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语破春风
就在这时,天空一道黑气飞来,陆良生抬手摊掌,那黑气散尽,落在他手心的,是一片布帛,上面文字乃是小篆所写。
看完上面内容,那布帛也跟着化去,陆良生笑着朝那边的吕布笑道:“温侯,怕是要失望了,西面李轨已被武安王白起所灭,南面的战事也已结束。”
言罢,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压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感到踏实些许了,只是之前听闻的三太子,倒是让陆良生感到困惑,至始至终都未见到他何处,莫非并没有跟这些星宿一路,而是藏起来等待最好的时机?
不好!
陛下!
陆良生放松的心绪,陡然绷紧,招来麟兽翻身上去,直接冲去长安,一路电光火石的狂奔,看到远方城墙,丝毫不在意紧闭的城门,身下的麟兽心有灵犀般,一跃而起,唰的一下跳上城头,惊的一个站在墙垛后的士兵直接仰倒下去。
夹杂电光的蹄子落去地砖一瞬,麟兽洒开蹄子朝着皇气的方向展开狂奔,不久,见到城楼下,被百官簇拥的杨广时,坐在麟兽背上的陆良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边,看到须髯、鬃毛在空气缓缓舞动的威严麟兽,守卫的士兵、百官不敢乱动分毫,直勾勾的盯着传说中的瑞兽,早年间,朝中百官不少人听过国师有头麒麟瑞兽,但从未见过,眼下得见,竟吓得不敢动弹了。
杨广倒是见过几次,但不管看过多少次,仍旧感到新奇、敬畏,见陆良生回来,急匆匆迎上去,先一步拱起手来。
“国师,外面如何了?”
“下界众星宿已击退。”
亲耳听到这番话,杨广愣了愣,嘴角微微抽搐的勾了几下,想时要笑,最终还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身形摇晃,跌跌撞撞的向后撞去侍卫怀里,撑着对手手臂稳下身子,笑声里朝陆良生连连摇了几下手,“国师辛苦了,朕......朕先回宫了。”
让侍卫搀扶,皇帝急急忙忙走下城墙,上了马车离开,一旁,有官员过来,小声道:“国师,陛下从凌晨一直守到现在......”
陆良生抿了抿嘴唇,望着下方匆匆离去的马车,知道皇帝这般离开时为了什么。
天光落下最后一抹余晖。
皇城。
杨广回到宫里,下了车辇,一把推开过来搀扶的宦官,脚步飞快的跑去一座大殿,来到神龛前,嘭的跪去蒲团,朝着供桌上方供着的一尊灵位,重重磕下响头,说起了外面胜利的消息,一面笑着一面比划,笑了一阵,最后,原本笑着的嘴唇,低低的发出了哭声,嘶哑难听。
“父皇,大隋保住了.......”
殿外的天色渐渐暗下,男人低哑难听的哭声飘去外面,西面的天色尚未完全黑下,尚有夕阳余晖洒在延绵的山麓。
一座像人五指的山峰前,一个孤零零的小人儿,哼着曲儿声,手里甩着狗尾巴草,一蹦一跳去往了山腰。
笑嘻嘻的朝前方,喊了声:“猴头,本太子来看你了。”
声音回荡周围群山,惊起一片飞鸟。
第七百七十四章 小哪吒
东方天际尽头昏沉黑暗,烧红的西云,落下最后一抹霞光,披去层层山峦,一阵一阵蝉鸣声里,晚风拂动沉甸甸的枝叶,虫子爬过尚有些青涩的桃果,忽然一只小手伸来,将桃子摘下。
扎着髻发的小童,翘起白葱葱的指头弹去上面慌乱爬动的小青虫,在衣袍上随意擦了擦,放去口中咬上一口,酸涩在舌头化开,闭上眼感受了一下,笑嘻嘻的甩着两手,一蹦一跳轻快跑上荒草杂乱的半山腰上。
仰起小脸看了眼前面上面五指奇峰,沐着这片霞光,捏着啃了一口的桃子,背着小手哼着童谣,慢慢吞吞的蹦跳过去,偶尔踢出一脚,草丛间一阵虫儿乱跑,还跳出一只大蛤蟆。
“猴头,本太子来看你了。”
稚嫩的童音传开,回荡这片山间,树梢搭了窝的鸟儿惊慌的扇起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对面爬满青苔的山壁下,豁开的小洞,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
“谁叫俺老孙......”
