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216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出兵之今,各路南下的部落军队少有斩获,败绩平平传来,所以他才不得不尽起部落十万兵马寻了这处最为隋军防线最为薄弱的一处猛攻,然而对面隋将率领的三千兵卒,硬是将他十万军队拖了数日,折损八千多人。

  好不容易将对方磨的不足一千,却是又碰见这么一处令人感到诡异的两百战阵。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南下打到长安,告诉南朝的新皇帝,突厥还在,沙钵略还在!

  “不要理会他们,南下!”

  随着沙钵略的下令,传令骑兵举着旗帜沿着大大小小的军阵飞驰,挽弓射出令箭,不久,突厥中军吹响了号角。

  呜呜~~~

  停滞两百战阵前的两支骑兵兜转马头,拐过方向如两条洪流绕去中间的礁石,向南而下。

  马蹄震动大地,屈元凤站在阵中看着两侧绕行奔涌的突厥骑兵,嘴角咧开,陡然笑了起来,偏过头对周围布阵的麾下吼道:“往日我如何操练的?”

  握令旗的手一挥:“变阵!”

  这是他从长安带来的两百人,一直用风林火山阵法操练,不敢说得心应手,但一听命令下达,一道道身影脚步声密集响起,迅速挪动起来,刀盾、枪林变化位置,分出乾坤阴阳八卦的。

  “乾坤阴阳、势如火侵!”

  屈元凤聚齐法力,令旗自手中划过阳光,土黄的颜色褪去的一瞬,亮起火焰的红光,置下的乾坤阴阳阵旋转散开,两百士卒目光通红,其中一名队正挺着长枪然迈开脚步,紧咬的牙关张开。

  怒吼:“杀——”

  “杀!”

  两百人怒吼呐喊震响延绵的蹄音,一道道身影两条游鱼般游散开去,没有任何约束,狂暴的朝两侧南下的突厥骑兵狠狠撞了上去。

  “啊啊啊——”

  狂奔的士卒手中长枪刺入奔涌的战马胸肋,血光溅起,奔驰的马匹驮着上方的骑士悲鸣着翻腾坠去地面,翻滚中,提刀顶盾的步卒跃过上方,压着盾牌轰的撞在另一匹飞奔的战马上,带着血肉迸裂破碎的声响,与马背山的突厥骑兵一起坠去地面,纠缠的身躯瞬间消失在无数翻腾的马蹄之下。

  突然展开的攻势让原本绕行这方的突厥骑兵懵了一下,随即大喜,吹响号角转变方向,迂回从后方挽弓袭扰。

  屈元凤身受‘火’字法阵加持,眼中红潮炽烈,偏头侧身,手中那杆长枪,猛地投射出去,越过麾下士卒头顶,噗的插进从后方迂回过来的一个突厥骑兵胸口。

  看也不看坠马的身影,挥舞令旗。

  “苍木成林!”

  游散开去的士兵像是能感受到主将在耳边话语,剁下身前敌人脑袋,迅速缩拢阵线,长枪密集呈圆形四面开花,再次摆下阵势。

  远处观战的沙钵略狠狠甩了一记鞭子,促马来回走动,用着突厥话大声咒骂一句,再次让步离、达头可汗的骑兵不要理会,那处两百隋人,留给步兵收拾就行。

  浩浩荡荡的三万步卒伴随号角声推进,而那边屈元凤令旗再次一挥。

  “进退有度,其疾如风!”

