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凳
约莫过了一会儿,郭业将书信的内容通体看完,不过眉头却是拧巴紧皱成了一团,惊呼道:“居然是河间郡王李孝恭的来信。”
康宝点点头道:“正是他。前些日子,大唐派蜀王与河间郡王李孝恭统领使团前往吐蕃,正好途经西川,在图瓦城中盘桓了一日。那位蜀王李恪我没见过,但是河间郡王李孝恭倒是约谈了我一面。说起来,他们此番出使吐蕃,好像还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郭业点点头,笑道:“多少有些关系,哈哈,我也没想到两国一场斗狗比赛,到最后居然引发了赌城割地,委实有些玩大发了。言归正传,李孝恭这封信的内容你可明白什么意思吗?”
康宝摇摇头,说道:“这封信是他手底下一名校尉乔装打扮成吐蕃牧民的模样,从逻些城一路逃来今早送进我都护府中的。只不过信中除了一句‘康小都护见信之日起,立马陈兵三千西川军于吐蕃边塞,摆出我大唐的威势,震慑屑宵!’,其他的都是一些空洞无意义的言辞啊。搞不懂他无端端地给我写这么一封信干嘛?而且你看看,言辞恳切颇有殷殷关切之意,搞得我康宝是他李孝恭的心腹嫡系似的。”
郭业将信交还给康宝,意味深长地说道:“为什么他不是光明正大派人给你送信,而是让他手下这位校尉乔装打扮成吐蕃人的模样,一路逃来图瓦城给你送信?而且,让你将三千西川军陈兵吐蕃边塞,摆出一副威势来。什么叫摆出威势?无非就是摆出一副开战的模样。现在你能猜出大概其了吧?”
康宝立马有些惊慌起来,失声喊道:“你是说,蜀王殿下与河间郡王,以及我们派遣到吐蕃的使团,在吐蕃国都逻些城遇到了危险?”
郭业道:“遇到危险应该还不至于,应该是和吐蕃人交割八百里土地遇到了阻滞,或者说谈判有些不顺利。李孝恭无非就是想摆出阵势来,吓唬吓唬吐蕃人吧?”
说到这儿,郭业适时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不排除吐蕃人压根儿就不想交割八百里土地,而且,蜀王和李孝恭及一干使团人员兴许会被扣作人质。”
“你是说吐蕃人会耍赖不认账,不仅不想交割土地,还有可能会跟我们开战?”
“也有这种可能,不过李孝恭信中没有交代清楚,咱们没在逻些城,根本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康宝听罢,急得猛抓脖颈,催问:“那到底是什么情况嘛?”
郭业思索了一阵,说道:“这样,你先按李孝恭说的办,将西川三千兵马调往边塞,摆明车马炮,怎么摆出声势怎么弄。我呢,先去一个地方拜访一个人,也许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知道的答案。”
“你要去哪里?”
“一位老朋友,呵呵,好久未见,也该去拜访拜访了!”
第561章 再见桑巴
郭业让康宝按照河间郡王李孝恭信中所述,将三千西川军陈兵于吐蕃交界,拉开一副气势汹汹,即将开战的架势。
至于他自己,则悄然出府邸,唤来从长安随行西川的葛校尉,让他领着手底百来号与自己一同出了图瓦城,直奔边塞隘口。
此番,他要过边塞隘口,出大唐过界进入吐蕃国,拜访对面的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桑巴头人。
恰恰,吐蕃国要交割出来的八百里土地,正是桑巴所辖。
一百来号人过了关隘,在郭业的率领下,策马狂奔在吐蕃国土上,风驰电掣很快便到了桑巴的领地所在。
一到桑巴的领地,郭业格外留意观察,短短三年的时间,桑巴领地的外围土墙不仅拓宽了几丈,更是加固了几分。
而且高耸的塔楼林立,每处塔楼之上都至少十到二十名的奴隶,手执弯弓,背负箭囊警戒着四周。
郭业暗道,看来桑巴这几年闹得动静不小啊。看着领地处处无一不透着严阵以待的态势,郭业更加重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很快,便有巡逻的奴隶发现了郭业等人的行踪,问清郭业的来路之后,立马回禀通知了桑巴。
桑巴听闻三年不在西川的郭业居然在这个时候拜访,急急忙忙跑来迎接,不仅将郭业领入自己歇息的地方,还让一名奴隶小头领安排好葛校尉等一百来人的吃喝,慷慨热情至极。
郭业随着桑巴越往领地深入,越发现更多奇怪的地方,如今的桑巴领地内,奴隶的人数较之三年前明显剧增,而且领地内多了好些铁匠铺子。他留心看了几家,这些铁匠铺子不仅铸造镰刀和锄头等农具,还在源源不断地打造着兵刃,有刀,有剑,有斧子。
他知道这些打铁铸造的本事,应该就是在两国大集市中南来北往的商旅流传出去,被吐蕃人学会的。
但是这个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他的重点在于,为何明知道这领地四周方圆八百里都要交割给大唐了,桑巴他们为何还如此添置新物什,又是加固土墙,又是建造塔楼,更是各处铁匠铺自昼夜不息,抓紧着铸造兵器?
