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剑山庄
为了防止瓦刺的突然袭击,宣府,大同,辽东,海西四镇都陷入紧张状态之中。
武英殿之中。
朱祁镇看着曹鼐与张辅,说道:“而今局面,已经如此。首辅与国公有何教朕?”
曹鼐说道:“陛下,此时不是与瓦刺开战之时,各地大旱一日胜过一日,臣以为当重启陛下以工待赈之策。修建河南,两淮水利。工部侍郎王永和可担此重任。”
这已经不是曹鼐第一次说这一件事情。
官的意见很清晰且明了,那就是修德则远人服,只要做好了自己,外敌自然不敢来侵犯。
面对于谦丁忧,一时间不在朝中,曹鼐也推出了自己属意的治水之臣,就是王永和。王永和在于谦治水之中,也是从旁协助过,后来又调入工部,协调了江南,陕西等地治水工程。
现在是工部侍郎。
甚至是下一任工部尚书的热门人选。
让他来主持黄河治理工程,对曹鼐来说,也是恰如其分。
而今旱情大作,固然是一个大问题,但是如果说治理黄河的话,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最少黄河河水虽然还没有到达断流的程度,但是水量的减少,也给施工带了很大的便宜。
有时候朱祁镇也感到曹鼐的坚持。
曹鼐从来不会与朱祁镇反驳,凡是朱祁镇做出了决定,曹鼐从来不敢说什么,但是他的坚持,就是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说出来。
都是寻找在朱祁镇心情好的时候,反复陈述。
可以说是死缠烂打,软磨硬泡。
如果有些事情,没有原则的问题,朱祁镇也就准了。毕竟他不想与内阁闹太僵,还需要内阁办事。
但是治河这一件事情太大了。
有河北水利消耗在前,黄河河工之大,朱祁镇心中是有所估计。眼见瓦刺越发过分,朱祁镇无论如何也不下想,同时做两件大事。
朱祁镇王顾左右而言他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先说瓦刺之事,英国公你觉得。”
英国公张辅说道:“战与不战,乃国家大事,臣不敢妄言,臣只能说,抽调京营,宣府,大同两镇精骑,有十万之众 ,在口外足以一战,纵然瓦刺有二十万骑,臣以为只要谨慎以待,不冒进,不追击。足以退瓦刺大军。”
“战与不战,在于陛下,臣只敢说,大明将士可战。”
朱祁镇听了这一句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有张辅的军事背书。即便是瓦刺大军压境,朱祁镇也就放心多了。
朱祁镇说道:“好,召成国公朱勇觐见。”
不用说朱祁镇就知道,而今大明朝廷之中,有能力有资历能统领十万大军的将领只有一个人,就是成国公朱勇。
毕竟成国公朱勇从征讨兀良哈之役后,一直活跃在宣大地区,这是成国公的基本盘,除却辽东,海西两地被朱祁镇逐渐纳入嫡系管辖之外。宣府,大同,宁夏,甘肃,等地都是靖难勋贵的地盘。
也包括了大部分京营将士。
这几年朱祁镇零敲碎打的一点点的将沙子掺进军中,但是依旧没有动摇靖难勋贵的根基。
所以大战之前,为了减少内耗,朱祁镇不会用自己的嫡系。只能用成国公,甚至这样的局面在数年之内是不可能改变的。
毕竟对朱祁镇来说,胜利才是最大的利益,其他都可以先放一放。
成国公朱勇而今还没有到功高震主的时候,即便到了功高震主的时候,朱祁镇也有信心压得住他,比起瓦刺,这都是小节了。
成国公就在武英殿外。
得了传召之后,立即上殿。向朱祁镇行礼说道:“臣成国公朱勇拜见陛下。”
朱祁镇见朱勇一身肃杀之气,穿着一身甲胄,这一身甲胄看上去也并不是多新,上面还有不少沙场征战的痕迹,朱勇两鬓已经斑白,但是却有猛虎余气,尤为壮烈。
朱祁镇不是没有见过成国公,但是却没有见过打扮成这样的成国公。
朱祁镇心中明白,这是成国公无声的表明态度了。
朱祁镇此刻正要用成国公,岂能不成全成国公,说道:“真乃好将军,此甲可是成国公追随太宗皇帝北伐时所穿。”
成国公说道:“正是。”随即一一指着上面一处处痕迹,虽然已经修补好了,但是刀剑劈砍,箭矢凿穿的痕迹依然在。
一一指明,此战乃何时何地与何人战,此战是何时何地与何人战,从北平骑兵,转战天下,夹河大战,济南之战,渡江之战,至于数次北伐之战,一一道明。、
朱祁镇状若大喜,说道:“来人,上酒。”
立即有太监端上一壶酒,朱祁镇见状,一挥手说道:“上一坛酒。”
立即有太监抱了两坛子酒,朱祁镇拍开封泥,一坛子递给成国公,一坛子自己拎着,说道:“将军乃国家栋梁,太宗老臣,此刻瓦刺南下,窥视朝廷,天下大旱,百姓急于星火,朕年幼少冲,不知兵事,就以家国天下,托付给将军了。”
“将军满饮。”
朱祁镇随即就着坛子一口喝下去了,朱祁镇酒量不大。他知道他决计喝不了一坛,固然手上轻轻一松,酒水顺着衣襟流了下来。
一时间酒香扑鼻。