  风吹过原野,已是不足两百人的战阵里,士卒脚下生风,哗啦啦甲胄抚响,持着兵器保持严密的阵型,向南行进迅速,半道上,阵型展开,又对两侧骑兵展开攻击,厮杀一阵,缩拢再走,冲出突厥轻骑的包围,不给对方步卒逼近的机会。

  纵然借助法阵对敌,两百人数终究少了,展开拖延攻势的当天,从早上一直到黄昏,两百士卒降至一百七十名,夜色降下后,突厥骑兵丢下一千具尸体,撤走回本阵扎营休整。

  翌日一早,像是憋了一股气的突厥可汗沙钵略再次推进,这次以骑兵呈圆形环绕逼停这一百七十名隋兵,突厥步卒这次靠近了战场,以极大的数量,几次将屈元凤陷进人潮当中,凭借一股法阵的维持才从边沿突破,一边防御骑兵袭扰,一边保持阵型徐徐后撤。

  第三日夜晚,双方再度停下攻伐,屈元凤点燃篝火,咬下干硬的饼子,看着摇曳的火光,他身边现在只剩下一百零五人,靠着援军在途中的念想,还能勉强维持着士气不散。

  “.....不能退。”他盯着火焰轻声呢喃,周围士卒也俱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坐在一起,包扎伤口,吃着干粮。

  远方山坡上,观察着这一切的沙钵略踢开脚下一枚石子,大氅扬起,转身离开翻身上马。

  “骑兵先行,另外,喧后队的大祭司过来,我就不信,破不了这拨隋人!!”

  十万兵马南下,被两百人拦在半道三日,若是不杀了这拨人,他岂能还有威望?

  军令随快马奔去远方的同时,这片夜色下,奔逃离去的达奚长儒已抵达最近的城池,将沙钵略出现在这方防线的消息传出,巨量的信息随烽火、快马不断传去各方。

  黑夜中,远方一座座山峦陆续亮起了火光,朝着南面长安疯狂的传达,抵达北柱山已是凌晨深夜。

  “沙钵略率十万突厥军队南下!”

第三百二十九章 白狼神

  金色的晨光化开青冥,自城中蔓延过一栋栋鳞次栉比的房屋楼舍,照进远方府邸别院窗棂,洒去敞开书页的案桌。

  哦....哦哦昂——

  鸡鸣响亮,闵府渐渐热闹起来,人声喧哗,一袭长裙拖地的女子带着端有稀粥糕点的侍女走过长廊,过了月牙门,远远看见别院老树下,书生摆上了画架,润笔作画。

  “陆公子。”

  闵月柔从丫鬟手中接过托盘,迈着莲步亲自端过去,放去石桌,偏头看去铺开的画卷上,樟树挺立,枝繁叶茂下,是一个手握书卷的老人沐着透下斑驳,阖目读书。

  忍不住开口问道:“陆公子,这是叔骅公吧。”

  陆良生点点头,老人在世时,这位闵府小姐也是见过的,这样说话,无非是给话起个由头。

  果然,闵月柔忽然眉开眼笑凑过来,站到画架对面,平举起双臂,原地转开,裙摆兜着风飞旋洒开。

  “那,能给我画一幅吗?我想看看在纸上会是什么模样。”

  “呵.....”

  陆良生轻笑出声,勾勒完恩师画像最后一笔,重新铺上一张空白画卷。

  “那你站在别动。”

  “嗯!”

  闵月柔收起双臂,抿嘴含出一丝笑,手指交织垂在腹前,轻轻前倾,就像微微福礼。

  风拂过樟树,枝叶哗哗摇摆。

  阳光照进窗棂,走出书架的蛤蟆道人伸了一个懒腰,顺道踹了一脚还在酣睡的王半瞎,下了床尾,两条短腿一蹦,攀上书桌脚,奋力爬上去,抖动后背密集的疙瘩,哼着小曲,走到窗框盘成一坨。

  “今晨起个早,谁人哪得悠闲......还属老夫最悠哉......”

