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语破春风
“哼……”
絮絮叨叨的话语声里,一个接一个的佐料放入小锅。
香气弥漫,飘远。
盘坐阵法中的身形微微皱眉,此时陆良生入定状态已是半醒,默念法诀引水火、土木之气也进入尾声。
身内小天地,水与火相侵、木拔地而升,交织倾覆,犹如星云显化朝四周铺开,绕着供应血肉生机的妖丹缓缓旋转,隐约勾起雷光乍现。
‘水火锻金,土木生风…….师父这种以四元而生六象,怕是另辟蹊径而成。’
心里念想,陆良生知晓修道一途,结金丹一关,水火交汇,阴阳相济,化出鼎炉,窃天地之灵气而化丹……
‘呃,难怪有天劫…..莫非老天爷恼怒有人偷他灵气,所以降下天雷惩戒?’
当然,这是陆良生玩笑般的猜测,星云成后,就不知道哪天雷劫突然而来,到时恐怕天雷也会跟着降临吧……
不过,眼下对自己修为、法力并没有直接的帮助,唯一让陆良生感到明显变化的,就是丹海扩展。
山风卷过老松,光斑随枝叶投在地上摇晃,蛤蟆道人端着特制的小碗过来,坐在徒弟对面,一边往嘴里刨,一边感受灵气汇聚的进展。
“该是差不多了。”
法阵四角,传出‘啪’的接连几声,炼物崩裂枯萎,阵眼当中,书生睁开眼睛,双臂抱元归气,周围摇曳的树枝在风里静止。
知…..知知…..
蝉鸣啼鸣回荡耳畔,陆良生呼出一口气,收功回神从地上起来,恭恭敬敬朝对面抱碗吃饭的师父行了一礼。
蛤蟆道人端着碗,捏着筷子挥了挥:“行了行了。”转过身,又刨了几口,边走边说:“这里的事也都差不多了,吃完饭该走了。”
“是!”
陆良生笑起来,一震衣袍,灰尘尽落,便是跟着师父过去火堆,红怜连忙放下手中碗,飘去小锅,另外舀了一碗递去。
“公子,蛤蟆师父亲自煮的,可香了。”
“那必须要尝尝师父的手艺。”
接过递来的碗筷,书生端着碗走到师父身边,排排坐在一起,师徒两人筷子哒哒的碰响碗底,大口大口将米饭刨进嘴里咀嚼。
呼噜噜……
两人捧着碗仰起,齐齐喝了一口底汤,碗筷交叠,一起交交给过来收碗的红怜。
这里的事已了,吃完饭,师徒两人商议离开,陆良生牵过老驴,将收拾的行李放入书架,安去老驴臀上。
“师父?”
偏头望去,蛤蟆道人拖了一个口袋出来,在地上乒乒乓乓磕的响,里面多是一些小物件。
“你要是有弥须收纳法宝,倒是能将东西全搬走,眼下只能带些小东西,往后再来拿吧。”
说着,还将一颗骰子在手里抛了抛。
“像这个,拿一两件来护身。”
陆良生将书架固稳,袖口拂过杂毛下一片暗鳞都未注意,回头笑道:
“师父这般修为,也没有吗?”
“有。”
蛤蟆道人停了停,松开袋口,蛙蹼指去后背挂着的黑纹葫芦:“不过,用不了了。”
呃……
书生看着那葫芦,旁边红怜知道怎么一回事,捂嘴偷笑起来。
天光微斜,一声声蝉鸣之中,陆良生将几柄法剑挂在书架前后,叮叮当当的碰撞,几本重要的法术书籍装入了右侧小隔间。
牵过兴奋的老驴,走去下山的道路,书生回头,视野尽头,矮小的背影负着双蹼正望石门出神。
“师父,下山了!”
听到徒弟的话语,望着石门好一阵的蛤蟆道人抿了抿唇,应了一声:“就来。”
看着重新阖上的洞府,那是属于曾经纵横天地的紫星道人。
…..老夫还会回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蛤蟆转过身正要说话,表情陡然愣了一下,视野间老松轻摇,青草低伏,风声雅静。
老驴呢?徒弟呢?
“等等为师——”
蛤蟆道人背着葫芦,沿着下山道路冲去,脚蹼吧嗒吧嗒踩过地面,拐过前面弯口,然后,缓缓停下来。
路边,陆良生、女鬼笑嘻嘻的等候在那里,好似长高一截的老驴伸着舌头去卷路边的野花。
“你是师父嘛,当然要等你一起走啊。”
书生将隔间小门打开,蛤蟆道人撇过脸,哼了一声,爬上隔间小门里,系上绳子,看着小床铺、小衣柜,食谱。
嘴角忍不住勾出一丝笑,挥蹼。
“走吧。”
“师父坐稳了。”
天光落在山间,骑上驴背的书生,挥出了缩地成寸的法术,女鬼褪去画皮红裳,回到画卷,哼出轻柔戏曲,小隔间内,蛤蟆道人望去远方延绵山峦。
“原以为能恢复往日巅峰,去看看你,可惜,不能成行了…….”
