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凳
“皇后!”
郭业突然站住了脚,扭头笑道:“臣刚才也说了,雉奴殿下如今年纪尚幼,一切都可堪造就。臣相信,他将来会强过他两位兄长。而且臣刚才也说过,自古立储只有立嫡不立庶。所以,微臣不支持他,还能支持谁?”
声音落罢,郭业脚步生风一般,匆匆离去。
待得长孙皇后惊喜的反应过来之时,佛堂门口已经没了郭业的身影。只有那门槛儿处,留着那串自己刚才怒摔郭业的佛珠。
上等檀香所制的佛串,静静地躺在那窄窄的门槛儿上。
长孙皇后看见佛串便想起了之前自己那不合身份的举动,这哪里还是堂堂的皇后身份所应该做的举动?
再回味着郭业留下的最后一通话,长孙皇后顿时由悲转喜,扑哧一声,莞尔一笑。
展颜一笑之下,百媚众生皆失了颜色,清冷宁静的佛堂中,乍然生出一室春来。
她优雅地从蒲团上起身,走至门槛儿俯身捡起那串佛珠,持在手中默默捻了起来,暗暗寻思道:“郭卿啊郭卿,看来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来长安,难以立足的毛头小子了。为了承乾和泰儿的将来做打算,本宫是该想想办法如何将你和雉奴捆绑在一起,才能让你为我的小雉奴好好使上几分力才是。”
“来人呀!”
想罢,长孙皇后突然冲着佛堂外早已候着的宫女吩咐道:“去将长乐公主请来本宫这佛堂中来,我这个当母后的天天为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操心,可是好久没跟这伶俐的丫头说会儿体己话了。”
“喏!”
宫女遥遥应答,转身即走,匆匆前去召唤长乐公主——李丽质。
第1043章 南下,南下
两日后,即贞观六年五月初八。按照老黄历来讲,这一日宜破土宜动工,宜嫁女宜求嗣,诸事皆宜,百无禁忌。乃是一年中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
兴许是天公作美,今日的天气来得格外凉爽,不似往日那般闷热。长安南门方向,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煞是热闹。尤其是南门内街两边儿,人山人海,围观百姓不计其数,一眼望不到尽头,场面极其喧闹。
今日,正是郭业率领广南路大军,李靖率领岭南路大军开拔出征,南下平叛的大日子。
两路大军数以万人正陆续出了南门,马鸣嘶蹄,戈矛林立,旌旗飘扬,秩序井然,好一支威武雄壮的队伍,真不愧为大唐帝国的百战之师。
除了街边两侧拥堵着前来围观的百姓之外,满朝文武官员也在房玄龄、孔颖达、魏征等三系大佬的率领下,前来送行。
李二陛下没有亲自来,却也派出了宗正寺卿江夏王李道宗送来壮行酒,为郭业和李靖南下平叛送行。
可见李二陛下对两人南下平叛寄予了厚望。
眼瞅着两路大军都出了城,郭业和李靖两位行军大总管在各自亲兵的簇拥下,与孔颖达、房玄龄等人依依惜别着。
宗正寺卿李道宗招招手,示意专门负责御酒的几名内侍斟满三碗酒,然后自己接过一碗,递呈郭业和李靖一人一碗,走上前来说道:“两位,圣上赐来御酒为我南下平叛大军壮行。圣上命本王敬两位大总管一碗壮行酒,预祝我大军在南方连克大捷,直捣匪穴,平叛成功!来,本王敬两位大总管一碗,且满饮此碗!”
“干了!”
“江夏王,请了!”
郭业和李靖当即停止了与诸位同僚的话别,相继举起酒碗与李道宗碰碗。
当~
当~
碗声清脆,过后,一饮而干。
旁边的孔颖达见状,也绕到那两坛子御酒旁让内侍太监给他倒了一碗,然后走至郭业跟前,举着酒碗笑道:“郭小子,老夫在这儿借花献佛,敬你一碗。除了祝你马到功成早奏凯歌之外,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着,他微笑地冲着此番代表李二陛下来送行的李道宗颔首示意了一下。
李道宗伸伸手,退到一边儿,表示请随意。
郭业冲那内侍招招手,道:“满上!”