话语刚落,洞口遮掩了视野的左边,一道黑影唰的跳了出来,探出一张小娃娃的脸蛋来,拉着下眼皮,吐出石头,正“哇!!”的朝他鬼叫一声。
猴子半阖眼帘,无语的看着他,叼着一根草杆‘切’了声将脸转开,“你来做什么?小心你爹打你屁股。”
“他现在可打不着了。”
那孩童蹲下来,在猴子脑袋上抓了抓乱糟糟的毛:“刚才有没有吓到?你这毛被人剪过,看起来不错。”
“一边去!”
孙悟空摆了摆脑袋,把他手顶开,瞥到小手里抓着的青桃,多看了两眼,令得哪吒笑嘻嘻的抬手,将那颗桃子在他嘴边扬了扬。
“刚在山下摘得,有些没熟,不过味道可舒服了。想不想吃?”
看到猴子眼睛瞪来,哪吒嘿嘿笑出声,也不再捉弄,将桃子转了一边没咬过的,递过去让他啃了一口,青涩清香的汁水四溢,漫过毛茸茸的唇间黄毛,已经好几年没吃到果子的孙悟空,三口两口,啃的只剩桃核,凶戾的黄眼阖上,舒服的出了一口气,扭动下颈脖,发出一阵阵骨骼噼里啪啦的乱响。
过得片刻,只有脑袋探出洞口的孙悟空这才看去那边背着小手,来回打量五指奇峰的孩童,朝他挑了挑下巴。
“小哪吒,今日怎么有空下来,莫不是天上无聊,没甚玩耍的?不如帮俺撕了揭谛,陪你玩如何?”
“才不上你当。”
那边,哪吒做了一个鬼脸‘噜噜’的吐几下舌头,跳去旁边一块大岩石杭坐下,晃着两只小脚,“暂时不回天上去,现在这阳间可没人管得了我了,不玩个够,才不走。”
猴子眼珠子转了转,“你那个趾高气昂,看谁都低人一等的爹呢?”
“回去了,不过是被人打回去的。”
说起下界的事,小童也没打算瞒面前这只猴子,在天上,人人都敬他、让他,说什么都没意思,还是跟这个曾经交过手,还能做朋友的猴子比较好玩。
当孙悟空听到众星下凡,对付的竟是陆良生时,这么多年头一次心都揪了一下,好在听到后面没事,还封了一些阴神来抵抗众星,把这事给搅的稀烂,若是双手能拿出来,怕是忍不住要狠狠拍上几下,鼓起掌来。
“哈哈,有俺老孙当年几分风采,还有呢还有呢?别停下,快给俺再讲讲。”
“没了。”
哪吒摊摊手,挪了下小嘴,想了片刻:“过来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估计这会儿被打的满地找牙了吧,尤其是我那爹,连大场面都没捞到,就灰溜溜被剥了神位回去了,想想我就高兴!”
“哼哼......李天王要是知晓,非打烂你屁股。”
“才不怕他,哼。”
霞光落去山头,黑暗推着彤红的边沿蔓延过山峦,将天地笼罩进黑色里,夜空点点光亮点缀,夜云游动,露出莹黄的月牙。
坐在山头岩石的孩童,与洞口的猴头说了一阵,安静了片刻,孙悟空忽然开口:“你过来找俺老孙,就是来闲聊的?可还有别的事。”
哪吒面色有些犹豫,指头放在唇角沉吟了一会儿,从石头上跳下来,光着脚丫子走来走去,不时抬头望去头顶夜空上渐露的星月。
“你也喜欢那寡妇啊?你这身板也拉不动。”猴子不耐烦的低吼,冲出的气息,吹的面前岩石粉尘、草屑乱飞,“有话快说,不然俺老孙等会儿就没心思听了。”
啪!
那边,小手握拳砸在另只手心里,哪吒砸了一下小拳头,转过身来,“猴头,你跟那什么陆良生的很熟,干脆还是你告诉他吧,就当替我转告一声,这件事还没结束,让他提防一些。”
“行,你去吧揭谛撕了。俺老孙立马一个跟斗就翻去长安。”
啪嗒啪嗒的脚丫踩过地面的声响里,哪吒跑过来,蹲在孙悟空面前,双手撑着地,俯身凑过去,一双大眼睛月色下清澈明亮,一眨不眨的盯着猴子看来的目光,轻声道:“本太子可不是说笑,你以为一帮神仙傻乎乎的跑下来,输了就输了,就心甘情愿的回到天上待着?他们等了这个机会多久?岂会这般就服输了。”
见小人儿不是说笑,猴子也收敛了笑容。
“是何事?”
