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凳
不可小觑!
郭业,已然不是昔日阿蒙,断然不可小觑!
很快,李道宗的心里不仅不再小觑郭业,相反更对郭业礼遇有加起来。
不单频频让王府下人给郭业上茶添水,还放下往日的身段跟郭业畅聊起来。
不过他很聪明,一如既往似商贾般聪明,并不跟郭业聊些朝堂时政之类的事情,而是聊些风花雪月之事,倒也合郭业胃口。
李道宗这么做的目的,心照不宣,无非就是不想让郭业觉得自己这个堂堂的江夏王有攀附阿谀当红权贵之嫌,不然这也太跌份了。
小叙一会儿过后,李道宗见着天色已晚,正要开口邀请郭业留宿来着。
谁知郭业却起身婉拒告辞,佯称刚得一子未满月,产后贤妻坐月子,不宜在他人府上留宿。不顾江夏王李道宗的殷情挽留,离开了江夏王府,坐上自家马车出了皇城,走到了朱雀大街上。
他找借口执意离去,并非是讨厌江夏王李道宗其人,其实李道宗在他印象里还是可以的,至少当年自己还坑过李道宗一把,将他手中的长乐坊赢到了手中。
他之所以不愿在江夏王府过夜,是因为就在今天领长孙无忌进皇宫的时候,他在家中收到了一封投书,是一名陌生人来他家中见他,并投书一封。
这个陌生人不过是城中专门给人跑腿送信的闲汉。
让下人给了一点碎银打发走闲汉之后,他拆开书信阅览,顿时大惊,原是故人来!
若不是因为要参加长孙皇后生辰宴,他早就照着书信中留下的地址,去见写这封信的主人了。不过长孙皇后的生辰不给耽搁,他只能将故人投书信之事暂时搁置一旁。
眼下,参加完长孙皇后的生辰宴,完成了李二陛下交代的任务,又替长孙无忌实现了当初的承诺,并见完了江夏王李道宗传达完李二陛下的旨意。
他自然就马不停蹄,驾车出皇城,去会一会那位派人投信的故人了。
按着书信上留着的地址,他让马夫驾车走朱雀大街,然后拐进了一条小胡同,最后因为夜里宵禁马夫亮出平阳郡公府的腰牌,顺利进入了洛水坊。
洛水坊不同于郭业所居住的太平坊,更不同于夜夜笙歌的平康坊,更与各地州府设在长安的办事处的崇仁坊不同,它是长安城中的为数不多供穷人居住的里坊,也就是俗称的贫民窟。
要知道,现在是大唐贞观年间,贞观盛世的太平初景已现,虽然谈不上家家户户仓禀足,谈不上家家户户有藏金,但至少长安城的百姓,帝都的百姓过了小康水平线,那绝对不是吹牛逼的。
因此,像洛水坊这种贫民窟并不多见。住在洛水坊里的百姓,几乎都属于生活在温饱水平线以下的长安百姓。放在后世,基本都能达到领低保的标准。
因此,洛水坊里居住的百姓,不是干着白天行乞要饭的行当,就是夜里干着倒夜香拾粪的勾当。
堂堂平阳郡公府的马车能出现在洛水坊,也委实惊到了负责把守洛阳坊坊门的那几名守夜巡兵。
郭业示意马夫交代守夜巡兵,让他们不要喧哗惊动他人。
然后继续让马夫赶着马车,在洛水坊中穿梭在小巷子里。
约莫过了不大会儿,马车停在了一座破败的土墙小院门前。
郭业下来马车,见着小院木门早已烂倒在地上,中门大开着。
而院里院外连一盏引路照明的灯笼都没有,若不是今日天山还悬着一轮弯月,恐怕早已是漆黑一片,寻不到进院之门了。
马夫立马替郭业盏起灯笼,正要前边引路带郭业入院,却被郭业阻住,说道:“你不用进去了,在院外候着就成,把灯笼给我,我自个儿进去。”
马夫是郡公府的老人儿了,对郭业忠心不二,有些担忧地说道:“大人,还是小的陪您进去吧,里头一片腌臢不说,还乌漆抹黑的,万一大人在里面……”
“你想多了。”
郭业伸手接过马夫手里的灯笼,笑道:“千军万马我都能闯过来,还要忌惮这么一座小小破院吗?再说了,今日我是夜会故人,哪里有什么不测?放心吧,我自个儿进去就成,你在外面等我便是。”
说罢,郭业手提灯笼放前头,借着灯笼散着的橘黄烛光,缓缓步入这间破败不堪,看似早已荒废许久的小院……
第1141章 判若两人
“郭大人姗姗来迟赴约,许是贵人事忙,将故人投信邀约抛诸脑后了吧?”
