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凳
褚遂良这番话一说出来,虽然平平淡淡,浅显易懂,但在郭业耳中却宛如惊天霹雳,字字珠玑。
瞬间,郭业看向褚遂良的眼神都有些敬重起来,难怪褚遂良将来的成就会如此之高,难怪李二陛下在临终之时会将他与长孙无忌两人作为托孤之臣,让其二人共同辅助年轻的皇帝李治。
敢情儿,褚遂良不仅是学识渊博,书法造诣了得,还是一个实干型、实践性的官员啊。
就冲这点,郭业就觉得褚遂良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满嘴的子曰诗云,到最后连豆浆和豆腐脑都分不清的穷酸大儒要强上一百倍。
随即,他真心实意地冲褚遂良拱手一拜:“褚司业言之有理,学生受教。”
褚遂良见罢,颇为满意地含笑看着郭业,说道:“哈哈,有感而发,有感而发罢了。你看看,说了这么一通,居然把正事儿给忘记了。”
当即,他冲郭业摁了摁手心,示意他坐下,问道:“郭业,你在国子监做的一些事情,本司业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总体来说,你还是不错的。你可知道祭酒虞大人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吗?”
郭业摇摇头,表示不知,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祭酒大人多少有些提及,说是有件事情要交代学生去办。”
“嗯,是的!”
褚遂良颔首应道:“是这么一回事,自从你们书学班的司马博士过世之后,书学班群龙无首,一直停课至今。而国子监中学官紧张,太学那边一共十个班,无论是学子还是博士、助教、直讲官,都是满编满员。不可能从太学那边抽调出多余的人来负责书学班。头疼哟~~”
太学班又分十班,这个郭业是知道的,分别是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十个字来排序,暗合天干地支中的天干十字。
而之前被他们书学班打脸的太学生领袖萧廷,就是太学甲班的学生。
所以相比较而言,书学班就小猫小狗十来只,人数少得可怜。
不过他很好奇,褚遂良这个常务副校长跟他说这个干嘛?他郭业再是能耐,也只是个书学班学子,不可能替国子监来当这个书学班的班主任——国子监博士一职吧?
只听褚遂良又颇为苦涩地笑道:“呵呵,你也知道,书学班名声在外,无论虞世南老大人在吏部那儿如何讨要博士人选,都无人敢来国子监述职,负责书学班的教学。真是,唉,一言难尽啊!”
悲剧了~
郭业脸上也泛起苦涩,褚遂良口中的名声在外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儿,换个说法就是臭名昭著啊!
书学班这群混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换做他郭业是吏部的主事,也不会把好人放进国子监中当博士,去管这群纨绔子弟。
这不是要把好人往火坑里推吗?
郭业一边暗恼书学班的名声臭气,羞于这群人为伍;一边又暗自窃喜书学班没有老师的话,是不是可以无限期放假?
突然,褚遂良冷不丁来了一句:“所幸!”
而后脸上泛起笑意道:“圣上听闻了此事之后,训斥了吏部的推诿不作为。居然亲自下旨调配了人选,来负责你们书学班的教学。真是皇恩浩荡,邀天之宠,实乃我国子监的荣耀啊!”
虾米?
郭业实难相信,李二陛下竟然亲自给书学班选派班主任?这动静闹得也忒大了吧?
“不过嘛……”
郭业这边还在震惊之余,褚遂良副校长又来神转折了,继续说道:“不过陛下给你们选派的这位博士也只是临时的,暂代司马博士一职而已。而且他亦是公务繁忙,不可能全天候来督促你们书学班学子。所以,本司业思前想后,必须替他,还有替你们国子监选出一名助教来。”
国子监助教,乃国子监博士的助手,专门负责点点花名册啊,做做学生心理工作之类的粗活。
如果将国子监博士比作班主任的话,那么国子监助教就是大学里头的辅导员。
郭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随口应了一声:“应该的,自然是应该的。”
在他看来,不给那位新来的博士配助教怎么能行?人家又不是全职,听意思就是兼职而已。
褚遂良依然点点嗯了一声,继续道:“这位助教虽然品衔不高,顶多是从七品,但是责任很艰巨啊!首先,要熟悉国子监,好配合协助新来的书学班博士;其次嘛,要年富力强,毕竟多数是跑腿的伙计;再次嘛,要对书学班以及要对书学班的学子了解得极为透彻;最后一点至关重要,也是目前我们国子监最最需要的……”
褚遂良说着有些嗓子冒烟儿,稍稍停顿了下,说道:“就是这位助教要在书学班中有一定的威望,不然如何降服得了那群不安分的猴子呢?”
“哦……”
郭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褚遂良分析得及时到位,特别是最后一点直接切中要害,正是如此。
他回应了一声之后,再抬头看了一眼褚遂良,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再想到之前虞世南说有事情要交代自己去办,突然间——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顿现一阵惊恐之色……
倏地,
郭业抬起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儿,目瞪口呆地惊叫道:“褚,司业大人,你说得那个助教,那啥,那啥,不会是我吧?”
第448章 硬逼着上马
“正是!”
褚遂良笑意盈盈地颔首赞道:“一叶而知秋,一点即通明,还是虞祭酒慧眼识人啊!”
“啥?”
郭业听懂了褚遂良话中之意,惊喊一声罢,不由睁目结舌不敢置信地喊道:“司业大人,你是说乃是老虞头,哦不,是虞祭酒虞大人推荐的我,来任这书学班助教一职?”
褚遂良继续重重点头,算是肯定的回复了郭业的问题。
日啊,老虞头这是要搞什么鬼名堂?无端端地推荐我来出任这助教一职呢?
甭管这是好事坏事,郭业打心眼里一百个不愿意干。
一嘛自己已经已经是堂堂六品的监察御史,哪里会看得上这国子监助教这个从七品的文散官闲职;二嘛,助教助教,协助教授,只是一个跑跑腿打打下手的边角料,又不是什么要害部门的肥差,除非自己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不然图啥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随即,郭业立马摇头推诿道:“不行不行,学生何德何能,怎能出任这助教一职?司业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句难听话,学生连写封家书都写不全乎的人,哪里能胜任这国子监助教一职啊?”
“哈哈……郭业太过自谦了。”褚遂良一副我知道你秘密的神情看着郭业,低声说道:“外人都说你不通文墨,一肚子草包,包括虞祭酒都说你不学无术,不过本司业可是曾听宫里的顺公公提过,郭业作得一手好诗哟!”
说着,自顾吟道:“昔日衙役不足夸,今朝已是文武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吟毕,又是津津有味地赞道:“啧啧,好诗,好气魄,亦是好应景儿啊~~”
昂?
郭业清楚记得这是自己剽窃加篡改的孟郊《登科后》,而且貌似是当日郭业与顺公公等人第一次赴长安途中,夜宿在一处烽火台中时,围着篝火瞎咧咧的。
没成想,居然通过顺公公的嘴传到了褚遂良的耳中,这两人啥关系啊?
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思去管两人到底什么关系,而是眼前褚遂良对他先入为主的看法已经让他满脑子的浆糊了。
他真想跟褚遂良坦白,大哥,我这是偷诗,我这是该诗,你较什么真儿啊?
听到褚遂良依然顾我地摇头晃脑,大赞好诗,郭业欲哭无泪,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哪里是做得一手好诗啊?我这是嘬得一手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