待得碗中满酒,他举碗向孔颖达一碰,笑道:“老大人,有何差遣尽管吩咐。”
孔颖达举着碗继续说道:“还是为了虞世南这老家伙,这老鬼除了上次急奏呈入长安之后,后续便没了音讯。如今南方岭南和广南一带已经陷入叛乱,老夫担心这老家伙在南边有什么闪失啊。所以,老夫恳求你,一定要把这老家伙活着带回长安来。”
孔颖达此言一出,魏征、房玄龄等人纷纷面呈担忧之色,就连李道宗都唏嘘了一声:“孔尚书此言非虚,不仅是虞仆射许久没有消息,据本王听南方过来的商旅提及,就连岭南、广南一带的驿馆和官衙统统都被邪教匪众占据和破坏。虞仆射此番南行宣抚,恐怕是……”
凶多吉少四个字没有说出口,不过任谁都听出了话中的沮丧之意。
李靖赶忙笑道:“诸位大人无需太过担心,虞兄吉人自有天相。兴许是因为交通阻滞,所以虞兄才迟迟没有书信传入长安来呢。”
“没错!”
郭业立马将话接了过去,双手捧着碗冲孔颖达劝慰道:“老大人无需担心,就算您不吩咐,郭业也保证一定将老师安安全全地带回长安来。若有何差池,你找我算账便是。来,满饮此碗,郭业便要开拔了。”
“好!”
孔颖达豪气顿生,素来不爱饮酒的他竟然咕咚咕咚将一碗烈酒给喝得底朝天,随后大赞一声:“快哉,老夫信得过你小子。我们便在长安这边等候你的佳音了。”
“诸位大人且留步,我们这边出发了!”
李靖将空碗一扔,霎时翻身上了亲兵牵来的坐骑上,手中马鞭一扬,率先出了城去。
郭业再冲几人拱拱手,笑道:“诸位大人在长安静候我等在南方奏捷的佳音吧,郭业走也!”
言罢,依样翻身上了马,扬鞭催马急驰而去,猩红披风化作一道虹光,出了南门。
不出两日,两路大军便日夜兼程行到了沧州府。
早有接到兵部公文的沧州刺史在运河边上征调了船只数百艘,供应两路大军乘船走水路南下。
在沧州府的码头郊外稍稍休整了一个早上之后,两路大军共计五万人次,五千战马纷纷开始登上船只,足足到了下午傍晚时分,数百艘船只才启程航行。
帆动桨走,一时间数百艘船只在黄昏暮霭时分开始南下,整条运河之上数百艘船只星光点点连成一条火龙般,随着桨声哗啦,风帆飒飒,这景象好不壮观。
数百艘大船在大运河上整整行走了八天的时间,才到了杭州府。
到了杭州府下船再往南边走,水路已然行不通了,只能靠两条腿步行南进了。
因为担心南方叛乱的情况,郭业和李靖商议日夜兼程,除了正常的补给之外,不在任何一个州府停留耽误。
所以,用了二十天左右的时间穿州过府,南下行军。一路之上畅通无阻,进了湘赣和闽粤交界之地后,已是将近六月天。
只要过了这个交界地方,再往南边走,那就要正式进入岭南地界儿了。
同理,过了曾格格交界儿地方,郭业也要好李靖分道扬镳了。
再往南走,是岭南一带,而往东南走方向走,却是广南路一带。
这两个地方都是白莲邪教荼毒甚深,陷入教匪叛乱的地界儿。
这一日,夜里。
李靖帅帐外的篝火上架着水壶,壶中煮着热水,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发出令人烦躁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