“妖星!”哪吒指了指夜空,“窟窿还没堵上,说不得还会有妖星坠下,还有散落人间的妖星碎片,可能会重聚,吸了人间烟火气,就不那么好对付了,你附耳过来。”
说着,贴近过去,忽然又拉开距离,捏住鼻子,用手使劲扇了扇。
“猴头,你多久没洗澡了,都馊了,好臭!”
“耽搁时间,快些说。”孙悟空没理他,伸长了脖子附耳贴近过去,那边,哪吒靠近一些,对着他耳朵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猴子眯起眼,点了点头,咬牙切齿的嘶吼两声。
“好的很,看来当初俺老孙闹他一场,是没错的,这帮神仙......对了,你为何不亲自跟陆良生说。”
哪吒站起身来,双手枕去后脑,转过身去,提着双脚一边朝山下走,一边漫不经心的朝后面挥了挥手。
“本太子又跟他不熟,跑去还以为找他打架,说了也不会信,还是你去吧,本太子去转悠转悠人间,多好的地方,坏了就太可惜了。反正你那救命的毫毛都一起送给人家了,交情不浅啊。”
“那是他拔的!!”
夜色深邃,黑乎乎的山间,响起孙悟空歇斯底里的嘶吼。
山腰,小人儿哪里理会,看到猴子吃瘪,心情舒爽的哼着小曲儿,枕着后脑晃晃悠悠的下山去了。
只剩下语气隐约还有些悲怆,回荡黑夜,久久不散。
第七百七十五章 仲夏蝉声恼人鸣
晨光破开东方的云隙,推着黑暗的边沿照去巍峨的巨城,紧闭的城门终于在这两日里缓缓打开,安静了一夜的城池,响起了喧嚣。
不少人发现原本长街上各处戒严的士兵、衙役已经悄然撤去,蒙蒙发亮的天光里,与往日的长安没什么不同,到处能见走街串巷的货郎兜售东西;卖力吆喝的店家伙计、摊贩;大清早哪根筋不对的妇人泼辣的推开窗户,朝街上大骂一通;早起的孩童搓着朦胧睡眼,捏着几文钱,买上两份油泼面......
厚实的城墙之外,一堵墙相隔,四面原野上,早有城外驻扎的军队做着收尾的事情,清理鲜血、尸体,盘问俘虏,记下死者的名讳、家乡,写上功劳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无辜死去的将士家中寄去慰藉。
蝉鸣渐渐响起,血腥气味随着阳光变热,方圆数里都能闻到,蝇虫嗡嗡飞舞,攀爬地上碎裂的肉块,随后被过来的士兵赶走,铲下泥土掩盖下去。
“唉,造孽哟......好端端的当兵吃粮,遭了这样的祸事。”
“谁说不是。”
言语间,远处的道路,看到一群负剑之人匆匆过来,为首那人留有浅浅的青须,面容俊逸,一身青衫长袍,腰间两把黑白双剑,颇为显眼,附近戒严的士卒骑马持矛过来,以为江湖中人,挥手让他们绕道离去。
“此间数里发生过战事,尔等要去往长安,还是绕道吧。”
“多谢这位军爷提醒!”
为首男子正是李随安,如今也是一派之长,成了婚,也快有了孩子,性子多少收敛成熟了许多,礼貌的与拦路兵卒道谢一番,领着跟来的门中弟子转身绕去他处,后面有人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巡逻的士兵,拍响腰间法剑,转回脸来抱怨道:“掌门,长安的兵卒都这般骄横?”
“军伍之事,职责所在。”
前面,李随安看着小路两侧树林,回头笑道:“我等修道中人,该心胸宽广,嬉笑怒骂不过云烟游散罢了。”
“掌门说的是,就是看架势,这边仗都打完了,咱们跑了这么远路没赶上,有些失望。”
“没赶上才好,说明动荡不会波及太远,不过,到了长安,我便带你们逛逛这座天下繁华的大城!”
“掌门,常听人说,青楼,是不是跟咱青澜江剑派一样,也是个门派?带我们去见识一番好不好?!”
“讨打!”
