不行,掌柜家中有白事,这两日都不开张做买卖。”

  那伙计眼睛向上看了看夜空,似有些焦急,说完这句,呯的将门给碰上,道人呲牙咧嘴的冲过去,使劲拍响:“白事又怎么样?本道不忌讳,有张床就行!”

  那边叫喊里,陆良生抬头也顺着刚才店家伙计的视线望去夜空,月光阴冷,一朵阴云缓缓飘去遮去一角。

  也没什么奇怪的。

  想了想,叫过那边还在叫门的孙迎仙,拉着老驴干脆继续朝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客栈。

  从金州过怀义州到的北方,两人几乎都是在山野间度过,偶尔也有住店,不过那也是数天前的事了。

  “不就是办丧事嘛,挪个地儿有张床,咱们也不忌讳。”

  “可能别人忌讳。”

  说完,这条街也走的差不多了,黑漆漆一片哪有第二家客栈,陆良生笑了一下,翻翻袍袖撇去身后,看来今晚又要在外面睡一宿了。

  “老陆,你瞧那边还有一家亮着,咱们过去借个宿。”

  顺着道人看去的方向,街尽头临街房檐下,一个老头正搬长凳进去。

  “老丈!”

  听到忽然一声叫他,老头吓了一跳,本能的跨进门槛躲在门后,探出半张脸来。

  见是两个陌生人,心里反而送了一个口气。

  “两位什么人啊,唤老汉何事?”

  虽然开口说话,但人还躲在门后,大有一个不对就关门的架势。

  “自然是良人。”

  道人挎着黄布袋,一个闪身窜去房檐下,随意拱了拱手。

  “就是想跟老丈打个商量,能不能借个宿。”

  屋内灯火照出门隙,老包着头的老汉眯起眼仔细看了看道人模样,肥大的道袍套在瘦小身板,像个猴子穿上衣裳,鬓发随意挽起,看上去就不像个正经出家人。

  赶忙摆手。

  “不行不行,没床给你。”

  “这位老丈。”

  老头就要关门时,檐外牵驴的陆良生,松了缰绳,上前拱手,先一步开口。

  “这位道长与我长途跋涉,前往贺灵州,路经贵地,原本是要投前面那家客栈的,可那家有白事,我两又无地方可去,恰好看见老丈还未关门,便过来冒昧打扰,这位道长连续几日风餐露宿,又染了些许风寒,语气多有不好,实在对不住。”

  说着,朝孙迎仙眨了眨眼睛,后者瞪回去一眼,连忙咳嗽几声。

  听到响亮的几声咳嗽,对面房门多打开了一点,老头见说话的是一个书生打扮,语气温和有礼,这才退开,取过桌上油灯探出门,照了照两人和后面的驴子,书架上挂有锅碗,便是点点头,将门完全打开。

  “进来吧,老汉相信你们。”

  “多谢老丈。”

  陆良生拱手作揖,牵着老驴跟着老头绕过房檐去了后面一侧小门,老头举着油灯,看着他将驴子系去院里的树。

  “你们俩从哪儿过来啊?”

  “嗯.....金州。”

  原本想说江南,想及这边不知道对南方人态度,陆良生便随口说了金州,系好缰绳在老驴头上拍了两下,使了一个不许胡闹的眼神,跟着老头走去前面屋子。

  “这位公子进屋小心点,门槛有些高。”

  进屋时,老头特意叮嘱了一下,还将油灯放低一点,照亮书生脚下,陆良生留意了一下,这门槛有些年月的老木不同,可上面一节颜色较深,明显额外钉上去的。

  “老丈,你家门槛怎么这么高?”

  屋内宽敞,除了灶房与这室连在一起,不远还有两个房门,挨去右壁有通往阁楼的木梯,只是有些年月了,想来几年、或十几年前,该是颇有余钱的人家。

  油灯放去桌上,灯或摇曳间,道人抢先从老头手中拿过茶壶倒了两杯水,老汉走去将长凳搬过来,邀了两人坐下。

  “不止我家的高,这镇上,还有附近几个村儿,家家户户的门槛都高。”

  道人来了兴趣,民间怪异之事,他颇为喜欢听,忙给老头也倒了杯水递过去。

  “这里面有什么说道?”

  “唉,能有什么说道,还不是防.....”老头声音停了停,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去通往外面的房门,门栓插上没有。

  半响,才开口:“二位是外乡人,初次来这里吧?以前也有不少商队走这里过,现在都很少来了,你们二位年轻人也真是来前不先打听打听。”

  “怎么闹鬼啊?男鬼还是女鬼?你瞧瞧本道这身什么?”

  孙迎仙抖了抖身上道袍,又从黄布袋里翻出几张符纸拍在桌面:“哪里有鬼,你带本道去,保管帮你们治得服服帖帖。”

  老头看了眼道人,又看了眼桌上的黄符,摇摇头:“要是鬼还好,可道长啊,那东西.....唉,老汉都不知道怎么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