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凳
郭业见状,暗暗好笑,陈浪也是,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
随即,他蠕动嘴唇,低语道:“来都来了,还有后退的余地吗?进吧,好歹你也是一帮之主,免得让雷老虎小瞧了不是?”
陈浪脸上不由一阵尴尬,接着咬咬牙硬着头皮同郭业一同进了客厅中。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只见一名身穿紫衣,虎背狼腰身材魁梧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
对方闻得门口驿动,转身过来,现出了本尊,四四方方国字脸,浓眉阔鼻大眼睛,一脸的浓密络腮胡子,约莫五十来岁许,长得极其粗狂豪迈,典型江湖草莽的样貌。
郭业看着对方的样貌,尚算顺眼,心中不由少了几分之前的厌恶感,冲对方拱拱手,问道:“尊驾可是风雷堂的雷堂主?”
“哈哈哈,正是雷某!”
一声粗犷地放笑之后,对方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果然就是风雷堂的堂主,传闻中那个说出名字就能将小孩吓哭的雷老虎。
不过雷老虎貌似没有想象中要为难郭业与陈浪,相反很是热情地冲郭业和陈浪招呼道:“来,郭刺史,陈帮主,别客气,坐,请坐!”
邀请罢,不忘冲客厅外头喊道:“余进,让人上茶,给郭刺史和陈帮主上本堂主珍藏多年的极品好茶。”
外头余进应了一声是后,很快,两名下人就各捧一盏茶进来了客厅。
郭业接过杯盏摸了摸杯壁的余温,不对劲,好像这茶的温度没有想象中那么烫热,仿佛沏了一会儿,就等着他们到来之时奉上的。
面对着雷老虎与想象中反差之大的热情,郭业心里打鼓,他到底想干嘛?
陈浪更是满脑子浆糊,按理说雷老虎窝藏了霍多巴那个凶手,或者说有份参与了命案,应该对自己二人不利才是啊,怎么会如此热情呢?
一想到这儿,陈浪突然警觉起来,暗道,莫非雷老虎在这茶中下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想骗我与郭刺史饮下此茶,将我们二人毒死?
顿时,陈浪果断将杯盏放回了茶几,不忘冲郭业打着眼色。
雷老虎貌似发现了陈浪的异样,又是一阵放声大笑道:“哈哈哈,陈帮主,莫非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了?如果雷某想要你二人性命的话,还会费那么大力气将你们二人请来我风雷庄客厅?在这进来的路上,就能将你二人的性命结果掉,且神不知鬼不觉了。茶中下毒这种事,雷某虽然恶名昭彰,但还是不屑做之的。陈帮主,你多心了。”
陈浪并未因为雷老虎的这番话而放低戒备,相反,仍是虎视眈眈地望着对方,随时做着同归于尽的准备。
郭业听完雷老虎的话,坦然一笑,捧起杯盏大口喝了起来,随后笑道:“陈帮主,既然你我都进了这龙潭虎穴一般的风雷庄,就要做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心里准备啊。不过正如雷堂主所言,茶中下毒这种事情乃是小人伎俩,我想以他的性子还真是不屑为之。”
雷老虎竖起拇指冲郭业赞道:“哈哈,郭刺史这话说得体面,中听,中听得很呐!”
郭业放下杯盏,也不愿与雷老虎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雷堂主,既然你一早就知道我与陈帮主徘徊在风雷庄附近,那想必你今天也知道了本官的来意。恕郭某直言了,你们风雷堂究竟欲意何为?霍多巴人在何处?这扬州城中的几桩命案,包括昨夜刺客夜闯折冲都尉府地牢,你们风雷堂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啪,啪啪!”
雷老虎巍坐不动地突然击起掌来,不禁摇头赞好道:“带种,郭刺史,你真是带种啊。不仅敢只身闯我风雷庄,还敢当着俺雷老虎的面如此直言不讳,啧啧,真是带种啊。不愧为纵兵杀入吐蕃腹地,攻城掠地私斩吐蕃王爷的陇西郭业啊。啧啧,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赞罢之后,雷老虎见着郭业又要讲话,当即伸手阻道:“郭刺史,你放心,就冲你今天这份胆量,俺雷老虎绝不会为难你。相反,你的这些问题,俺都会一一为你解答。咋样?够意思吧?”