李随安与他们笑骂两句,虽然口中说的轻松,心里终究有些担心长安那边,一路北上,路过汉水,他是看到折戟沉沙的叛军,尸首漂浮水面,密密麻麻,渡河的舟船拦腰折断,沉在水中,露出一角。
这次那么大的阵仗,天下群星下凡,又反王作乱,又是封神的,不知道师父如何了,有没有受伤,他甚至连青澜剑派保命的秘药都带了出来。
‘师父如今修为,应该没事。’他想。
抬头望去头顶交织的树枝投下的光斑,走出林间小道,转去袅绕炊烟的村寨,沿着乡间道路,去往长安。
知~~
知知~~
蝉鸣附着树杆、枝叶随着微微摆动一阵一阵响起,繁华的巨城东南,芦苇微摇,晨光照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推去安静的万寿观,高耸的阁楼‘吱嘎’一声窗棂推开。
陆良生沐着照来的阳光,微微仰脸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蛤蟆道人跳上书桌,光尘飞舞,师徒两人齐齐举起双臂,伸了一个懒腰。
转过身,伸手伸蹼接过红怜递来的锦帕,在脸上擦了擦,一起递还回去,相继打着哈欠,分头离开。
蛤蟆道人跳回床沿上,拿起昨夜脱下的衣袍冕冠吹了吹灰尘,放去小衣柜里。
另一边,陆良生穿戴好平日的衣着,边系着纶巾,边回头看去床沿,“师父,你昨日何时回来的?那些兵俑......”
“都被为师送回帝陵了,抽空还在老母那吃了顿夜宵。”半截身子都埋进衣柜里,背对着徒弟抽出一只蛙蹼摆了摆手,收拾妥当后,才从里面退出,走去小床铺,抖开褥子躺下去盖好,“你忙你的吧,为师昨夜回的晚,再眯会儿,吃饭了再叫我。”
“嗯,那师父休息,我先去一趟宫里面见陛下。”
陆良生将圆桌上的果盘、糕点端去书桌,方便师父饿醒了伸伸舌头就能吃到,旁边红怜替他拉拉衣袍,瞥了眼肚皮顶着被子起伏,呼呼大睡的蛤蟆道人,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轻柔拉伸微皱的布面,低声说道:“其实,昨夜蛤蟆师父哪里去吃什么宵夜,在公子回来后,就跟着回来了,只是有些虚弱,上楼梯就爬了许久,还是妾身听到动静,才把蛤蟆师父送到床榻上的。”
“哼,老夫可是听到了!叫你不要说,乱嚼舌根。”
那边,蛤蟆道人陡然睁开一只眼睛望来,随即,又哼了声闭上,拉了下被褥,侧了一个身面去里边。
红怜吐吐舌尖,偷笑一下,飘去了画里,陆良生跟着笑起来,朝她挥手叮嘱照看一下观里,便出了房门,到楼下大厅,步履刚一落地踩实,就听到轰隆隆的鼾声,偏头,猪刚鬣躺在大圆桌上睡的四仰八叉,嘴角还挂着口水,吸溜一声,翻了翻身,轰的连桌子一起侧翻去了地上。
仍旧没醒,只是挠了挠半拉开的裤子里的黑毛屁股,梦呓几句‘月儿’,距离不远,靠着屏风那边,左正阳、燕赤霞相互靠着,兵器、木匣也都丢在地上,睡的深沉,陆良生下来大厅的脚步声,也都未察觉,想来一日一夜的厮杀,累得不轻。
陆良生站在厅里,看着他们,嘴角勾起笑容,能有这帮为自己舍身忘死的友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谢。
伸手触去一张桌椅,五行道法中的苍木之法施展,顷刻间,圆桌、椅子伸出绿枝,改变了形状,铺开变做了三张木床,陆良生伸手虚抬,将那边两人一妖悬浮托起,轻轻放去‘木床’让他们睡的更加踏实。
估摸着时辰,也该去皇宫了,毕竟后面的事,也是需要处理的,打开厅门走到外面,灿烂的晨阳下,前方广场上,一块石头摆放在那里,一道身不足四尺,披甲持棒的身影坐在上面,见到陆良生出来,缓缓抬起毛脸。
“大圣?”
陆良生下意识的摸去袖袋,那边已经开口打断,拄着金箍棒站起来:“不用摸了,就是毛变得。”
不过随即,又说了一句:“一起走走,俺有话要对你说。”
知知~~知知~~
清晨夏日,蝉声恼人的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