话音还未说完,传来老驴亢奋的长嘶,就连陆良生也愣了一下。
啊哼啊哼~~~
老驴刨动蹄子,后肢微曲的一瞬,蹄下泥石都向外挤开。
嗖——
直接划出一道残影直奔山下!
“啊啊啊……”
延绵山势之间,是陆良生、蛤蟆道人此起彼伏的尖叫。
第一百三十八章 路遇李渊,入长安
哗哗——
雨声掩过山道间蹄音,脖铃叮叮的摇晃,由北向南过来。
“师父,这老驴我记得好像吃了一颗蛋,好像还是师父洞府里的。”
“为师不想说话,有点头晕,想吐…..”
水汽弥漫,陆良生牵着恹恹的老驴从北面山道走来,急骤落下的雨线从书生周围偏斜,落去旁处。
从蛤蟆道人的洞府下山起始,老驴像是焕发第二春,直接一口气狂奔上百里,加上陆良生的缩地成寸,三四百里的路程都有了。
直到毛驴疲惫,一人一蛤蟆这才喘口气,有了休息的机会,不过,跨过长河之后,这边却是下起了夏季暴雨。
“两个时辰跑到这边,距离长安都不算远了……”
走过崖边小片林子,视野变得开阔,山崖外的铅青雨幕里,隐约能见远方一道延绵无尽的长龙。
果然,离北周都城不远。
“既然都来了,师父,待雨停后,不如进长安看看吧。”
陆良生收回目光,拖着缰绳继续往前走,视野对面的山道一侧,有一座凉亭矗立不远。
吱吱…..
驴臀悬挂的书架内,小隔间响起蛤蟆道人的话语。
“.…..去看看吧,祈火教是这北方的,不可能不安排人在这座城池里,进了里面,为师有办法找到他们。”
“我也是这般想的。”
陆良生点点头时,忽然轻咦了一声,那前方的凉亭有火光亮起,还有一股烤肉的气味飘来。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在这处避雨了。”
未免太过骇人,便是撤去避雨的法术。
轰隆隆——
雷声滚过阴沉沉的天际。
瓢泼大雨噼里啪啦打在凉亭,又顺着亭檐织出水帘落去地上,溅起的水花弹进亭子里,一只黑色武人靴子朝里缩了缩。
“懒得闲假出来打猎,遇上天公不作美。”
亭里燃起篝火,这是一个十四左右的少年人,着深红猎服,袖口扎的紧实,正拿着一只剥好皮的山兔在火边烧烤。
嘟囔一句,听到外面雨声夹杂铜铃声响,目光看去,一袭青衫外罩的书生牵着老驴带着一身水汽进来。
少年人像是自来熟,笑了起来。
“想不到山中大雨,不光是我遭殃,想不到还有一位先生在旁作陪。”
陆良生将缰绳系在柱头,拍了拍驴头让它安分一点,见对面少年人说话大气,外面还有马匹,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家。
“呵…..”
轻笑一声,陆良生坐下来,伸手在火上烤了烤。
“不介意我取暖驱寒吧?”
“不会,先生请便。”
少年人翻了翻手中快要烤好的山兔,想来在这边也待了许多时候,撕下一只兔腿放到嘴边,却是停了停,看去对面的书生,另只手中穿着山兔的木棍伸了过去。
“先生想必长途跋涉,肚中饥饿,不如一起共食吧。”
这少年倒是待人慷慨。
“多谢。”
陆良生正好也有些饿了,接过山兔撕下一条前腿,慢条斯理的扯下肉块放入口中咀嚼。
对面的猎服少年朝他笑了笑,看去老驴书架上悬挂的几柄长剑,眼睛陡然一亮,拍拍手中灰烬,站起身。
“先生也喜欢击剑?”
走到亭檐,回头看去里面的书生,拱起手:“先生,我能看看吗?”
“看吧。”
得到陆良生的答复,少年欣喜跑过去,令得那边老驴喷出一道粗气拿眼瞪他,另一边少年的骏马顿时摆动鬃毛,不安的原地踏了两步,想要拉开距离。
锵!
剑光出鞘,少年轻车熟路的拿出一柄长剑拔出,寒光四溢,令他后颈窝都感觉发凉。
“先生身边的剑,都这般好?”
陆良生侧过脸来,见他表情,只是笑了一下。
“还算良品。”
“这怎么能算良品,简直神兵利器。”
少年不舍放下手中宝剑,又去拿挂在另一侧的月胧剑,抓在手中,却是怎么也拔不出,脸都挣红。
他自幼学习武艺,臂力也是有的,眼下却是连一柄剑都拔不出来,片刻,只得松手望去亭中的书生。
“先生,这柄宝剑,是否有神奇之处?”
说话间,陆良生随意朝外面挥了挥袍袖,少年手中的宝剑‘锵’的一声弹出半截,剑身古朴无光,上面纹刻的游云忽然移散,露出月轮。
“啊——”
惊的少年手一松,蹬蹬向后退出两步,揉了揉眼睛时,才发现那剑悬在半空,唰的收拢,自行归鞘,飞回书架一侧自个儿挂了起来。
“这….这…..”
少年看看书架,又看看厅中的书生,好半响缓过神来,顿时明白遇上异人了,急急忙忙跑进厅里,躬身拱手。
“李渊,见过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