陡然,郭业的心中有了答案,看来吐蕃人真心不打算将这八百里土地交割出啦。
相反,桑巴这狗日的已经开始积极备战,备战的对象自然就是相邻的西川小都护府了。
不过郭业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他必须再问桑巴几句话,试探一番方能证实。
随着桑巴来到一处木楼里,尽管桑巴在房中保留了吐蕃人的一些生活习惯,不过房中的装饰,摆设,都已经明显趋于汉化。
随处可见的青铜器皿,附庸风雅的瓷器陶罐,墙壁上更是挂满了中原江南一带的织锦。
看看这孙子三年来过得还挺安逸。
将郭业领进来安排就坐之后,桑巴还是保持以往的热情,笑着嚷嚷道:“我亲爱的朋友,没想到分别三年,今日还能再见。真是令人高兴啊!”
郭业点点头,说道:“是啊,我昨日抵达西川,今天便来相见桑巴头人。老友相见,往往最是令人开心。”
“那是那是。”桑巴头人说道,“桑巴想念郭大人,郭大人亦是将桑巴挂记心中,好呀,太好了。不知郭大人这三年在长安过得可好?”
“好,很好,有劳桑巴头人关心了。”
郭业与桑巴两人你来我往,你问我答,好似亲密无间,不过彼此问答得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约莫客套了半盏茶的功夫,郭业冷不丁地开门见山问道:“桑巴头人,我听说贵国有意拖延,不想将这八百里土地交割于我国,可是真的?”
“啊?”
桑巴的脸色明显为之一愣,仿佛被人窥探了心中的隐秘一般有些慌张错愕,不过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哈哈笑道:“郭大人这是哪里听来的话?荒谬,不可信,这简直就是对我们伟大的赞普松赞干布最大的侮辱。要知道,我们吐蕃人可是出了名的重守信诺。”
郭业心中冷笑,任你巧舌如簧,慌乱间的神色还是将狐狸尾巴给露了出来。
随即,他硬梆梆地问道:“桑巴头人说得可是心里话?照我看来,桑巴头人如今做的一些事情,可不像是一个即将离开领地的头人应该做之事啊?加固土墙,扩编奴隶,修建塔楼,铸造兵器,呵呵,郭某怎么看怎么像是积极备战的状态啊?”
“咦?你刺探我这边的情报?”
话一出口,桑巴立马就悔烂了肠子,暗骂自己的心急不淡定,三言两语就被郭业套出了话来。
郭业脸上顿时充满鄙夷,冷笑道:“嘿嘿,真让郭某猜中了。容郭某再猜一猜,桑巴头人这么着急,莫非是等着你们吐蕃军队开拔到这儿来,你好出人出力加以配合?也对哈,就凭你手中那些乌合之众的奴隶,纵是给你一万奴隶军又能如何?对上三千西川军,亦是土鸡瓦狗一般的货色。桑巴头人,你们吐蕃军队准备何时侵犯西川,侵犯我大唐边塞啊?”
“你……你……嚣张,嚣张至极!!!”
不知是被郭业如此贬低,还是被郭业说中了心思,此时的桑巴头人已然褪去了刚才的满脸堆笑,取而代之,尽是满面通红愠怒之色,且被郭业咄咄逼人的言语给呛得一时无以应对。
“哈哈,真被我说中了!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吐蕃狗,输了我们大唐八百里土地竟然不认账,而且还敢暗中蓄势筹谋,觊觎我们大唐边塞。妈的,还要不要点逼脸了?”
嘭!
桑巴被郭业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终于恼羞成怒拍案而起,叫骂道:“姓郭的,莫要欺人太甚!你们唐朝廷妄想用区区一场儿戏般的斗狗比赛,就赢走我们八百里肥沃的土地,哼,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你们这是剜我桑巴的心头肉啊!别说我们吐蕃赞普不答应,便是我桑巴,也不会答应。”
桑巴一通话下来,郭业暗暗舒了一口气,果然,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不过他嘴巴亦是不轻饶桑巴,呸道:“去你妈的,自己输了就想着推诿了?当初你们那位狗屁多赤罗王爷可是信誓旦旦,要拿八百里土地与我们对赌西川两座城池,怎么?输了就说斗狗比赛乃儿戏了?原来你们吐蕃人也就剩下这点逼脸了?草!”
“你,你,欺人太甚,口出狂言!”
桑巴被郭业骂得没羞没臊,气得哆嗦着肩膀遥指郭业道:“你太嚣张了,狂妄,狂妄至极!”
突然,桑巴眼咕噜猛然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侥幸地阴笑,桀桀笑道:“姓郭的,任你在西川如何风光,如何能耐,你可别忘了,你如今可是在本头人的地盘。你带过来那一百号人,纵是能够以一当十又能如何?看来,为了防止你给大唐皇帝通风报信,为我吐蕃大军争得时间,本头人必须将你擒下,留你在这儿了。”
郭业脸上丝毫没有惊起波澜,一副神情笃定地样子冷笑一声,说道:“桑巴,亏你还是一地的头人,就你这智商,真是令人堪忧啊!”
说着,他豁然起身用食指隔空戳了两下桑巴的脑门儿,骂道:“你他妈是猪脑子,还是猪投胎啊?没有一点倚仗,你真以为我敢单枪匹马带着百来人号人来你领地吗?”
桑巴不解,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意思?你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