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274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哎!别跑啊,东西都上齐了,你跑什么啊?!打个对折也行!”

  道人跟着挤出来,朝跑远的背影叫喊一声,泄气的朝地上吐了一口,转身向那些偷笑看热闹的叉腰嚷嚷。

  “笑什么笑,你们也别白看啊,好歹给点啊!这八个大汉养活起来,可不容易......”

  转身说话的空当,余光里,通往东面的官道上,一个青衫白袍的书生牵着一头老驴,驮着书架,慢慢悠悠的走来这边。

  道人正是孙迎仙,看到那边过来的一人一驴,愣了愣,顿时就朝人堆里的陆盼几人挥手:“别卖力气了,收摊!”

  说完,就朝那边书生、老驴跑了过去,扯开嗓门嚎了一声。

  “哎哟喂,可算把你老人家给等来了!”

  陆良生看看他捧着个小铜盆的模样,又看到盼叔八个抱着长枪、大刀的过来,有些疑惑。

  “老孙,你们这是干什么,在街边卖兵器?”

  “卖兵器?本道差点卖人了!”

  道人心里也是来气,将铜盆往他手里一塞,坐去路边,将鞋子脱下来,抖了抖泥沙,“.....你现在好好想想,走的时候,可留了钱?”

  听到这话,陆良生怔在原地,伸手去摸另只袖里,沉甸甸的钱袋,传来哗哗的声响,只得干笑两声。

  “.....走的匆忙,忘了......”

  “忘了?!”

  孙迎仙气不打一处来,套上鞋子,看着那边过来的八个大汉,朝书生比出一个六的手势。

  “整整六天啊......知不知道本道怎么过来的?!他们八个实在太能吃了,一路上天上飞、地上跑的,都快被本道抓绝了,就差跑进山里寻妖怪给他们拖来放去架上烤了。”

  道人背着手,说的唾沫星子不停喷出来,看到蛤蟆道人听到动静,从门缝探出半张脸来,冲他嚷了过去。

  “又没说你,有什么看的。”

  那边,门缝里,蟾眼翻了翻,呯的一声将门碰上,传来法音:“良生,进城吃饭!为师听那些店家伙计吆喝,肚子饿了。”

  陆良生笑了笑,牵过缰绳,叫上过来的陆盼等人,揽过老孙肩膀拍了两下。

  “还生气呢,我不是赶来了嘛,走,进城带你们吃顿好的。”

  “别架本道脖子上,快喘不过气了!”

  道人拿开他手,要说不气那是假的,可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谁叫自己喜欢陆大书生的妹子呢。

  进到城里,扰扰嚷嚷的长街依旧热闹,不过比城外的集市更有序一些,陆盼八人抱着刀枪横在书生身后,凶神恶煞的让过往的百姓远远躲开,也是颇为兴奋的左右看着长安繁华街景。

  “良生啊,想不到街边卖艺,比在家种田都挣的多,早知道农闲时候,就到富水县去卖卖。”

  “卖?卖什么,卖肉啊!”

  道人指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毫不在意旁人望来的目光,说道:“也就长安这里挣得多些,你到富水县试试,一天有个十几文都不错了,还不够你们塞牙缝。”

  想来在途中也是吃尽苦头了,陆良生看他嘀嘀咕咕的抱怨,又说了些安慰的话,目光望去长街前方一侧,蓝底白字的旗幡飘荡,一个大大的‘栈’字写在中间。

  门口招呼客人的伙计,见他们一行十人,外加一头老驴,脸上笑开了花,迎了一个客人进去后,抹布往肩头一搭,殷勤的跑上去,从陆良生手中接过缰绳。

  “诸位,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自然也要吃饭,麻烦小哥,先将我这头驴子牵去后院看顾,弄一些好的草料。”

  陆良生叮嘱了那伙计,这才带着老孙、陆盼八人走进店里,客栈大厅倒不是很大,已经摆了十几桌,几乎都有客人坐着,大声嚷嚷的喝酒划拳,或安静吃饭,见到进来的一行人,只是看了看,继续吃喝。

  柜台后面,干瘦的掌柜,拨弄着算盘记账,听到有人过来,抬起视线,一个书生走了过来,拱了拱手。

  “掌柜,请问你家可还有房间?”

  “有是有的,只是房间.....”他瞟了眼陆盼八人,赶忙说道:“.....就是房间肯定不够,要不你们挤一挤?”

  “行,那就挤一挤!”

  陆盼等人本就山野粗汉,有地方睡就行,便是将这家客栈最后三间房都要了下来,八人分两间,陆良生跟道人一间,又点了些差不多二十人的饭菜,让伙计送到房里。

  “对了,这封书信,还麻烦小哥跑跑腿,替我送到越国公府上,给这是一点辛苦费。”

  将几文同伴塞进伙计手里,后者接过封好的信纸,点了点头:“客官就等好嘞,保证给你送到!”

  待伙计关上门离开,栖幽飘出书架,大大咧咧的坐去凳上,拿起筷子敲来敲去,而蛤蟆道人打开书架小门,蛙蹼飞快揭开腰间的绳子,攀爬上桌,深深闻了一下饭菜香味,颇为讲究的一抖围裙,系在胸前。

  “良生先给为师夹一块肥肉,开开胃!”