  原地不动,四肢挪了一个方向,蛤蟆道人哼着曲儿,看去外面坐在画架前的徒弟,以及站在对面保持姿势不动的女子,继续哼唱。

  “......还有我那乖徒儿,命中带桃花呀......那女子......一看就不是良家,啊呸.....一看就是长情女呐啊~~~”

  晒了会儿太阳,阖上眼睑也就不去看那边男女了。

  .....只要不去西北,别碰上那头白狼就行,这清闲日子过着不好吗。

  窗外,樟树枝叶沙沙声里,陆良生看着眉目含情的女子,目光撇去画上,笔尖勾勒老樟古树下,窈窕的身段,长裙抚动,轻轻点缀,缕缕青丝高挽,髻头插上金钗玉珠,后方房屋,窗棂敞开,有书架长画。

  半个时辰后,陆良生落下最后一笔,朝画上轻轻吹出一口气、

  顷刻,一阵风吹来,就在闵月柔身旁不远,一道女子的身影凭空出现,阳光里,朝着陆良生遥遥一福。

  画里的女子走了出来,令得闵月柔捂着嘴巴,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陆公子......这画出的我,是活的吗?”

  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那边画中‘闵月柔’却是敏捷的往后躲开,表情惟妙惟肖,看不出丁点真假来。

  “良生!”

  就在这时,月牙门外闵常文的声音忽然响起,这边陆良生放下笔起身,就见老人一身官袍神色匆匆,快步进来别院。

  陆良生看他模样,应该是下了早朝就赶回来,连官袍都没来得及去后院换下,想着,便迎上去拱起手。

  “侍郎大人,怎么了?”

  那边幻象消失,闵月柔也收敛笑容小步上前,给父亲福了一礼:“爹,发生什么事了,去那边坐下慢慢说吧。”

  闵常文走去石凳坐下,缓了一口气,说道。

  “北面战事出了意外......”

  这话一出,窗棂晒太阳的蛤蟆道人陡然睁开眼睑,微微撑起上身倾听,片刻,闵常文后面的话语传了过来。

  “......突厥大可汗沙钵略亲率十万本部兵马南下,我大隋各处交战之地,不过是他幌子,此人一直按兵不动,寻找阵线薄弱之处,让他找到达奚长儒所防之地,三千劲卒只剩七百,留下两百人断后,他才突围而出,沿途烽火四起,二皇子已率京畿三万兵马前去救援......”

  老人说着话,并没有留意到站在一旁安静听着的书生已经转身离开,平静的走进房间,取过书架放去门口。

  那边父女俩听到驴子嘶鸣和蹄声才反应过来,闵月柔连忙问道:“陆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就在这里耽搁了些时日,该出门走走了。”

  书架放去老驴后臀,陆良生平静的回了一句,将师父从窗框拿过来,放进隔间小门,低声叮嘱一句:“师父系好绳子。”

  便牵过缰绳,朝老人拱手辞别,没等闵常文,还有闵月柔说话,一眨眼就消失在月牙门外。

  “爹,陆公子这是去哪儿?”

  女子提着裙摆追出去几步,已是看不到人影了,回头着急的看去樟树下的父亲,老人叹口气,重新坐回石凳,抬起目光望向北面。

  “他这是要去北边啊,之前为父以为战事不会出意外,才强留他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唉,看来是为父的过错。”

  北面战事突变,老人也是今日早朝才知晓,到的现在这条消息已是在城中传开,犹如电弧不断蔓延。

  写有‘宇文’二字门匾的府邸里,一向冷静的宇文拓失手打碎了花瓶,看着一地碎片,心急如焚,短暂想了想,取过房中师父赐予的法剑就要出门,才走到庭院中间又停了下来。

  耳中隐约响起陆良生的声音。

  “你乃前朝皇族,没有皇命不可轻动,徒惹事端!元凤那里,为师亲自过去。”

  法音入耳不过片刻,宇文拓冷静下来,咬紧的牙关,慢慢放松,站了好一阵,才返去屋里,法剑拍去桌面,望着屋外灿烂的晨阳,又是重重拍响。

  ‘但愿师弟无事。’

  ......

