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剑山庄
保定侯孟瑛看见了其中还有几个孟家子弟,说道:“回禀陛下,以臣之见,都是好苗子。将来都是大明的栋梁之材。”
而今大明武学,其实还是一座贵族学校,凡是能在这里上学的,最少带着一个世袭百户官职。要么就是有祖上的恩荫,与皇家沾亲带故的。
保定侯孟瑛的子弟都在这里,他岂能说什么坏话。自然是捡好的说。
不过平心而论,说这些人将来有多了不起都是有些虚言,但是大部分学员放出去当一个百户,却也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将来,就要看他们运道了。
战场上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就如同孟瑛,少年的时候,协助父亲打赢保定之战,不仅仅让父亲一战成名,也让他自己成为将门虎子。那个时候,张辅还没有崭露头角。
但是几十年后,他却只能在张辅背后亦步亦趋。
仅仅是张辅的能力强过他吗?
只能说人生的际遇,实在难言的紧,眼前这些学生,现在都能算合格,真正出众玉与否,岂是现在能看的清楚的。
朱祁镇说道:“武学乃是英国公组建,刘公公负责,不过朝中事务,朕一刻也离不得英国公,刘公公也好护卫大内,不能久任武学,这武学保定侯愿意挑起这个担子吗?”
保定侯岂能说不愿意,他立即说道:“陛下,有命臣岂敢不从。”
朱祁镇点点头,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朱祁镇虽然将成国公府宠上了天,但是瓦刺临边,也大大刺激了朱祁镇心中的危机感,他始终不能完全信任成国公。
他需要能制衡成国公的棋子。
这么多年,朱祁镇慢慢思忖出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一直将英国公当做军中最大的山头,当时或许是对,但是在正统十二年的今天,却有些不对了。
原因很简单,人走茶凉。
英国公张辅在内阁十几年了,也就是说英国公张辅脱离与军队的直接管理有十几年了。
这十几年下来,都是成国公与英国公合作,一个在京营掌管兵马,一个在中枢掌管枢密。看上去合作亲密无间,几为一体。
但是成国公与英国公真是一家人吗?
朱祁镇不相信。
所以,他要制衡成国公,要从两边下手,一是离间英国公府与成国公府之间的关系,不过这一件事情要徐徐为之,不能操之过急。特别对于英国公这样的老狐狸。更是急不得,一旦被英国公窥破了。反而不好收场。
在这一件事情,朱祁镇的原则就是宁肯不下手,也不能惹得一身腥。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推保定侯上位。
这一件事情,朱祁镇一直在做。
保定侯在南征之后,虽然一直在京营之中,但并不是说,保定侯就没有升职了,而今的保定侯已经是京营三大营之一神机营的主将了。几十万京营人马,保定侯麾下将领,最少能掌控三分之一。
但是朱祁镇依旧觉得不够,要让保定侯掌管武学。扩散他的影响力。
将武学派系与保定侯南征系的人马深度绑定,用来抗衡成国公府势力。
所以,朱祁镇这一句话,看是随随便便的人事安排,却不知道后面死了多少脑细胞。
也有人觉得如此,保定侯岂不是坐大了。
朱祁镇并不在乎这一点,应该保定侯年纪在这里放着。保定侯孟瑛,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都是靖难二代。
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
孟瑛也是六十出头的人了。即便朱祁镇拼命放权,孟瑛代替了这成国公的位置,他又能掌控几年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武学新三甲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武学新三甲
孟瑛在,以孟瑛为首的这个派系就在,孟瑛不在了,这个政治派系还会在吗?