  “那师父坐好。”

  陆良生夹了一筷红烧肥肉放去师父碗里,回头倒了酒水,与道人捧了一下,边吃边聊起之前发生的事,自然也说到天地大劫的事......

第四百二十八章 书生交友遍天下

  “冰糖~~葫芦!!”

  “实惠的陶罐!走过路过的客官不妨看一看,不装东西,也可放在房中当夜壶!!”

  “.....字画,读书人的字画,裱糊挂在墙上,写字人百年后,就值钱了,莫要错过了~~”

  日头落去西面城头,昏黄洒在扰扰嚷嚷的长街,人声嘈杂传去的客栈二楼,霞光照进窗棂。

  “曰他老母的.....十万人.....就算十万头猪,让本道用法术,没个半年都杀不完。”

  “拓儿,用的是轩辕剑,结合他昆仑镜的神力,不到几息就没了,两者相合,这世间难有力量抗衡,就算眼下没了轩辕剑,以他目前的实力,也能睥睨天下。”

  “快快,把轩辕剑给本道瞧瞧,还从未看过神器到底怎般模样。”

  隔壁八个大汉喝酒吵闹声里,老孙放下杯盏,火急火燎的从凳上起来,撩起袍摆就跑去书架,月胧剑一旁,悬挂的宽面剑鞘,古朴深邃,道人像是轻抚爱人肌肤一样,指尖在上面摩挲了几下,使劲的深吸了口气,说了句“好剑!”便握去剑柄......

  然后,金光乍起。

  嘭的一声,整个人倒飞回来,陆良生一丢酒杯,从凳上一闪,冲到道人后面,双手一撑抵去后背,才将他接住,两人叠在一起,硬生生向后滑开顶去墙壁,旁边敞开的窗棂都在嗡嗡抖动。

  “本.....本道曰它.....老....”道人捂着胸口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撑着墙壁站起来,看着那边书架上金光消散的轩辕剑,“老陆,你拿怎么没事?”

  陆良生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从他后面走出来,笑道:“这轩辕剑被剑鞘护着,旁人碰不得,剑鞘你忘了,上次常羊山,在刑天葬头的洞窟所得,我自然能用,是吧,师父?”

  偏头看去的那边方桌,蛤蟆道人脑袋盖着酒杯,蟾嘴蠕着一条泥鳅,吸溜吞进嘴里,“良生啊,劳烦先把杯子拿回去放好,再问为师。”

  陆良生连忙上去将酒杯拿下时,道人揉着唇上八字胡过去,是不敢再碰轩辕剑了,只蹲在对面细瞅。

  “还以为看相貌,本道也不差啊.....”

  说话间,房门忽然敲响,道人起身看去桌子边的书生,后者将酒杯放下,想了想,知道是谁来了。

  吱嘎~~

  陆良生将门扇拉开,一身道袍装束的杨素,背着一柄法剑站在外面,正含笑看着他,片刻,笑容陡然僵住,上下打量书生。

  “咦,你的修为......”

  “越国公,里面请,修为之事,稍后再谈。”

  拱手还了一礼,陆良生让开到侧旁,请了老人进来,杨素抚过须髯朝桌上胡吃海塞,大快朵颐的蛤蟆点了点头,往日也算见过,知道有些灵性,算是打过招呼了。

  房中的道人、还有黑裙树妖也都面熟,拱了拱手,正准备坐下,还没落座,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偏头看去墙角摆放的书架,眼眶顿时瞪大,指着上面挂着的轩辕剑。

  “陆道友,此剑如何在你这里?”

  “这事说来话长。”那边,陆良生关上房门回走过来,邀他坐下,摆上酒水,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听。

  “......当日,我看得出来拓儿弃剑离开,也是不想让我难做,或许,为什么将这把轩辕剑留在我这里,还另有一层意思。”

  关于天地劫数,杨素刚才也听了一阵,做为大隋有名的统帅、朝臣,眼下见书生这么说,怎么会联系不上一点蛛丝马迹。

  “宇文太师怕被察觉,不着痕迹的留下这把剑,就是想让你用轩辕,来对付那个什么五元上人?”

  “极有可能。”

  陆良生给他满上酒水,也给自己满上,托起与对方轻碰了一下。

  “......他说这法阵用来抵御天地大劫,却不透露五元上人丝毫,遮遮掩掩的话里,意思很明显,仅仅我一人,怕难以对付的,早些年的那祈火教所犯之事,上万的妇孺被装进陶瓮,用来人祭,此种人,如何会救天下苍生。”

  杨素遮袖喝尽杯中酒水,细思了片刻:“道友此话差矣,倘若劫数波及天下万物,再恶之人,怕也难免不被牵连其中,说不得他也有自己的救世之法。”

  这话让书生陷入缄默,越国公杨素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真如他这般说的话,不是不可能,可仅仅只是救世,而不是改邪归正,之后,依旧我行我素,像多年前那般,掳人来做人祭。

  何况,事情并未完全搞清楚,天地大劫是什么,那法阵当真是用来抵御?万一......想起那日通天的红光,怎么看也是极邪之法。

  ‘但愿是我想多了。’

  三人算上蛤蟆坐在桌边说笑劝酒,隔壁的陆盼等人也过来,连拖带拽的拉着老孙去往隔壁,声音变得更加嘈杂,惹得住附近几间房间客人,跑去敲门,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一个脸红脖子粗的壮汉杵在门口,里面还有七个肌肉虬结的汉子,光着膀子,转过身投来目光。

  门口,陆盼朝着对方抖了抖胸前两块肌肉,挑了挑下巴。

  “何事?”