郭业心里又是一番古怪,尼玛的,老子都快被这姓雷的搞晕了,难道之前云裳所提到的风雷堂不是这个风雷堂?
随即,他忍着心头百般费解,问道:“雷堂主仗义,那请您据实回答郭某的这些问题吧。”
“不忙!”
雷老虎突然又是伸出右手摇了摇,龇牙咧嘴露出看似忠厚的笑容,说道:“在回答郭刺史的这些问题之前,嘿嘿,雷某人想先讲上一段陈年往事给郭刺史听,不知郭刺史意下如何,可有这份耐心呢?”
郭业脸色如常,心里却是将这雷老虎骂翻了天,你妹的,我没这份耐性能行吗?看你这架势,不啰里吧嗦讲上一段故事,明显誓不罢休啊。
随即,他只得冲客厅外的余进喊道:“余管事,麻烦你再沏上几杯茶来,顺便弄上几盘小点,不然你家堂主这陈年往事可委实听不下去了。”
“啊?”
雷老虎闻言不由一阵放声大笑:“哇哈哈哈,带种,郭刺史,你这人真带种。我雷老虎欣赏你!”
郭业暗暗撇嘴,欣赏你妹!
第786章 听雷老虎讲故事
雷老虎坐在堂首,双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身子稍稍向后倚靠,微微仰头闭目思量了一会儿,脸色五味杂陈略带惆怅,仿佛在痛苦地回忆着往昔。
待得郭业就着杯盏冒出的热气喝了小半杯茗茶,雷老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悠悠叹道:“说起这段往事,还得追溯到三十几年前,当时,俺雷某人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对,就跟郭刺史你差不多点儿大哩。”
郭业一听还得从三十几年前说起,不由一阵头大,有些郁闷地催道:“雷堂主,您还是长话短说为好,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以后再听你回忆往昔少年时吧。”
雷老虎听着郭业的话居然不恼怒,而仅仅是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仿若家中长辈一般轻轻呵斥了郭业一句:“年轻人,浮躁,太浮躁了!”
“呃……”
郭业讶异地差点没将下巴给掉了下来,而陈浪更是噗的一声,将口中还未咽下的茶水一口喷溅而出。
两人当场傻眼,这尼玛还是传说中那个恶名昭彰的风雷堂堂主雷老虎吗?
不过雷老虎接着就再也没有理会两人,自顾说道:“三十几年前,咱们雷家在长安还算略有名气,对,当时的长安可是前隋国都,还没有现如今的大唐呢。当今太上皇当时还是前隋的唐国公来着。当时,我的祖父和我的父亲,还有我的二叔、三叔,统统都在前隋的将作监里任职,乃是前隋朝廷的御用工匠。因为我们雷家擅长制造烟花炮竹,故被召进将作监充作御用工匠后,也是一直负责将作监这方面的活计,主要是为朝廷举办各类庆典和盛典提供烟火炮竹。”
郭业听到这儿,不禁有些明白过来,敢情儿是祖传的烟火手艺,还是御用工匠啊?这么看来风雷堂擅长火药也是有迹可循的,正所谓一通百通嘛,烟火炮竹不就需要火药作为材料吗?
他这次难得没有打岔,而是做着沉思状看向雷老虎,等待着他的后续。
只听雷老虎突然面色一转,凄凄然叹道:“唉,正是天有不测风云呐。开皇十九年末的那一日,正是前朝文皇帝(隋文帝杨坚)的寿辰,宫里传来旨意说是一更时分天黑之时,要燃放烟火以示庆祝。本来是普天同庆文皇帝寿辰的大好日子,没想到却成了我们雷家的噩梦开始。”
郭业这时已经渐渐听上了瘾,不由追问道:“对啊,皇帝寿辰普天同庆,怎么就成了你们雷家的梦魇呢?”