但是成国公朱勇却是实实在在的海量。
这个时候能打仗的将军,似乎都能喝酒。而且都是豪饮。所以成国公朱勇真是一饮而尽,将大半坛子酒给灌进肚子里面了。
不过片刻,就满面红光,略带酒气了。
朱祁镇又拿出一柄长剑,亲自递给了成国公朱勇,说道:“此乃太宗皇帝所配之剑,今以此赐将军,朕拜将军为征虏大将军,统领京营,宣大诸军,塞上备虏,如果瓦刺安分,就无须动兵,毕竟而今天下大旱,朕不想塞上烽火相接,只是如果瓦刺不知好歹,不识朝廷好心,将军可立决之,无须待京师之令。”
朱祁镇虽然不想打,但也知道,瓦刺气势汹汹而来,但凡有一丝弱势,瓦刺就会出兵,瓦刺本质上就是野兽一般。
与野兽对峙,万万不能退。一退,对方就会追击,反而正面对峙,放弃幻想,准备打仗,瓦刺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张辅之意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张辅之意
朱祁镇既然已经准备打仗,就准备好放开前线将领的手脚了。
他对成国公满意吗?不,满意。对九边将领都满意吗?未必。
但是事到如今,朱祁镇手中只有这些牌,不管多烂都不可能换牌了。
手中有什么牌,是一个问题,一副烂牌怎么打,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有人能将一手烂牌打赢,有人能将一手好牌打烂。
此刻,朱祁镇就忘记手中所有牌有多烂,只看他们的好处,什么贪污走私,侵占卫所屯田,乃至子弟不法。朱祁镇就当自己眼睛瞎了,什么都不知道。
孙子兵法有五胜。
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前四胜,都是在作战之前。
朱祁镇觉得自己能做都做了,而今再强调也没有意义了。甚至会伤及军中稳定的环境。他能做的就只有最后一项了。
放权,最大程度给成国公战争指挥决策的权力。
朱祁镇连与瓦刺战和的决策都放到了成国公手中。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成国公觉得能打,而且也能打赢,就可以打了。
即便将来有大量因为胜利的后遗症,朱祁镇也想得到胜利再说,毕竟胜利之后,面对的只要后遗症而已。
但是失败者面对只会更糟糕。
成国公也万万没有想到,朱祁镇居然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征虏大将军这五个字,看似平平,但却不是谁都能挂上去的,要知道这是徐达名号,当初徐达出征草原的时候,就是征虏大将军。
十万骑兵,几乎是大明能动员的最大规模的精锐骑兵了,辽东,甘肃,陕西一带虽然还有骑兵,但是想要调回来却是难了。
这一去后,京营之后,也大抵只有御马监之中还有数千骑兵了。
而骑兵从来是明军之精锐,非精锐是不可能当任马军的。
谈不上举国之兵,但这十万大军也远远胜过了当初孟瑛统领征南大军了。
“臣遵旨。”成国公说道:“此去,定破瓦刺大军,解陛下之忧。”
从下令到出兵,还是要一段时间的。成国公刚刚到了家中,就接到了圣旨。宫中各种赏赐,名刀名剑,甲胄名马,这是武将所用,至于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几乎搬着宫中赏赐的物件,几乎从宫门口到成国公府上,首尾相接络绎不绝。
合浦之珍珠,江南之织造,南海之珊瑚,和田之宝玉。缅甸之翡翠,竭宫中之府库,填成国公之内房。
一时间惊骇天下,满朝武,都觉得,天子待成国公,比之前太祖皇帝待中山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成国公的子弟姻亲,一时具贵,朱祁镇的乾清宫侍卫之中,成国公家中子弟,有十几人之多。
还多为要职,其中成国公世子朱仪更是担任了乾清宫侍卫统领。
真有烈火油烹,鲜花着锦之色,在很多人眼中,这都是成国公一门要代替英国公一门成为大明第一将门的风头。
就在成国公满门欢喜不尽的时候,英国公张辅一身青衣,不待随从,从后门扣门而入。
成国公立即来迎接英国公,说道:“兄长你今日来,为何不走正门?小弟也好好迎接兄长。”
英国公说道:“不必了,你成国公门外,车马能排出数里之外,我怕等到明年,也进不了你的门。”
成国公听了,脸上放光,说道:“陛下厚恩,臣子不好推脱。”
张辅冷笑一声说道:“先东平王去的早,你叫我一声兄长,我也要承担兄长的责任,你如果这般心态,就不用去战了,我怕你去了回不来,到时候你一人身死是小,误了国家大事事大。”
成国公顿时觉得张辅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说道:“兄长,危言耸听了吧。”
张辅说道:“你还记得淇国公丘福吗?”
