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凳
咯噔~~
郭业听着程二牛说得如此严重,心里猛地一颤,萌出一丝的不祥之感来。
急急跳下马问道:“什么事竟值得你连赶七天七夜,还跑死三匹快马。赶紧说,到底出了何事?”
唰唰唰~~
顺公公,苏定方,赵九丑等人的眼光纷纷齐聚在程二牛的身上,心中皆有预感,看来是有大事发生了。
程二牛顾不得歇脚喘息,解下腰间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后,面色沉重地说道:“家里出事儿了!”
郭业听罢,心中更是不解,连连问道:“嗯?我走之前不是布置安排妥当了么?西川小都护府那边怎么可能还有事情发生?莫非吐蕃人又越境抢掠了?狗日的桑巴,看老子不活剥了他的狗皮。”
程二牛重重地甩了甩手中的羊皮水囊,溅了一地的水渍,急道:
“不不不,俺说的不是西川,俺说的是,是咱陇西老家!小蛮跟俺说,家里出了事儿。不,是你郭府出了事儿。嗨,瞧俺这张嘴笨得,对了,这有秀秀夫人让小蛮拖俺捎给你的信,你看完信就知道哩!”
言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书信塞到郭业的手中。兴许是累得实在够呛,竟然自个儿独坐在地上,歇起脚来咕咚咕咚又是猛灌羊皮水囊中的清水。
陇西老家出了事儿?
唰~~
郭业的脸色顿时惨白,心脏陡然咚咚跳个不停,一阵儿发慌。
这一刻,他联想到在灵州的那一场惊魂噩梦,莫非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即将信封三两下撕把儿开,掏出吴秀秀托小蛮捎来的信函。
果然,娟秀字迹,纸带兰香,的确是自己老婆秀秀的笔迹,还有她身上独有的那股子味道。
本以为吴秀秀会给他写上一封长篇累牍的家书,以寄相思之苦。
谁知信上就简简单单写了三句话。
第一句:夫君见信如面。
最后一句:妻郭吴氏秀秀敬上。
至于中间那句话,只有五个大字:父病危,速归!
父病危,速归!
虽仅五个字,却是字字泣血,如针扎心。
霎时,郭业面容为之惨白无色,呼吸变得急促,手执书信的右手禁不住地颤抖起来。
父亲,老爹,郭老憨,病……病危!
郭业心中惴惴不安,如天间骤然阴云密布而起,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我离开陇西之前,他老人家不是还好好的吗?”
灵州那一场噩梦情景再次钻入脑中,梦中,父亲撒手人寰,离他而去。
今日,程二牛送来紧急家书,妻子秀秀信中相告,父病危!
此时,郭业再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也相信了冥冥之中必有通灵之说。
噌~~
苏定方见着郭业看不完家书,神情举止完全不对劲,当即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函,细细看了起来。
看罢,饶是他平日对郭业横挑鼻子竖挑眼,现在也是神情肃穆,脸色凝重地说道:
“兄弟,家书抵万金啊,赶紧调转马头,归去吧!”
他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让郭业离近在咫尺的长安城不入,速速回老家看望老父。
说道这儿,他突然凑近郭业的耳中低声了一句:“别怪苏某言语冲撞,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啊,你入长安在即,太子之事更是无从解决。如今你老父病危,你现在立刻赶回陇西尽孝,即便是太子再蛮横无理,也挑不出你丁点不是来。”
“回吧,现在火速赶回陇西,迟则生变,到时悔之晚矣!”
苏定方这通话虽是极为刺耳,郭业听着心里不爽,但是未尝没有道理。
百善孝为先,父亲病危,做儿子的回去尽孝,谁敢挑一个不是?
即便是李二陛下相召,也大可无需理会。
郭业心头焦苦,难道这是老爹在冥冥之中保佑我,病危之机助我一解眼前困局?
老爹,你一定要撑住,没事的,大娃这就赶回来见你!纵是寻遍杏林名医,大娃也要治好你的病症。
旋即,郭业打定了主意,立刻返回陇西。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郭业眉头凄苦,口中带涩地冲着苏定方点头说道:“为人子女者,父亲卧病在床,怎能远游在外?老苏,你说得对,我这就快马加鞭返回陇西。”
随后,又走到顺公公这边,拱手念道:“顺公公,家父病危,我当为人子,必须赶回床前尽孝。李纲李老尚书那儿,只能劳烦您替郭业酌情说上一二了。”
顺公公看了半晌,自然也知道家书里头写得什么。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矫情,也没有耍滑,而是极为仗义地说道:
“董顺也曾为人子,自然理解郭小都护心中的苦楚。放心,你尽管回去,李老尚书那儿,老奴自会替你周全一二。”
这番话一出,别说郭业,就连苏定方都对这老太监刮目相看,这视财如命的老阉宦,也有至诚至孝的一面。
郭业颔首说了一声感谢,然后叫着赵九丑拉来扛着红木箱子的那匹骡子,到顺公公跟前。
轻轻一个推手,说道:“这箱奇珍异宝,郭某本想着进长安时拿来送呈,现在全权交由顺公公,劳烦你受累,替郭业疏通李尚书与……”
本想说太子李承乾,不过既然顺公公没有点破,他也就点到即止。
不过顺公公明白郭业的意思,心中暗暗赞了一声郭业的机灵。
见着满满一箱子动人心魄的珍宝,心里喜不胜收,嘴中连连答道:“放心,放心,一切有老奴在,郭小都护安心回吧!”
这时,玄奘大和尚颇为仗义地双手合什道:“郭贤弟,小僧之事不急,要不然小僧先随你回陇西,探望一下令尊,也成全了你我之间的这番情谊。”
对于玄奘的赤诚,郭业没有答应,因为大和尚不是杏林高手,去了老爹也不能药到病除。
此去陇西一来一回,何止百里,不仅做那无用功,还耽误了玄奘西行的大事,这就大大划不来了。
当即拒绝道:“玄奘,你我能以兄弟相称,便是一场缘分。来日方长,你我他日,一定还能在长安相见。你,还是随顺公公进长安,办你的大事去吧。记住,如若事情能成,便托人捎信来陇西,也好让我替你开心开心。”
“阿弥陀佛!”
玄奘庄严地宣了一声佛号,虔诚地望着陇西方向,双手合什地诵道:“那小僧定会在长安城中,早午晚三课,在佛祖面前为令尊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