就好像是杨士奇一般,杨士奇在,杨士奇为首的政治派系就在,乃是当时朝廷的主流,满朝臣大抵与杨士奇有这样那样的关系。
而杨士奇去职,杨士奇派系人马,一部分由曹鼐掌管,一部分被王直接纳,一部分被杨溥收编,一部分称为于谦的麾下。
四分五裂,荡然无存。
其实,朱祁镇也未必觉得孟瑛的能力一定在成国公朱勇之上,不管是绝对成国公朱勇是既得利益集团的人,不可能深入改革。而孟瑛在这上面却毫无问题,在宣德十年之前,孟瑛几乎一五所有。颠沛流离。
他虽然是靖难二代出身,但是因为牵连到了汉王,早就与成国公英国公的关系断得干干净净了。
有一天,朱祁镇让孟瑛对靖难集团开刀的话,孟瑛决计不会有犹豫的。
这一点,甚至比孟瑛能力是否胜过成国公朱勇更加重要。
“好,”下面传来震天的吼叫之声,朱祁镇回过神来,放眼看过去,却见下面胜负已分。
说实话,下面比试并不是很好看。
战场之上招式非常简练,根本没有什么观赏性,一刀一枪都取人性命而已,即便比试的人去了枪尖,点了石灰,但是不带枪头的木杆,在高速奔驰之下,还是能打死人的。
所以这些武学学员,打起来难免缩手缩脚。
朱祁镇毕竟从小练习弓马骑射,也是能看得出来门道。但是怎么样?总不能真让下面分胜负判生死吧。
只能当做不知道,心中却将这种肉搏夺胜负的办法打入另册。
但是,正如高考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高考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有什么比高考更公平的办法吗?
对于大明低级军官来说,听懂旗鼓,懂的简单布阵,然后就要看个人的战斗力了。对于如果培养更高级别的军官,朱祁镇还是摸不清头脑。
任何一个知识体系的建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再没有找到更高明的办法之前,武学前三甲都是由决斗产出的。
刘永诚给朱祁镇介绍道:“这三个人,分别是魏国公徐承宗,海西卫的金董山,成国公世子朱仪。”
朱祁镇说道:“朱仪果然不出朕望。”
朱仪参加这一次考核,是朱祁镇临时加进去的。朱祁镇也明白,朱仪名次或许是有一些水分的。
毕竟朱祁镇临时让朱仪下场,如果下面人不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名次,就有一点太不懂事了。
但是好名次,却未必是前三甲。
与武学第一届相比,他们这些人差了不少。人数也少了不少,之前有数千人,而今参与比试的,不足千人。
想想就知道,大明军官虽然不多,但是一部分卫所军官,山高路远,不愿意来北京,一部分被淘汰了,或者已经袭职了。剩下就不多了
不过,武学规模并没有缩小多少,因为武学已经分班了,分上舍,中舍,下舍。学子刚刚进入武学,都在下舍,考核过关之后,就进入中舍,再考入上舍。
至于上舍在御前考核之中,过关了就可以到兵部,五军都督府叙职。如果不过关,只能留在上舍继续考了。
而朱仪作为成国公世子,乃是朱勇希望所寄,从小受到了教育,绝对比武学之中严格多了。他有这一分本事,倒不是多奇怪。
至于魏国公府徐承宗,朱祁镇不得不承认现任魏国公徐显宗为自己的弟弟考虑的深远。
魏国公徐显宗在平定叶留宗,邓茂七之乱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但是了解了军中事务,更是知道了,皇帝对武学的看重,武学学子遍布各地,特别是杨信在这一战之中表现的很好,而今在福建已经是指挥同知了。
想来不数年后,担任指挥使也在情理之中了。
魏国公徐显宗身体不好,又无子嗣,魏国公的爵位就落在他这个弟弟头上了。魏国公徐显宗打仗不行,他自然希望自己弟弟有几分领兵打仗的本事,即便没有这个本事,也要结交军中人脉,他日再有平乱的时候,也不至于进退失措,举止由人。
不过,徐显宗考试成绩,朱祁镇觉得水分更比成国公朱仪还要大。只是念在徐显宗已经兵入膏肓,中山王又对朝廷有开拓之功
朱祁镇也就不深究了。
甚至武学派系之中有这些二世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将来的魏国公有双重身份。或许朱祁镇想推行改革的时候,就能减少阻力了。
所以,前三甲三人之中,朱祁镇唯一看中的大抵就是金董山了。