  “没事......就是想说,诸位好汉不够尽兴的话,我请客几位再......再喝点。”

  说完,撒开腿转身就跑。

  “莫名其妙,城里人都傻了?”

  陆盼看着那丢下一句就跑的男子,摇摇头嘀咕一声将门合上,那跑开的房客,提着袍摆过去的一扇房门里,陆良生听了会儿动静,笑着给杨素斟上酒。

  “刚才过来的,是我族叔,越国公几次过来,应该是见过的。”

  “见过见过,这八人放在修道里,不够看,可放到凡间,那可是一等一的猛将啊。”

  老人喝过几杯,话匣子也打开了,他常伴君王左右,又有从龙之功,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唯有眼前这位比他小上许多岁的年轻人,能不惧他身份,甚至不嫌他所用法术多是至邪阴损。

  说了两句漂亮话后,杨素想起去年秋时,陆良生说过今年会来京城的事。

  “陆道友,去年你说来长安入朝,可还算数?”

  书生点了点头,洒开双袖,敬去一杯。

  “自然算数,这不在下一进长安,就托人给越国公送信了吗?”

  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大笑起来,对碰一下,仰头喝尽,看着对面书生,杨素心情也颇为舒畅。

  “既然道友来了,那我等会儿就入宫面见陛下,将道友入朝一事,尽快办妥。”

  对入朝为国师一事,陆良生也是思虑了许久,去年既然答应,自然不会再反悔,何况国师也并非算官职,而是护一国之气运,福泽苍生黎民,与他初衷契合。

  小半个时辰,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杨素将入朝要走哪些章程,该说的,也都说完,便告辞离开,出了客栈,马不停蹄的朝皇宫赶去。

  .......

  夜色降下,陆良生点亮灯火放去窗棂前的书桌,吃饱喝足的蛤蟆道人慢悠悠的爬上床,揭开被褥,一曲一拱的钻进里面盖好。

  灯火摇曳,木栖幽飘过来,压着床沿低吟一声,姣好窈窕的身子朝前俯了一点,撑着下巴,看着火光照亮的书生侧脸,噘起红唇,在他脸上吹气。

  “老妖,我们睡觉好不好?人家好久没抱着你睡了......”

  “栖幽别闹,我还有事要忙。”

  陆良生确实还有事要做,入朝为国师后,第一件事,还要将那五元上人提到日程上来,可自己一人肯定不够,凡间士卒过去只是平白送命,必须得找些帮手。

  哼~~

  栖幽看他目光专注,翘起脚在他腿上蹭了蹭,生着闷气转身翻去床榻上,抱着被子翻来翻去。

  夜色渐沉,不久,房里也安静下来,月光落在敞开的窗棂里,洒在写满字迹的纸张上。

  沙沙的写字声停下,陆良生拿起手中信函吹了吹上面墨汁,掐出指决一点,挪去另一张空白的纸张,后者,空荡荡的纸面片刻间泛起一竖竖内容。

  ‘随安、左千卫、燕道友、老猪、法净和尚......算上这边越国公、道人、栖幽,还有师......’

  夜风挤进窗棂,书生望去发出轻微鼾声的床榻上,栖幽翻了翻身,轻声梦呓,踢踏开的被褥下,一坨黑影耷拉着舌头挂在床边,微微抽搐着四肢。

  “......师父还是算了,也应该是够了。”

  书桌前,陆良生拨了一下灯芯,桌上,几张信纸已折成了鹤,光芒摇曳间,扇了扇翅膀,引颈啄了啄纸身,齐齐飞出了窗户,冲去夜空,月色中化做几道流光,分散去了不同方向。

第四百二十九章 独孤伽罗

  游云遮掩弦月,清冷的月色收敛,下方巨大的城池,万家灯火犹如星河密布。

  皇城之中,一道身影纵马穿过皇城,至玄武门前,‘吁’的一声,勒紧缰绳,有士卒过来:“见过越国公!”

  下马的人正是杨素,他将缰绳交给过来的士卒,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加快脚步走过幽长高耸的宫道,途中所遇巡逻的侍卫、值岗的禁卫,持着兵器一一躬身垂头。

  一声声见礼的话语里,老人一路穿过宣政殿,到了陛下常住的后宫横街,延伸过去的高阁楼宇,宦官、宫女垂首躬身侍候在门外,见到老人过来,挪脚不动身的向一侧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