成国公朱勇顿时有一些不舒服了。淇国公丘福,他岂能不知道,说起来,他还要叫一声丘叔叔的,乃是靖难勋贵之中少有的大将。只是战死漠北,子孙夺爵下狱。流放海南,而今还没有回来。
在他出征的时候,张辅提起这个人,让成国公朱勇难免觉得有一些晦气。
张辅说道:“你觉得你与今上的亲近,比得上太宗皇帝与淇国公吗?”
朱勇摇头说道:“自然不如。”
不提丘福之后如何,在靖难之战中,丘福是太宗皇帝左膀右臂,履立大功,甚至可以说是靖难勋贵之首。
当然了如果张玉还活着,这名头一定是张玉的。
太宗皇帝是一个爱之推及子弟,恨之绵延九族的人。他对建集团大杀戮的同时,也有对靖难勋贵子弟非常爱护的一面。
对张辅,朱勇都是太宗皇帝培养出来的,如家人子弟。
甚至如果没有太宗皇帝这种偏爱,也没有让朱祁镇束手束脚的靖难勋贵集团。
但是即便太宗皇帝与丘福如此交情,丘福死后,丘福一家依旧流放海南,遇赦不得回,太宗皇帝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丘福家人性命而已。
张辅说道:“陛下对王振如何?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觉得陛下倾尽内库,托以大权,如果这一战败了,成国公满门会是什么下场。”
成国公朱勇脸色顿时僵硬了,好一阵子,他才恢复过来,向张辅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兄长提醒,我险些被这荣华富贵迷了心窍。而今之战,还请兄长指点。”
朱勇很清楚,他的能力是比不过张辅的。
张辅咳嗽两声,说道:“这一战,能不打,就不打。”
成国公一时间有些错愕,说道:“大兄,你在陛下面前不是这样说的。”
张辅说道:“陛下还小,我身为辅臣大臣,不得不照看一些,之前陛下轻率,我自然要告之不能,要挫其心,而今大战在即,我自然要告之以能,以坚其志。否则两国兵尚未交,陛下之心先动摇,岂不是输了一半?”
朱祁镇如果知道张辅这番话,决计会暴跳如雷。不可能理解张辅心中的为国为民之心。只觉得张辅在糊弄他。
但是在张辅的角度,却是实实在在是为了国家好。
在张辅看来,在大战之时维持中枢正常运转,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他的义务。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即便是用一些手段,也未必不可。
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人,有些事情,张辅也不好全部告诉朱祁镇。这种办法好用,就用便是了。
成国公说道:“大兄,你觉得我不如也先吗?”
张辅说道:“不是我觉得你不如也先,而是你自己觉得,你与也先相比如何?也先在脱欢死后,内镇脱脱不花,东征西讨,将瓦刺推到了今日,纵然脱欢复生也不过如此了,此人即便是我对上去,也不敢掉以轻心,马哈木这手下败将,还真有一个好孙子。”
“你如果存了轻视之心,就干脆别去了,我代你去,我虽然已经年老,但也骑得了马,开得了弓。”
成国公朱勇见张辅说的如此慎重,立即说道:“兄长息怒,我知错了。”
张辅说道:“我叫你不能轻敌,但也没有让你妄自菲薄,瓦刺铁骑虽然厉害,但是能有多少,除却瓦刺本部之外,不管是兀良哈,还是蒙古诸部,都是乌合之众,大明铁骑足以以一敌三。人让你不能不开战,就不开战,并非觉得你打不过,而是另外有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也先窥边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也先窥边
成国公朱勇说道:“可是因为大旱?”
“不错。”张辅说道:“这数年朝廷收入大增,但是今年却是一个灾年,京城的用度靠着京城,通州,天津的仓储,已经直隶一声的产出,南方各省的粮食,就近调给河南,山东,两淮,湖广等地。”
“咱们与草原上打这么多年交道,你也知道,即便你打败也先,甚至是阵占也先,这一场战事就完了吗?”
“且不说瓦刺的复仇,单单说陛下,准备了这么多年,又岂能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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