只是朱祁镇并不知道,金董山的金,汉字写做金,用女真字,就是爱新觉罗。
董山就是建州卫前任指挥使猛哥帖木儿的幼子,也就是猛哥帖木儿被灭门的时候,凡察救出来的,猛哥唯一的骨血,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而今虽然不过十几岁,但是长大的五大三粗,顾盼自雄,身上毛发旺盛,已经长成了络腮胡子,胸前刚刚交手的时候,被扯开一块,露出身上大片大片的胸毛。
虽然有些不雅观,但是在朱祁镇看来,就是一等一的勇士。
朱祁镇分别赐剑给三人,金董山为第一,朱仪为第二,徐承宗为第三。将三人都调入乾清宫侍卫之中。
至于其他武学学士,大部分都分配到了辽东与海西。
毕竟海西与辽东今年大战,伤亡不少,正好填补人员伤亡。当然了,有这些人在,朱祁镇对两镇的掌控更深了。
朱祁镇却没有想到,从成国公世子朱仪与未来的魏国公徐承宗开始,大明勋贵世子,必须从武学毕业,已经成为惯例了。
凡是没有武学毕业证,就与朝廷爵位无缘。
这样做,也不可能让大明勋贵之中的纨绔子弟绝迹,也有很多将门,因为不能上阵杀敌,被一代代新人替换。
但是倒是有几个将门,却是饱经风雨,最后屹立不倒,真正成为与国同休的将门,其中就有成国公府与英国公府。
朱祁镇在武学忙了一天,这才回到了宫中。
细细翻越各地奏折,从字里行间都看见两个字:“钱粮。”免税,减税,拨款赈灾,截留税款,等等。
一个比一个要得及,似乎每一个都说,朝廷稍稍慢上一点,就有不忍言之是发生了。
对于,这些话朱祁镇只信一半。
他相信,各地的局面定然不会太好,否则他们也不会齐刷刷向朝廷叫苦,最南方的常德,最北方的彰德府。他们不可能不约而同。
但是另外一半,却是夸张了。
说得紧急一点,一来能让朝廷重视,二来将来出了事情,还能推卸责任。
但是这数目有些太大了。
朱祁镇没有得到前线确切消息,是不敢乱动的钱粮的,否则朱祁镇这一笔下去,户部太仓银库就要空了一半了。
这可是朱祁镇的战争储备。
而今一颗石头落地了,朱祁镇也就放开了限制,将每地所求的数目都打了一个五折。
倒不是朱祁镇不舍得钱财,而是他估计这数目都有水分。如果下面喊多少数目,朝廷就拔出多少。
朝廷府库之中,决计是一分钱都剩不下来的。
如果下面不够了,还可以反复请款,只是就要来回打笔仗了。虽然有些官僚,但是有时候不这么做不行。
下面人会当你是傻子。
朱祁镇心中暗道:“什么时候才能风调雨顺?”
第一百四十章 黄河决口
第一百四十章 黄河决口
朱祁镇在正统十二年的感叹,放在正统十三年还是适用的。
正统十二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武定侯郭玹去世,定国公去世。内阁大学士马愉也去世了。让朱祁镇有些措手不及。
一代新人换旧人。
新一代黔国公进入武学。似乎数年之内就能嗣位黔国公。
但是这都是小事。
真正的大事,却是天气。
正统十二年末,朱祁镇与周忱请算钱粮,就去年一年,免粮总数在五百万石以上,单单是江南,湖广两地减免的粮税就在二百多万石。
如果不是,河北虽然受灾,但是因为有完善的水利工程,是一个平年,河北粮食源源不断的进入北京,天津的粮仓。否则朱祁镇所建立的能储备二千万石粮草的粮仓体系,就要空了一大半了。
对北京来说,简直是危险之极。
整个正统十二年,朱祁镇都是熬过来的。
因为河北大旱的时候,朱祁镇还能感同身受,毕竟顺天府也在河北,朱祁镇只要微服出城,乃至不用微服,去天寿山祭拜祖宗,去南海子打,都能看见旱情变化。
对此,他是有直接的了解的。
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河南,山东,两淮,湖广,乃至于江南,太湖,这些地方距离他太远了。
单单看各地的奏疏,朱祁镇就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
他怀疑每一封奏疏都没有说实话。
他既怀疑下面的是在粉饰太平,也在怀疑下面人借口受灾,再对朝廷狮子大张口。总之,既担心,赈灾不及时,让地方百姓难以为继。又担心,下面的人贪赃枉法,将他存下的本钱,给挥霍一空。
他一直在克制再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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