雷老虎憨厚的脸庞上露出凄然一笑,叹道:“因为在那天晚上,本来还燃放得好好的烟花不知因为何种缘故,突然爆炸引发了宫中大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吓到了当晚奔赴宫中盛宴的文武群臣,更是惊到了文皇帝他老人家。也正因为如此,一场本该是喜气洋洋其乐融融的寿宴,最终因为文皇帝的身体不适,而草草结束。到了第二日上早朝时,晋王上奏文皇帝,要求追究和法办昨夜为寿宴负责燃放烟火的一干人等。哦,这位晋王并非别人,正是后来的昏君炀帝。他这封奏请一上去,立马引来了其他臣工的附议,文皇帝准奏之后便下了一纸诏书,下令将昨夜燃放烟火的宫人全部处死。”
说到这儿,雷老虎面目猛然狰狞,咬牙切齿道:“可恨那晋王残暴成性,居然将此案牵连到了我们雷家。明明是昨夜放烟火的宫人不小心引燃了存放地上的烟火炮竹,到头来还栽赃我们雷家身为御用工匠却手艺不精,粗制滥造了烟火搅了寿宴,最后还扣下居心叵测欲图谋害文皇帝的罪名。到最后,晋王杨广亲自率长安禁卫军包围了我们雷家,并宣称奉皇帝旨意,将雷家满门抄斩,以正视听。呵呵,雷家祖孙三代加仆役丫鬟一共一百零七口人,无一幸免啊!”
“嘶……太惨无人道了吧?”陈浪瞪大了眼睛震惊喊道,“中居然满门抄斩,活该杨广这昏君最后不得善终,连大隋江山都易了主。”
郭业也是心存悲戚,皱着眉头暗暗叹道,真是君王一怒,伏尸百万啊!雷家也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居然还摊上这种风牛马不相及的祸事。
不过他也纳闷,既然雷家满门抄斩,为何雷老虎还能逃出生天来。莫非当时他不在长安,侥幸逃过一劫?
忽然,雷老虎双眼通红地看着郭业,苦笑问道:“郭刺史是在问,既然雷家的人都死绝了,为何我雷老虎还没死,最后还成了扬州城臭名远扬的一方恶霸,对吧?”
郭业无奈地笑了笑,低声安慰道:“雷堂主,逝者已矣,请节哀!”
雷老虎道:“这桩雷家惨剧都过去三十来年了,我雷老虎如果不节哀也熬不到今天了。实不相瞒,我当日也在我们雷家,也险些人头落地死在杨广那畜生的刀下。不过我算幸运,就在即将沦为杨广刀下亡魂之时,太子杨勇及时赶到,并带来文皇帝的赦免旨意大喊刀下留人,救了我一条贱命啊!”
郭业问道:“前隋的太子杨勇?就是那位被杨广弑了性命夺了皇位的杨广?”
雷老虎点头道:“正是这位敦厚宽仁的前朝太子殿下。文皇帝的这份赦免旨意正是杨勇太子替我们雷家苦苦求来的,虽然晚来了一步,但最终还是将我的这条贱命救了下来。太子殿下将我从杨广魔掌中救下之后,并替我安葬了雷家一百零七条冤魂,最后更是赠我盘缠离开了长安。因为他知道,以杨广凶残嗜杀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我这条漏网之鱼的。
我离开长安后浪迹天涯,更是在一家不甚出名的道观中隐居了下来,跟着师傅学炼丹之术。呵呵,炼丹本事没学到,倒是学会了一手火药之术。后来天下大乱,李唐夺了天下,而杨广这狗皇帝众叛亲离,也被缢死在了位于金陵的丹阳宫中。我听闻这消息之后自然喜极而泣,这才离开了道观来到扬州,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来打拼,闯下了风雷堂这份家业。”
突然,郭业想到了杨广不就是身死金陵,却葬在扬州一带的吗?
随即,他揣测道:“莫非你扎根扬州,也是因为此处为杨广葬身之处?”
“嘿嘿,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