突兀,一道声音骤然响彻漆黑如墨的破败小院中,划破了夜空下小院中的寂静阴森。
幸亏郭业心里早有预料,不然在这种环境下绝对会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昏阙过去。
他闻声止步站在原地,辨不清声音源自哪里,只得提着手里的灯笼环扫一边院里四周,四下搜寻这声音的主人身在何处。
不过徒劳无益,借着灯笼的照映,愣是在院里四周找不到人。
“郭大人别找了,这院里空落落的,连个坐得地方都没有,我真会瓜兮兮地站在院里等你一宿啊?”
接踵,这声音再次传来:“你的正前方是这间小院的主卧,我就在屋中一直坐等着郭大人呢。”
“卧槽!”
郭业气骂一声,将灯笼提到身子正前方,啐骂道:“神神叨叨的,你可真够闲的!”
数落间,借着灯笼散发的淡黄亮光引路,郭业迈步向前走了十几步,入了屋中。
屋内狭小,灯笼一入霎时亮堂起来。
屋内陈设简陋,甚至谈不上陈设,仅有一张掉漆圆桌,三两只胡凳,还有一张纱帐都已经挂满蜘蛛网的破旧拔步床。
显然,这里已经被主人家荒废很久很久了。
散落横陈在地上的一些残旧家具,险些将郭业绊倒在地。看来主人家搬离此处时,走得比较匆忙。
郭业将灯笼挂在墙壁突起的悬钩上,然后将目光转向那张掉漆残旧的四足圆桌……
桌上倒是被擦拭的干净,谈不是一尘不染,但至少还看得过去。
桌上,摆放着满满一大盆的酱肘子,还放着两坛子酒,一坛泥封未启,一坛早已是酒香四溢。
当然,有酒坛自然有酒碗,足有两只。
桌边那人左手捧着一只酒碗,右手抓着一只酱肘子,已经吃喝上了。
见着郭业进来,那人直接将吃到一半的肘子扔回盆里,挥挥油腥腥的右手,招呼道:“来来来,长安九味斋的酱肘子,再配上一坛子平康坊神仙居的醉神仙老酒,哈哈,真是人间美味,绝配啊!”
郭业看着对方,徐徐走了过去……
对方满嘴油腥,跟个吃货一样,本该是一尘不染素洁的那身白袍,早已被酒水泼洒湿漉漉的,一片一片的油渍应是双手擦拭而脏污的。
奶奶的,郭业被眼前这位的邋遢相给惊呆了,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白袍飘飘,衣冠胜雪的白衣神箭王伯当啊?
没错,投信邀约郭业,深夜来这鬼屋一样的小院里会晤之人正是当日那个退隐山林的王伯当。
卧槽儿,这也太毁形象了吧?
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帅大叔,如今活脱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懒汉醉鬼啊。
到底是什么缘故让他变成这样?
莫非是前番太上皇李渊携李元庆、李元芳等三位王爷改天换日,图谋造反时,王伯当殃及池鱼被时任吐谷浑大都督的河间郡王李孝恭擒获拘禁,在牢中受了不受磨难,才让他如此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