  阳光划过云层,延伸北方,云端俯瞰而下,突厥骑兵卷起长烟冲向南方,在他们背后原野上,齐齐推进的步卒方阵在苍凉的号角声里,朝垂死挣扎的那一小拨隋人进行最后的合围。

  沙钵略促马站去山坡最顶端,视线远方的那一拨隋人,如今不足百人,依旧顽抗想要拖住他。

  “萨满大祭司,你看出这些隋人可是用了妖术?”

  他身旁,一战黑色战马迈着蹄子缓缓上前,马背上,一个着兽皮拼接的衣袍男人,络腮大胡,如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大可汗所看的方向。

  “南朝的修道之人,可汗不必担心,白狼神之下,他不是对手。”

第三百三十章 凤鸣染血烟

  呜~~

  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持续响彻天空,聚拢布阵的九十七人已是到人疲马乏的地步,屈元凤捂着肩头迸裂的甲叶,流出的鲜血早凝成了一层血垢。

  呼呼.....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当初听闻过师父用幻阵困住南陈三万兵马的事,可真做起来,尤其面对铺天盖地般的兵海,终于感觉到了什么是力不从心。

  “山!”

  合围的突厥步兵举着盾牌抵过来,密密麻麻的长枪穿过盾与盾之间的缝隙,猛烈朝他麾下九十七人组成的小阵猛攻,加持法力的阵型里,土黄色的法光疯狂闪烁,化去屈元凤麾下士兵盾牌上抵消一次次刺来的冲击,犹如汪洋海潮中,摇摇欲坠的礁石。

  两侧环绕的突厥骑兵,不时挽弓射来几箭袭扰,落去小阵里,有人捂着颈脖痛呼,迎击的长枪随后掉去地上,身后,同袍连忙填补中箭死去的士兵,歇斯底里地怒吼,与对面刺来的枪林疯狂挥砸。

  屈元凤呯的一声打偏飞来的箭矢,拖着长枪看着不断冲杀挥刀的突厥步卒,他目光望去远方山坡,隐隐感觉到了法力的波动。

  “他们也有修道中人?”

  思绪飘去的刹那,那山坡上,骑着黑马的萨满祭司翻身下来,伸手接过旁者递来的兽骨镶嵌的小鼓,鼓边正中有颗人的头骨装饰,他像是在与屈元凤对视一般,络腮大胡张开,露出一口黄牙笑了起来。

  “中原的修道者......呵呵.....”

  轻笑两声,忽然仰起脸望去碧蓝的苍穹,天空之上,白云如絮,不久,几多阴云飘来,下方无数人的视野逐渐阴沉,就听一道粗哑的声音在山坡嘶喊。

  “格日热——”

  咚!

  枯燥大手一下拍去大鼓,天地风声怒吼,弥漫马蹄、人脚间的沙尘呼地飞去天空,然后,再次降下,直接将下方九十七人团团笼罩。

  砂砾伴随风声呜咽怒吼,不少士卒口鼻、眼眶、耳中飞进砂砾,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挥舞手掌不停的抹去口鼻间的堵塞物。

  “糟了。”

  视野受阻,屈元凤知道是那边的突厥修道者在施法,可他只会风林火山,而且也只能运用在麾下士卒上才有效果,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感到一丝慌乱,混乱中,回身一枪刺死想要偷袭的一个突厥人。

  偏头大吼:“冲出去!”

  左手令旗一挥,上面渐弱的法光闪了闪,‘风’字一法,附去士卒腿脚,九十七人听到屈元凤的声音,急忙朝南再次展开狂奔,擦着即将合围的两支突厥方阵中间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

  然而,合围之势已成,两侧突厥步卒方阵刀枪疯狂照着中间这九十多人劈砍,片片血花当中,屈元凤半身染血,躲开一柄刺来的枪头,铁盔不知飞去了哪里,发髻凌乱的挥舞令旗,将仅存不多的法力加持给周围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